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

最近，剛好看到了一個像MV格式的剪接短片，搭上一首溫柔又溫馨、包容的歌，那首歌的名字就叫「可能」，裡面集結搭著各種由家庭監視器、路人看見拍下來、或是孩子攝父母，不同的各種被偶然記錄下來的家庭溫馨畫面。

那站在後方當拍攝者的孩子，還用欣慰的語氣說：「看看，你看看，我爸爸對我媽媽多好。還揹著她走路回家。」還有一家人爺、奶、爸、媽，因為一個剛會說話走路的小寶寶呼喚他們，全部都笑著模仿寶寶彎腰把手伸在背後扮鳥的畫面。

那都是最真實的畫面，正因為不是刻意的，好像，更容易打動人了。

這個影片有五分多鐘，配合著一首名為「可能」的歌，我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從頭至尾淚流滿面。我把眼睛都哭腫了。

觸動我的是那些小家庭相處的一瞬間的溫馨。

然後我把它傳給也跟我一樣自小滿是傷痕的朋友，說了一段話：

「其實，這些時刻我們都有過喔。只是我記憶力比較好能記起來多一些。」我想告訴他，我想提醒他，我們小時候不全都是苦的，也有過很多美好時刻，只是我們忘記了而已。

我說：「正因為記憶力太好，好的、壞的，全部都在我的腦海。於是，我沒辦法真正的去討厭、怨恨任何人。」

看影片的第一輪，我先是流淚，然後觸發自己的怨恨。我有股衝動想發訊息給沒聯絡習慣的前前夫說：「你欠我們的，你欠我們，你永遠都欠我們這些。你真該死。」

當然，後來我甚麼都沒做。

婚姻永遠不會有完全都對的那個人。

我錯在太早答應他要結婚，錯在太快爆發憂鬱症，整天疑神疑鬼他會外遇，錯在我太想、太想、太想逃離原生家庭。

一個女生，18歲，我現在看著都覺得18歲只是性別體徵看起來已經是大人了，但內在其實還是一個孩子，還有很多事情都看不懂、更不用說看透。

我既早熟懂事，卻同時晚熟愚眛。

揠苗助長的結果罷了。不然我是晚熟的類型，卻不得不盡快讓自己扮演大人，擔任扮演母親需要的角色們。

就算是現在，看影片的時間已經拉到一個星期，我看著那一段段溫韾畫面，我還是會觸動，看一次觸發一次痛苦悲哀，也可能，是我最近狀況又變糟糕了。

沒事，本來就都是這樣的，為什麼非要排斥負面悲傷、渴望正面快樂，「妳要對它們公平。因為它們都是妳。就跟妳親生的每個孩子一樣，再怎麼樣都是自己的骨血不是？」

我沒有特別因為它會讓我陷入創傷經驗、引發痛苦而迴避排斥去看它，反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對那個流淚的自己說：「想看就看吧，想哭就哭吧，妳可以哭，妳想怎麼樣都行，我都接受妳，我都愛妳，不會因為這樣而厭棄妳。」

會用「厭棄自己」這樣的形容詞，是常常真的會對自己說：「我好討厭我自己，我討厭這麼沒用、這麼廢的自己，妳怎麼不去死？妳連呼吸空氣的資格、降生在這個世界的資格都沒有！」

我不要這樣了。

千變萬化的我都是我。我允許她們全部都存在，沒必要特別去去蕪存菁，每一刻的情緒都是真實在我心裡發生。我為什麼要為自己天生感性敏感、能體會、被傳染他人的痛苦而覺得丟臉，覺得要將它殺死？

這就是我呀，這些能用在很多地方，包含感同身受的治癒別人。那怕我一句話都不說，我只是靜靜地聽對方說，然後看著他流淚，告訴他我完全能感受到你當時所感受的。

我會因為衡量利弊後，覺得自己就算再愛一個人，但是不合適，而硬生生把自己切斷，切斷連結，切斷自己討厭的部分，然後血流如注。

我不要這樣了。

生氣就生氣吧，就算妳不知道當妳看著陌生人的眼睛，對於對方對自己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而平靜、就事論事地說：「我不要喔。這不合理。」

妳太害怕說出「不要」，拒絕別人以後，會發生可怕的後果，妳想像出來的後果，妳小時候曾經因為說了「不要」而受到極度重創。

於是妳只能委屈自己，覺得自己是在求全，其實卻是在姑息。

說「不要」不會怎麼樣。最多丟掉一份工作，我再找啊。

最多被同事集體排擠，但是我說出來的那一刻就是我終於突破自己的時候，管妳外界再怎樣紛亂。

想那麼遠幹嘛。

我要把自己擺在第一位。

不開口，沒人會救妳。妳只能自己幫自己。

哪怕真的最嚴重會死，那又怎樣。

勉強自己比死還痛苦。

那是在「凌遲處死」自己。

歌詞裡面說：可能是你所謂的轉角，是其他人的直線，所以沒法給你個回答。

我驚嘆這位寫歌的作者，年紀輕輕怎麼能寫出這麼治癒人心的歌詞。(對我來說他的確是年紀輕輕。我的實際年齡已經可以被很多人喊阿姨、大姊了。)

說到年紀，你20歲的時候看30歲，覺得他應該要是那個樣子，可能事業有成、成熟而睿智。(每個人看到的不一樣，但我就大方向來說。)

你30歲後發現自己還是停留在20歲的思維，並沒有「碰」的一夜之間知道所有你以前認為30歲應該要知道的事情、應該要會的事情。

所以，前陣子有個新聞，說一位60多歲的阿姨，卻為情上吊，結束生命在愛恨糾纏幾十年之人的家門口。

好多聲音出現說：「60歲沒有個60歲的樣子。給家裡晚輩丟人丟到家了.........」。好像，說別人的事情的時候，都沒想到自己的留言在某些人眼中看起來是多麼自私、殘忍、愛說風涼話。

我留言道：「她當時一定是很痛苦、很痛苦，才會被逼到認為要做這樣的事，才能解決自己的痛苦吧。我很心疼她。不知道我60歲的時候，會是甚麼樣子？」

你可以有既定的印象，幾歲要出現大約幾歲的外表特徵。

但是你不能規定別人的幾歲就一定要如何。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到時候是甚麼心理年齡呢。

我剛剛本來還有事要說，可打斷了思緒，要說的事就回不來了。

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