敵人

最近...
跟一些人相處的時候, 我很常狐疑一件事,
到底敵人是本來就存在, 還是自己創造出來的。

世間許多紛紛擾擾的愛恨糾葛, 歸根結底,
不都是在汲汲營營地安撫自己的心情嗎？

金錢, 自由, 名譽, 安全, 自尊...

但凡會令人不安的事, 先死死握在手上就不需要擔心了。

每個人所能承受的波動與壓力, 差距很大,
有些人全身充滿的尖刺, 到處衝撞, 彷彿天不怕地不怕,
但當你仔細想想為什麼這個人全身充滿尖刺時,
會發現往往都是心靈無法承受任何, 以至於否決/抵禦任何。

當我看到一人咆哮吼叫之時,
往往會很冷靜地聽對方到底在說什麼,
聽著聽著...
然後我會默默的發現, 對方正用他的語言跟想像,
將我的立場, 不著痕跡地搬移到他的對立面,
而且是很『正』的對立面。
承受不了自己可能被指責的風險,
於是把對方直接搬到邪惡的一方是最快速安全的方式,
自己就能成為全方面毫無破綻的『好人』。

我：『我們還沒有深入了解過他的困境,
或許是一些狀況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甲：『不需要知道, ___ 就是不對！』
我：『我從來沒有說 ___ 是對的, 我也認為不對。』
甲：『那就不要說得好像我是錯的。』
我：『......』

每一個脆弱的靈魂, 很常為了保護自己而不斷的攻擊他人。
而當同是孱弱的靈魂互相碰撞時,
煙硝就很難退散, 想想不是理所應當嗎？
如果每個人的主要訴求都是在保護自己的話,
事情本身已經不是最重要需要解決的事了,
深入探究的話題也當然不可能發生。

人類的社會很常被二分法的『對』與『錯』所挾持。
在理解事情原委的路途都還沒有走完之時,
『對』與『錯』就已經先來到人們的視線裡,
要說一件事『對』還是『錯』, 是多麼簡單的選擇題,
小學的孩童都能判斷偷竊是不對的,
...但要解決一件事,
不能只是判定是『對』是『錯』,
施予懲戒或給於輿論壓力,
錯誤就不會再發生,
而是去理解是什麼脈絡讓事情走向這樣的道路,
從這條道路中找到可以鬆動的契機。

一個人被他人賦予『應該』要做的的事太多了,
往往都還沒理解對方是什麼『狀態』。
年紀的增長真的不代表一個人處在那個年齡『應該』有的狀態,
何況, 什麼又是『應該』？
一個從小貧困遭受打罵的孩子, 跟一個豐衣足食良好教育的孩子,
長到四五十歲時, 心靈狀態又『應該』一樣了嗎?
一路支持他們走到今天的信念與動力可能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到底為什麼人們會這麼喜歡把自己現在狀態上辦的到的事,
也賦予到他人身上, 稱之為『應該』呢？

敵人究竟是從何而生？
『不同』到底是漣漪還是洪水？
如果你很在乎水面的平靜, 那便是洪水,
如果你理解浪花才是世間常態, 那便是漣漪。

當我們內心抄起傢伙全城警備時, 不訪停一停,
問問自己：
『我是不是在創造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