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史蒂芬賀夫。非常非常的喜歡。
世界有一種鋼琴家,內斂又深情,彷彿一生只為了鋼琴而活,像是塞爾金。世界上也有一種鋼琴家,彈鋼琴只是他們眾多才藝之一。不彈鋼琴的時候,他們在開賽車、下西洋棋或繪畫,像波里尼或史蒂芬賀夫。
這當然只是瓦力的偏見,一種方便的分法。兩種風格,沒有優劣。對我來說,塞爾金代表的是老大師一生刻苦自勵的靈魂修練。像是在瑞士侏羅山谷的匠師們,能在塵粒上雕出整個微縮的世界。心無旁鶩,日日夜夜,他們把生命奉獻在技藝的提升,最終練成了蓋世絕學。
而像波里尼或賀夫這樣的音樂家,他們樂於追求生命裡,關於花開的種種可能。賀夫曾被《經濟學人》選為當世最博學的人。有多麼博學呢?2012 年 10 月,他在倫敦布羅德本特畫廊舉辦了畫作個展,大獲好評。
繪畫之外,喜歡文學的賀夫,2008年獲得國際詩歌大賽冠軍。彷若開畫展、錄七十多張唱片,甚至四處旅行開演奏會還不夠似的,賀夫至今出版了四本書籍,包含一本擲地有聲的小說《The Final Retreat》,探討一名天主教士對信仰的詰問與靈魂掙扎。
多年前,焦元溥曾經訪問過賀夫,問到了他如何一天當成兩天用,彷彿永遠都不累,永遠都處在充好電的學習狀態時,賀夫說,這不困難。「柯爾托可是指揮、鋼琴、改編、著述、講學樣樣都來,甚至還親自辦學校呢!」
賀夫過謙了。你如何對待生命的種種努力,總會回應到你的作品上,涓滴變成你這個人的血與肉。賀夫的演奏,吸取了來自他對棋琴書畫的浸淫與喜好,折射出有如寶鑽上的七彩光澤。
聽他的演奏,會有一種近乎聯覺的反應,能夠在指尖落下的瞬間,動員了聽者的全部感官。
我曾和幾位藝文朋友星夜談心,喝威士忌配煙燻鮭魚,聽賀夫的演奏。小說家驚呼,他感覺到賀夫用鋼琴在寫一篇動人的抒情散文;畫家覺得他在音符裡看見群山萬壑、飛瀑龍泉。
而我沒說的是,這醇厚的況味比威士忌還過癮:音樂不醉,而人自醉。
這始終是賀夫最迷人的地方。他解放了我們對於古典音樂的想像,取材生活,將之深刻地回應到作品,成為一隻鳥、一尾魚、一盆火、一道彩虹、一條哲學家的林中小路或一片戀人仰望的星空。
這樣的賀夫是多彩,直面傳統也無懼色的。他曾說「我不喜歡去一場演奏會,只因為我非常了解節目中的每一個片段。我喜歡驚喜。如果我去參加晚宴,我喜歡吃我以前沒有吃過、或讓我感到驚訝的菜色,或者有特殊刺激感的雪糕口味、或其他任何東西。」
以拉赫瑪尼諾夫的四首鋼琴協奏曲為例,對賀夫來說,那首具有奇特風味的雪糕,肯定是第四首了吧。
我們都聽過那個故事,第二首鋼協讓拉赫瑪尼諾夫重振信心,從第一首交響曲慘敗的陰霾中,找回希望。而第三首號稱「難到爆表」,甚至逼瘋了另外一位澳洲鋼琴家大衛·赫夫,後來拍成了一部電影叫《鋼琴師》(Shine)。
由於拉二和拉三實在太有名,當今很少鋼琴家現場演奏願意演奏拉一和拉四。可是此次賀夫來衛武營和呂紹嘉合作,卻專門指定演奏第四號,乍看出人意表,細細思量也就瞭然所為何來。
賀夫從來就是不媚俗的,比起演奏那些被高度濫情化的曲目,他更感興趣的,始終是那些晚宴上被冷落的餐點,口味奇特的雪糕。你說拉四沒那麼好聽,你說拉四很不Rachmaninoff,他偏偏要用顏色不一樣的煙火,點燃這一片冷謐的夜空。
每每聆聽賀夫錄製的大量冷門曲目時,我都在心裡暗暗地想,「這曲目哪有冷門?分明只是我們還不懂它的好而已。」賀夫和他最喜歡的霍洛維茲一樣,都是音色的魔法師,後者發掘了當時少人聞問的史卡拉第,而賀夫喜歡演奏不那麼熱門的曲目,告訴你再寂寞的旋律都有可聽之處。
拉四的創作年代,介於拉三和因為電影《似曾相識》而火紅的的《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之間。賀夫的帶領我們領略拉四之美,彈得就好像這是位於兩個樂章之間的緩板。可是緩板的第二樂章,往往埋藏了最刻骨銘心的生命線索。
像是期待什麼要發生卻還沒麼真正發生,像是準備要奮不顧身地愛了卻還欲走還留,那股糾結的幽微與曲折,也只有像賀夫這樣最細膩的鋼琴家,能夠重現拉赫瑪尼諾夫底心也許最荒涼也最具救贖力量的一段風景。
6/10賀夫在高雄彈奏拉赫瑪尼諾夫,這是他遠渡重洋,疼惜台灣樂迷的美好心意。我高雄我驕傲,衛武營最低票價300起跳,6月就讓我們一起到衛武營聽賀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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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力選歌/賀夫彈奏拉赫瑪尼諾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