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詩激動地一把摟住我,響亮地親了我一口。
同時陸予之的電話打了進來。
「回頭。」
陸予之清凌凌地說道,聲線有些低。
我一扭頭,陸予之一身黑色西裝,手臂上搭着深色大衣,站在二樓包廂門口。
一樓燈紅酒綠的喧囂堪堪拂過他的鞋邊,浮塵與他無關。
他站在陰影裏,像墮落的神明。
是我的神明。
他一步步走向我,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上。
「這個局陸某請了,各位自便,我帶我的妻子先回家了。」
陸予之眼神看向藍詩又看向付燼,咬重了「我的妻子」的音節。
他把我從藍詩懷裏拉出來,加快腳步離開酒吧。
手腕上傳來的力度告訴我,陸予之生氣了。
「我不知道付燼也在,是我發小叫我來的。」
我開口解釋,試圖順毛。
握在我的手腕力度不減。
不是因爲付燼。
那他爲什麼生氣。
突然,福至心靈。
因爲藍詩。
他目睹藍詩贏了遊戲之後的反應。
藍詩她性別女,外形男。
她奶帥奶帥的,像年下小奶狗。
我有些想笑。
下一秒,一個詭異的想法浮現。
陸予之,他……不會喫醋了吧。
我強行掙開他的手,他抓得雖然緊,但是我一動他就鬆了。
怕抓疼我。
我停在原地,他轉身看着我。
路燈從他頭頂照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藍詩她……」
不等我說完,他一把抱我入懷,擁得很緊。
我被熟悉的溫熱緊緊裹住,又是安心的感覺。
「我愛你,你試試喜歡我好不好?」
突如其來、無厘頭的表白。
「藍詩她是女生。」
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磕磕絆絆地解釋。
陸予之鬆了一瞬,又緊緊地抱住我:
「做我女朋友吧。」
他往日平淡無波的聲音裏此刻是卑微的乞求。
「好。」
我抬手也回抱住了他。
十七歲的愛而不得的心酸,在二十四歲這年以一種奇特的方式被撫平、圓滿。
像在悶了很久的炎炎夏日,酣暢淋漓地下了一場暴雨。
08.
自從陸予之和我表白之後,我好像意外地解鎖了陸予之的另一面。
當我這天上午接到陸予之第五個視頻電話的時候,我的心情已經從一開始的開心甜蜜變成了無奈。
「陸予之,陸大總裁,你不應該好好上班嗎,怎麼老摸魚玩手機。」
我在自己的公寓裏抱着小橘和陸予之視頻。
「你怎麼不叫老公?」
陸予之答非所問,還委屈巴巴。
我把手機放在一邊,抱着小橘刷劇。
不想和陸予之討論這個話題,不然這廝沒完沒了,得寸進尺。
在酒會爲了給他面子叫了一聲老公,他十分受用。
沒正式確立關係前,他不敢提過多要求造次。
確認關係後,我發現他臉皮是真厚。
陸予之抱着手機看着我碎碎念,我自顧自刷劇。
沒聽他說什麼,太膩歪了。
「把大橘小橘接到家裏住吧。」
陸予之開口提議。
「啊?」
我刷劇入迷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對動物毛過敏嗎?」
我疑惑地問他。
「沒事,每天家裏都有阿姨打掃。」
「還是不了吧,過敏可不是小事。」
我開口回絕,不過他的提議讓我心裏甜絲絲的。
又扯皮了幾句,我掛斷視頻,把不情不願的陸予之趕去工作。
並表示,做總裁不要太戀愛腦,全公司上下指着你喫飯呢。
剛掛斷,陸予之就彈來消息。
「老婆來接我下班吧,我今天五點下班。」
好嘛,原來他是一定跟着員工五點半下班,有時候自己加班還會到八九點。
現在直接早退。
見我不回,他又發來我做的大橘的「拜託拜託」和小橘的「可憐巴巴」表情包。
還會請外援了。
我比了個「OK」答應了。
下午四點五十,我到了他辦公室門口。
他的總助說他在和客戶開會,讓我稍等片刻。
五分鐘之後,他辦公室門被拉開,裏面走出一個氣質絕佳的年輕女性。
黑色大波浪,精緻的丹鳳眼,銳利上挑的眉毛,一身墨綠的西裝套裝。
踩着黑色的高跟鞋,走路帶風。
她的背影和記憶中的那個女生重合。
我走進陸予之辦公室,他正在埋頭處理文件。
「老婆你等我一會,馬上就好。」
他頭也不抬,筆桿動得飛快。
看他弄得差不多了,我開口問:
「剛剛那個女人,是你的前女友嗎?」
是我心裏一點小小的執念。
「前女友?我沒有前女友,在你之前,我沒談過戀愛。」
陸予之抬頭看向我,微微皺眉,面帶疑惑。
「你畢業那年,看見你和一個女生走在一起,她還勾着你的手臂。」
我盯着他的眼睛,急着說出證據,全然沒有意識到我的醋意已經滿天飛了。
陸予之眉目舒展,一臉原來如此。
「她只是普高部的一個同學,那天她遇到變態尾隨,我恰好路過就幫她了。」
陸予之的語氣裏藏不住笑意。
「而且,她已經在國外結婚了。」
陸予之看着我氣鼓鼓的樣子補充道,還順手捏了捏我的臉。
「在亂喫什麼飛醋,我是見義勇爲,別亂給我扣帽子,我都在不知道在你心裏我還有個前任。」
陸予之還嫌不夠,兩隻手都上手揉我的臉。
「好啦好啦,知道了,別揉了,我的妝要花了。」
最後一點陰霾散去,晴光萬丈好。
09.
這天難得陸予之捨得給自己放假。
可惜總裁就算放假,也有不得不開的會。
我窩在沙發上看電視,他在書房裏開會。
茶几上擺着剛煮好的香茶,氤氳着白氣,歲月靜好。
我抬手撫鬢,耳墜忽然掉落,順着抱枕滑進了沙發縫裏。
我伸手去摳,摸到了耳墜,同時也摸到了不屬於一塊沙發材質的手感。
還粘在沙發上了。
我摳一摳,還能撕下來。
好奇怪。
拿出來一看,是我的暖寶寶。
這個牌子還是我幾個月前買的。
問題在於,我從來沒在沙發上用過,不是我弄的。
難道是小偷?
這個想法出來我自己都覺得好笑。
用排除法認真做了選擇,最後嫌疑人只剩下陸予之。
他要暖寶寶幹嘛。
幾個月前……
靈光一閃,福至心靈。
我悟了。
陸予之感冒那晚,根本沒那麼嚴重,他裝的。
這暖寶寶就是證據。
呵,男人,好心機。
所以,他酒會醉酒那晚,真的喝醉了嗎?
10.
陸予之某天接到了老宅打來的電話。
說是收拾他的東西的時候發現了一封信,上面還畫了一朵茉莉。
我回到家的時候,看到陸予之坐在沙發上認真地看着一張紙。
餘光瞥到茶几上淺綠色的信封上畫着一朵潔白的茉莉,靜靜地躺在茶几上。
唰,我的臉爆紅,彷彿被蒸熟的蝦。
這不是幾年前寫給陸予之的嗎,爲什麼現在他在看。
陸予之聽到我回來的動靜,抬頭看向我,眼眶微紅。
小哭包。
我走上前想拿走信紙,畢竟幾年前寫的東西,筆法稚嫩,有點羞恥。
他眼疾手快地躲開了。
還把我摟坐在他懷裏,他的臉貼在我背上。
後背傳來一點濡溼的感覺。
他……哭什麼啊……
「對不起。」
背後傳來陸予之帶着哭腔的悶聲道歉。
爲什麼要道歉?
我想轉過身去看他怎麼回事,卻被他摟得更緊。
「我當年沒有看到這封信。我上學基本沒有翻過書。」
……好凡爾賽的發言。
「沒事啦,不用道歉。」
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開。
「但是我覺得你受委屈了。」
陸予之抓着不放,使勁貼着我。
委屈嗎?
我愣住了。
我也說不上來。
從出生開始,我一直都被忽視,因爲我的出生是父母爲了KPI。
我始終是不被期待不被愛的那個。
不喜歡社交的我雖然也有幾個知心朋友,但是原生家庭的缺陷像一個巨大的無底洞。
朋友的愛投進去,杯水車薪。
喜歡陸予之是十七歲的我最勇敢最主動的事情,但是沒有等到任何回應,無論好壞。
所以我在英國的幾年,走向另一個極端。
男朋友換得極其頻繁。
想通過這種方式證明,有人愛我,我值得被愛。
不過他們都殊途同歸。
要麼是膚淺地一起玩樂;要麼是簡單地索取情感需求,簡稱「搭夥過日子」。
人聲鼎沸後,夜深人靜時,心上那個巨大的空洞還是在呼呼透着寒風。
無數次厭惡自己,厭惡醉生夢死的生活。
可我有需要紙醉金迷來感受自己跳動的脈搏,用稀薄的愛意證明我值得被愛。
因爲習慣,所以麻木。
陸予之的一句:我覺得你受委屈了。
擰鬆了早已超出閾值的閥門,積攢二十幾年被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情緒洪流奔湧而出。
我的眼淚撲簌簌地掉,大顆大顆地砸在陸予之的手背。
委屈嗎?
應當是委屈的。
陸予之把我轉過去面對他,心疼地抱住我。
我埋在他的懷裏嚎啕大哭。
神明終來愛我。
11.
那幅被我扔在角落的線稿被我重新搬上畫架。
調色,填色,暈染。
我把成品拍照放到了自己的賬號上。
「有生之年被我蹲到了這幅畫,好感動嗚嗚嗚。」
「上色之後更甜了啊啊啊啊啊啊,大大能不能出這個系列的畫冊。」
「好喜歡好喜歡,作爲老粉知道太太不賣畫,但還是想問問看這幅畫出不出?」
......
後臺收到了無數私信,問出不出畫的。
我看了看,在評論區點贊最高的那條問是否出畫的評論下面回覆:
「謝謝喜歡,我的畫不出哦。」
我精心地把這幅畫裱起來,特地挑了擺在了公寓客廳裏陽光最好的地方。
陸予之到了樓下,來接我回家。
他即便知道這個公寓的存在,也從不踏足。
其實我不介意,也曾向他表達過我的想法。
他說,你需要完全屬於自己的地方。
我反問那你呢?
「我屬於你。」
陸予之番外:
01.
「什麼時候喜歡上沈清茉的呢?」
我曾經在無數個因爲看見沈清茉朋友圈動態的夜裏止不住地心動的時候問自己。
只是這份心動我意識到得太遲。
我和她從小就認識,彼此父母的名利場上,孩子的社交關係是早早就被安排好的。
自幼被灌輸的所謂「社交禮儀」讓我待人接物得心應手。
在我們這一輩的圈子裏如魚得水,並不代表着我不厭惡這種生活。
每個人都戴着假面生活,推杯換盞間,利益關係悄然建立。
虛僞、自私、貪婪。
但是這些也已經成了我的行爲模式,利益是最核心的價值觀,其餘的都是陪襯而已。
所以沈清茉在進入我的高中之前,我的父母已經告知我。
該怎麼做,我得心應手。
可是她好像不一樣。
看慣了身邊人的假笑和眼底的算計,她對於我的幫助給予了最熾熱的感謝。
眼底的光亮是鮮有的真摯。
反而讓我猝不及防,無從應對。
我第一次覺得慌亂,不知如何回應這份真誠。
沒人教過我。
根據以物易物的道理,我也應當回以真誠。
但固定的行爲模式已經深入骨髓。
她私下找我抱怨我們學的課程體系太難的時候,我覺得她嘟囔着說話的樣子很可愛。
軟乎乎的,讓人想咬一口。
我下意識地把所有課程體系都整理成文檔發給她。
她帶着小禮物來感謝我。
甜而不膩的小蛋糕,還有清淡茉莉花香的蠟燭香氛。
牛皮紙袋的一角還手繪了一朵小小的茉莉。
她說是買的,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是她自己做的。
不然那家商店早該倒閉了。
客觀來講,太醜了。
蛋糕很好喫,蠟燭我放在玻璃罩子裏,擺在房間。
02.
申請大學的時候,我把我申請的學校的資料、要求、申請流程都理了一份給她。
我申請到的學校尤其詳細,還放在了第一頁。
「小沒良心的。」
我看到她發來的offer截圖下意識地吐出了這句話。
還有點生氣。
逢年過節給她發節日祝福,她禮貌地客套,變成了和其他人一樣的人。
看着以往的聊天記錄,和如今截然不同。
以往從和她的對話裏,就能看見她的嬌俏、靈動、真誠。
爲什麼變了?
節假日回國的聚會上,她好像也總是躲着我。
偶然對視,她也很快避開視線。
躲什麼,我是什麼窮兇極惡的人嗎?
我很生氣。
聽身邊的人說了她換男朋友比換衣服還快。
「風言風語。」
我不屑地脫口而出這句評價,毫無根據地認定這是流言。
朋友在一旁目瞪口呆。
即使我很久沒和她聯繫,我對她的生活一無所知。
但好像是事實。
胸腔裏負面情緒波濤洶湧,苦澀、不解、氣憤。
最後我明白這種情緒叫「嫉妒」。
後知後覺。
我沒有立場去置喙她的私生活,我試圖把她從心裏抽離。
最終的結果是,我意識到我對她的喜歡,甚至可以說是愛,已經在我無知無覺的時候氾濫成災。
習慣掌控一切的我,拿她毫無辦法。
用了幾年控制我對她的感情。
我以爲,效果顯著。
只是我以爲而已。
03.
得知父母要給我安排結婚對象,我下意識地想到了她。
又發現,結婚對象不一定是她。
牴觸、抗拒。
轉念一想,如果不是她,那是誰都可以。
理智是這麼告訴我的。
實際上,我主動去和父母談論結婚這件事。
因爲我發現,我自以爲控制得好的感情,一談到關於她,就一發不可收拾。
是秋日裏的枯草遇到點點星火,無需借風,只需一瞬便能迅速燃燒,蔓延整個心野。
恰逢她家的公司資金鍊面臨斷流,我的父母並未把她納入考慮範圍。
我從中斡旋,不動神色地據理力爭。
幸好,我爭取到了。
幸好,幸好。
04.
婚禮那天,我看到她和一個備註爲「8.12六塊腹肌衣品好酒量差」的人聊天。
一看就是男的,可能還是前任。
努力剋制一瞬間冒出來的嫉妒。
我沒看到她聊什麼,但我想,這個備註的人,應該不是她上心的。
某個無足輕重的衣服前任罷了。
我如此自我洗腦。
婚宴結束回到婚房後,我看到她自顧自地倒在沙發上躺屍,嘴裏嘟嘟囔囔吐槽着婚禮。
太可愛了,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是我熟悉的沈清茉,她沒變。
我發現她並不抗拒我對她的親近,但是又和我保持着刻意的距離、古怪的客套。
我把出差一週的工作內容壓縮到四天完成,推掉了一切不必要的飯局。
其實這與從我從小養成的社交模式脫軌。
但是出差第二天我就剋制不住地想她,我想早點回去見她。
取了第一天訂好的首飾,風塵僕僕地趕上晚上的飛機回到家裏,有些着涼。
漆黑一片,空無一人。
我打電話給她,她說在自己的公寓,馬上回來。
我一直坐在沙發上,心裏耐不住地期待和雀躍。
她回來了。
她什麼都不做,就站在我身邊輕聲關心一句,輕而易舉地撫去了我身體的疲累。
05.
酒會上遇到了付燼。
男人的直覺告訴我,他看沈清茉的眼神絕對算不上清白。
應該是她某個前任。
付燼的言語裏都是挑釁。
但沈清茉好像沒認出來付燼,連名字也叫不上來。
她一句「老公」叫得我心花怒放,顧不上和付燼拉扯,也不願意他在這當電燈泡。
緊緊抱住香香軟軟的老婆,開口趕人。
她好像有點心不在焉。
回去的車上,我看着窗外,佯裝生氣,期待她來哄哄我。
等了半晌沒動靜,扭頭一看,她居然在看手機。
手機有我好看嗎?
算了,你不來哄我,我自己哄自己。
會撒嬌的男人才得老婆愛。
不過我因爲連日繁重的工作,在她馨香的懷裏睡過去了。
被叫醒的時候,遲來的混酒酒勁上頭,泛着醉意。
怎麼司機開這麼快,我還沒在老婆的懷裏待夠。
06.
我早就知道她的平臺賬號。
公司裏女員工討論的時候,我偶然聽到了。
特地爲了她下了那個App,註冊賬號,關注她。
她分享的畫上,那朵茉莉是她畫的,不會錯。
因爲和我收起來的那個牛皮紙袋上的茉莉花一模一樣。
我並未透露我知道了她的賬號,想給她留一點個人空間。
她畫的每張畫,我默默點贊收藏。
我看到了她勾勒的那幅線稿。
認出了畫的是她和我。
我盯着那幅畫良久。
一個想法在我腦海中浮現:
「沈清茉也喜歡我。」
心潮澎湃,愛意洶湧。
07.
某天晚上,在酒吧的一個非正式應酬結束後,忙得腳不沾地的日子暫告一段落。
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見她,恨不得直接飛回去。
我發消息問她在哪。
如果不在家的話我去接她。
一出包廂,樓下就爆發出一陣熱鬧的歡呼。
下意識順着聲音望去,就看見一個「男的」抱着沈清茉猛親了兩口。
我怒火中燒,急迫地下樓把她拉走。
憤怒,但捨不得兇她。
還沒聽她解釋。
但當下的我一開口肯定是傷人的刀子。
我一言不發,毫無頭緒地拉着她走。
她掙脫我停在原地。
她站在路燈下看着我,正欲張口。
我先她一步抱住她。
心下微微顫抖,不得不承認,我害怕了。
她從未像我表明過心跡。
我害怕她一開口是攤牌。
我發現,即便我和她是受法律保護的夫妻關係,實質上我沒有名分。
利益維持的虛名而已。
我急不可耐地表明心跡。
她說剛剛那個抱着她的人是女生。
心裏的大石頭落地,鬆了口氣。
我問她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我承認我得寸進尺,問出口的那一刻,我有點後悔。
一把利劍高懸於心。
她說,好。
回擁住了我。
我的心被暖意充盈,是從未有過的滿足和幸福。
08.
她來接我下班的時候,問我剛剛的客戶是不是我前女友。
我一頭霧水,她爲什麼會這麼問。
但是她的醋意讓我很開心,我笑着解釋給她聽。
她臉上是釋然。
我沒有深究原因。
直到我看到了遲來的那封信。
一瞬間,七年的所有奇怪的細節在我腦子裏走馬燈似的過。
一團亂麻被解開,理順、明晰。
想起結婚後的某一天聽父母提起過她的原生家庭,一切都變得合乎邏輯。
她從不對別人說自己的家庭,雖說性子看起來有點嬌,但她總是真誠的。
我原以爲,我們這種家境養出來的女孩子,嬌氣一點很正常。
「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我不自覺地言語。
而我,也陰差陽錯地成爲傷害她的人。
非我本意,可是我的心好像還是被揉碎了。
太疼了。
應該比不上她的萬分之一吧。
她回來了。
我道歉。
她語氣輕鬆地反過來安慰我,一切都過去了。
我脫口而出,我覺得你受委屈了。
是我最真實的想法。
她安靜下來,隨後我感受到一顆顆眼淚砸到我手上。
我把她抱在懷裏,她在我耳邊崩潰大哭。
我靜靜地抱着她,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撫拍着她的背,任由她發泄。
我也不自覺跟着眼眶發熱。
看似嬌柔纖弱的茉莉,在夏日風驟雨急的磋磨過後,依舊開出了香氣濃烈、潔白晶瑩的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