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éjà v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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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相似的經歷加總而來,就形成了一個人的樣子,那種感覺近似你聞到檸檬和魚露,就會直覺的想起河粉這種食物,像是身體裡的嗅覺在傳遞給味覺,這是一碗煮好的河粉,而你的味覺繫緊腦裡的知覺,從大腦裡的海馬迴抽屜裡拉出一格格的記憶檔案,勾起你身為研究生時愛的那間,越南新娘開在巷子裡的生牛肉河粉,也許忘了店名,但還是會記得某個人在某個場合、在某天中午,炎熱的一天,上完兩堂「研究方法」的課程,騎著機車一起去吃過那碗平平無奇的粉。

我不懂為何在碩士畢業之後的日子會是如此難熬,一邊準備搬離板橋的租屋處回到彰化老家,一邊思考著未來要做什麼樣子的工作、成為怎麼樣的人。原本以為發表完論文的時間會是解脫,到進去服兵役前可以舒服的、按照自己的步調自由的生活一陣子,各個層面與真正意義上的流浪,但是事實上,在這個人生即將邁入下一個階段的狀態更像個氣球,鼓起雙頰拼命的想要吹啊,又擔心它脹裂而破;你想喘口氣放過自己,捏緊氣口不吹了,時刻卻要煩惱壓鬆了氣口氣跑沒了。而且這種關頭會不斷的出現記憶,可以算得上魂牽夢縈,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有一箱,小心拿,裡面是我的咖啡杯。」我說。
一箱箱的雜物從三樓極窄的套房樓梯口搬出,有我的電風扇、電腦椅之類的雜物,那天 R 和室友 K 都有來幫忙搬家,室友 K 看著我的床墊也被搬回去,笑著說這是碩一剛開學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新莊特力屋買的,身為窮學生的我們買了污損的特價床墊(我記得當初買的是市價三折),沒錢叫計程車送回去,只好把床墊對折,拿條束帶綁在身上,慢慢沿著河堤騎車回去租屋處,R 說如果我的臉在黑一點,就像偷了雇主床墊的失眠外勞,從工廠烙跑還不忘自己得睡個好覺。我只是傻笑,說沒事,沒你們這兩個混蛋我去當兵一定睡的特好。

「阿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要搬了耶」 K 說,一邊呼著電子煙,嘴裏還咬著可不可紅茶的白玉珍珠。
「嗯」我一邊收東西沒專心聽。
「以後只能自己打球啦難過~」K 語氣一點都不難過的說。
「你不會找 R 去打?上次去橋下打她不是也跟著去投球」我撕了一段膠帶貼在紙箱。
「拜託你認真?」K 說。
「認真啊!」我說。
「她才不愛打球叻,要是你沒去,她哪會去?」K說。
「她又不是我特助,你是不是覺得人家女森不想跟人家打球」我說。
「我可沒當她女森啦,不然早就去床上運球了」K 真誠又戲謔的說。
「乾你是在哭喔?」我翻白眼說。

K 其實不完全是我的室友,比較像是鄰居,我們住在龍興街一棟近乎違建的透天,樓梯又陡又窄,一房一廳的格局更是奇怪,K 住在二樓我住在三樓,二樓的那個廳是客廳,而三樓的廳卻是廚房,碩士小日子大家開始搭伙,三樓的我負責我擅長的烹飪(有時候你擅長的事情卻沒辦法讓你賺錢),二樓闊綽的 K 擅長娛樂(有時候同住的原因並不是缺錢),煮好的飯菜蒸氣騰騰,會被我們三個的輪流端下二樓的飯桌,窩在 40 吋電視前的小沙發吃飯,K 負責在吃飯的時候開話題、我負責吐槽、R 負責句點大家,反覆循環,狹窄的生活日子沒特別舒適,但想起來是特別溫馨。

人的記憶與感覺是碎片式的,像是黑膠唱機與碟上磁軌,感覺會被片段式的紀錄(透過不同的神情狀態所精心剪裁),記憶隨時可以被暫停讀出取樣,當碟被反覆刻印時,那段記憶會更加明確,播放的聲音會更加清晰,明亮的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但感覺卻不同,感覺就像是那台舊音響,不智慧且古板,當特定的場合或景物不經意出現時,感覺會自動地被詭譎式的讀取播放,跳針的觸不及防,它可能會突然出現在某個朋友的求婚現場,也可能是獨自駕駛汽車開在國道三號的高速公路上聽著歌的情境,記憶可能早以壞軌(不經意或刻意的刪除),但感覺不滅,縈繞的就像歌聲,情緒的焰燃起,只能待其自生自滅,再理性的人都難以描述,經歷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化學質變,又或是一種生理反應。

R 的不請自來就像是流浪貓。

依照年紀,R 比我跟 K 都還大,是大學出去工作過幾年才回來讀研,人生就像繞了個小圈又回頭,與我們其他同學相處就顯得格格不入(又或是個性問題),R 不能單純用古怪來形容,舉例來說,R 平常都會使用男性的稱呼叫自己,好像試圖讓自己更能在這個都是女生的環境顯得特別,R 有駕照、有一台自己買的機車,不像是大多數的台北女生同學(家長會覺得台北騎機車危險),雖然她可以自己騎車闖盪,但她不願意載人,說她技術不好不敢載別人怕摔車,所以當我們要跟班上同學共同出遊時,就會變成我跟 K 騎車,我載著 R,K 載著他心儀的妹子,其他同學自己搭捷運,感覺很怪,我沒車、當然也沒抽鑰匙的環節。

後來 R 過沒多久,也搬到離我跟 K 租屋附近的套房,也就自然而然的跑來我們家蹭飯,蹭完飯就跟著我們窩著一起打 PS4 的生死格鬥、打牌、裝模型、看 Netfilx 到天亮去吃附近的豆漿配生煎包,吃完大家鳥獸散,回到各自的單人棉床睡到下午。

有一年剛放寒假的冬天晚上,那天正好寒流來襲,我們買了一大瓶天空之月(平價的日本梅酒),很儀式感的倒進溫酒壺裡,三個人很溫馨的碰杯,慶祝放假。我忘了是哪個不解風情的傢伙,在那天選了「絕命精神病院」的實況來看,事實上,這個恐怖遊戲本身其實並不那麼恐怖,我跟 R 大多數的時間都是被 K 的尖叫聲嚇到,我們決定窩得像團剛出生的老鼠,三個人蓋著同一條從好市多買回來的厚毯子盯著電視,我坐在中間,呈現一個正面蜷縮的姿勢,只有左手勉強伸出來控制滑鼠(在太恐怖的時候快進),而 K 坐在我的左邊,左半邊的身體整個露出來,他龐大的身軀基本上根本沒蓋到毯子,右半邊卻緊抓著毯子不放,R 就坐在我的右邊,她就像是隻流浪貓,找到了棲身之所,安穩的匍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偶爾滑一下手機,偶爾她錯過了驚嚇點,我跟 K 都驚嚇結束了,才反應過來看著我們問說剛剛劇情如何。
一路玩到三點多,雖然實況還在繼續,K 的打呼聲早就已經蓋過了遊戲的聲音(沒錯就是這麼大聲),我覺得越來越冷,一度懷疑板橋是不是下雪了,還是我剛剛也看到睡著做夢了,我不確定,我記得後來我們三個都睡了,R 下潛到毯子跟沙發之間,枕在我的胸腔跟腰之間,貼的我非常近,我只看得見她的側臉,另外一側則埋在毯子裡。
R 已經拿下眼鏡但並沒有卸妝,她的睫毛依然隨著呼吸起伏飄動,短小的鷹鉤鼻只露出側翼像是芒草旁的山巒,徐風吹著,她睡的很沉靜,畫得褚紅的唇妝點一絲媚意,落了一抹開了的微紅在毛毯上,那夜的黑暗即將告退,而白晝即將不請自來,光從窗櫺悄悄來訪,平凡的開始週更輪替,人的記憶又被反覆的啟動,黎明時分只有我的意識醒著,我的印象模糊,但感受卻很鮮明,從那晚過後,R 開始留下來過夜,習慣了跟我睡在一起。

我無法把生活的型態與愛的形狀連結在一起,並不是說我不想嘗試這麼做,而是我似乎沒那個理由可以這麼做,R 明確地表明過:「我不喜歡你,也絕對不會想跟你交往。」她討厭摩羯座的男生,討厭陰晴不定,討厭自作多情、討厭我的已讀不回,我也似乎接受了這些事,畢竟那種生活並沒有責任,沒有責任要成為更好的人,沒有任何必要為了這個女人改變我自己,她只是一個跟我一起生活的人,吃飯讀書做愛,就是這麼無聊的關係。

有一次她傳訊息,問我該不該買淘寶網上的三款帽子。
「連結一,欸欸現在好像很流行這個荷葉緣的,好看嗎?」R 的訊息跳出來。
「連結二,還是這個貝雷帽,會不會像惡靈古堡的吉兒 lol」R 五分鐘後訊息。
「連結三,這個好可愛!是玩總的翠絲牛仔帽!」R 十分鐘後訊息。
「都幾都幾(哪個哪個)XD?」R三十分鐘後訊息。
我剛跟幾個女性朋友吃完飯回家,上了火車才看到訊息,正準備回應。
「R 已收回訊息。」
「R 已收回訊息。」
「R 已收回訊息。」
「R 已收回訊息。」
「黑色的貝雷帽比較好搭配妳的褲裝。」我有看到跳出訊息,依然回應。
「喔」R 回。
「要吃豆花嗎?」我問。
「隨便」R 回。
「花生綠豆紅豆?」我問。
「都可,那個來不要加冰」R 回。
「喔喔,還要別的嗎?」我問。
「沒」R 回。
R 還是會定期的回到她的租屋處,通常是兩種情況,一個是衣服堆著沒洗要回去洗的時候,另一種是她訂購的網購到貨的時候,有時候我會跟著她一同騎車去她的租屋處,但我實在不喜歡那個地方,她住在一個極窄的集合式公寓,整個層樓不到三十坪被隔出了四間套房,都是租給台藝的學生,雖然每一套都配有衛浴,但大部分的房間都沒窗,這對我來說十分難受,再加上 R 的東西非常多,不到五坪的房間堆滿無印良品的收納箱,除了書桌可以拖椅子的空間,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落腳,真的是不相信這是一個人可以住的地方,但值得慶幸的是,她的浴室有窗,而且面對鐵軌,往太陽西落看得到火車(當時浮州站一旁並沒有蓋起那麼多大樓),也聽得到火車匡噹的聲響和華僑高中下課的鐘聲,那種感覺是很舒服的,好像是具象的掌握到時間在流動,尤其在這個無窗套房裡,如果關起浴室的門就是一個靜止的時空,這些原本吵雜的喧囂成為了可以依賴的繩索,或許 R 在還沒到我那寄居時,她也總是拉著這條繩索,珍惜又小心的活著,生怕如果哪天火車的聲響沒有照常想起,待在房間的人可能會忘了世界的時間,被遺漏在某個停滯多重宇宙之中。

大多數的時候,R 是獨立自主的(又或者近乎是討人厭的)。

R 是獨生女,原先大學畢業就去了印刷廠工作,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她有個很親的姑媽大腸癌生病住院,她也想要幫忙分攤點手術錢,後來她爸媽退休了,靠著退休金還算可以應付住院的費用,於是 R 又回到學校讀研,她務實的分析過只要是碩士學歷,公家單位起薪都會多四千塊,她覺得很划算,但跟我和 K 的想法就差很多了,我們家至少算得上中產階級,家裏的人很健康不需要我們操勞,唸碩士最主要的原因,坦白說也是因為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去做些什麼,還沒做好出社會的藉口罷了,而 K 的日子更是不同,他是個富二代,高中時祖父癌症過世,保險的受益人填了他,也留了一大筆的遺產,K 完全不需要煩惱錢或家裡的問題,甚至 K 的論文都寫了偏關於投資相關的論文,後來聽說 K 在出社會後從事幣圈的工作,賺了不少錢。
在某次辦完學術研討會後,班上去府中的星聚點慶功,大家喝酒唱歌,熱鬧開心,但 R 在全程都悶悶不樂(雖然她平常不笑臉就很臭,但這時候更臭),而且時不時躲到廁所講電話,一回到家,我就問她是怎樣,她依然不說,一回家包包放著衣服脫了洗完澡就去躺床了。
「人死掉會托夢你信嗎?」 R 問我。
「我不信」我背對著 R 睡,我說。
「小時候我被機車撞,我舅舅帶我去收驚,那個道士拿了我的白 T 揮了一下,含了一口米酒,噴在我的衣服上,說這樣就不會再害怕了,然後呢?我的白 T 黃了,我他媽還是驚魂未定,從此這類收驚阿、觀落陰之類的我一概不信」我說。
「那個不一樣」R 說。
「哪裡不一樣?」我問。
「一個是你希望那些看不見的東西走,一個是你希望那些曾經存在的東西回來」R 說。
「蛤?」我回。
「我昨天夢到我姑媽跟我說話」R 說。
「說啥?她不是還在亞東?」我說。
「昨天晚上走了」R 平淡地說。
「咁…那不用去看一下嗎?亞東騎車十分鐘就到了餒!」我有點激動的說。
「不用了,她託夢跟我說,姑媽沒了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去看她了,她愛漂亮,身軀插滿管又浮腫,歹看」R 哽咽的說。
「......」
她示意叫我不用回應她,她一邊哭,一邊從身後抱著我,她的眼匡很紅,臉頰很燙但手腳很冷,她原本只是小小聲地埋頭啜泣,後來越哭越大聲,眼淚止不住的流啊流,我一動都不敢動,我不知道是不是得安慰 R,在這種情況下,她更應該去找一個伴侶或是家人傾訴,可我都不是,不曾是、甚至不知道我應該是需要用什麼立場在這個時刻,且我始終感受到 R 是一個人,她是一個人在哭,雖然我被抱著,跟她躺在同一張床上,但就像是在不同維度,我正巧是一個走錯宇宙的時空旅人,她並不在意是誰被她抱著宣洩情緒,肉體是相連著但心臟彷彿只有一邊是跳動著的,我的記憶像是缺失,不記得後續 R 是怎麼恢復,我只記得隔天早上她一如往常的早起,收拾好筆電出門,留下訊息說她早八的課,車騎走了,晚餐不用煮她的。

靠近畢業前夕,我跟 R 很常在清晨做愛。

那陣子我跟 K 開發出了很多凌晨可以做的休閒娛樂(名義上是寫論文寫到半夜,實際上是從白天逃避到晚上),我們會先到南雅夜市吃晚餐,首選是「丸輪關東煮」,日式的小攤台灣的口音,必推的是酒蒸赤嘴蛤,雖然海是關東煮裡面的奢侈品,但那每次蒸起來的酒香跟嚐一口鹹甜的湯汁,顧肝又暖胃,吃完夜市沿著浮州橋騎到樹林,一群人來「金瑞釣蝦場」的母蝦池釣蝦,我們一個禮拜會光顧個兩三次,熟客的證明是人手一支金瑞的打火機,常去的原因倒也不是因為他家的蝦放的多(我通常不開桿,我覺得釣蝦無聊),而是釣蝦場的炒麵實在有夠香,蒜香爆炒鍋氣十足,一路下橋的大都會、海底城都沒他們炒得好吃,結束釣蝦吃飽喝足,我們會在浮州濕地旁的越堤道騎車亂晃,那邊很安靜.不會有其他人,天氣好可以看星星,不好的時候可以看河堤夜景,我跟 R 偶爾會趁 K 在旁邊抽煙的時候偷騎他的擋車,騎慣塑膠車的我們根本不會拉放離合器,也分不出啥國際擋還是循環擋,每次都是啟動就爆衝 50 公尺就會急煞熄火,R 會用手指掐我腰,生怕被甩出去,她整個身軀會全部貼著我,會明顯感受到她的胸罩也壓在背上,我也不懂為什麼她可以玩的既開心又害怕,也可能是因為我們每次偷騎 K 的車,他會非常不爽的在後面追(據說這樣熄火是非常傷車的),看到體型「壯碩」的 K 賣力的在河堤奔跑著想要追上我們滿身大汗,我們在檔車隨時會熄火的狀態下逃命,產生出一種莫名的荒誕趣味,好像我們就是「少年吔,安啦」裡面蒙塵的青年天使,是電影的角色,是伍佰歌裡描述的氛圍,是大哥、是混混、是孤獨的女人。

我們會一路玩到清晨,看著第一班的區間車從山佳的方向向浮州駛來,就像劃破天際線的的火箭側身躺著,往地面的另一頭發射,車燈就像是火箭燃料,在接近時會非常燦爛耀眼,在即將離開我們的視線時,會只剩下零星的火光以及即將消逝的聲音,我們會就這樣用眼睛,感受這樣的脈動,火車的軌道就像地面的血管,只要太陽依舊升起,火車還經過,我們的身軀就還苟延的活著。

回到家,我們通常會一起沐浴,洗淨我們玩樂的髒污和情緒,清晨會是毛孔舒展的時刻,適合的水溫會讓我們忽略濺起的水聲,R 會站在我身後一同抬頭沖水,溫熱的液體從脖子流瀉至胸口,她會把頭前傾靠肩上,每一次的呼吸都會讓她的乳房和背部的肌膚貼合再分離,她嗚嗚地呢喃著,手掌會由後向前的撫摸著我的身軀,從鎖骨到腰際,會在腹部短暫停留,她輕柔的手指順著水流慢慢移轉到鼠蹊和會陰,在旁敲側擊的試探後,下腹湧起一股挺立的浪潮,阻止不了的動靜從陰莖的觸覺中肆無忌憚的爬滿全身,水就像通了電一般,觸動著雙方的情慾,我撥開她濕溽的髮絲,吸允起她的耳蝸,雙方發出的氣聲如縷纏繞,白皙的胸部在黎明的陽光中透出淡淡青紅色的血絲,一隻手撥弄她突起的乳首,持續的滑過奶頭上的每一個顆粒,手指由臀部滑過曲線深入到她緊密的大腿間,灼熱的身軀靠在牆邊,陰莖抵著陰唇與陰蒂來回摩擦,隨著越加的深入,從陰道流出的暖液如同蜂蜜澆灌在堅挺的陽具上,就像是即將展開的大戰一觸擊發,她也不再隱藏自己的慾望,閉著眼露出舒暢的表情,一手從腋下扶助我的後腦,一手將堅挺的棒狀生殖器官對準她的敏感肉穴後塞入,或許是不夠深入,她抬起濕潤的大腿,讓陰莖的根部也能完整地填滿她的身體,娛歡與賀爾蒙遊蕩在反覆來回抽插之間,興奮的多巴胺帶來無比的歡快,就像生理的致幻劑,感官催促著巴不得融化了器官進入到對方的身體,來回抽插的速度不斷加快,微弱的鼻息也變成急促的喘息,直到性器交融到極致時,如縮時的煙花從肢體的碰撞間爆發,她弓起身讓姿勢俯臥,示意加速,接受你快速抽插後最後的勁道,就像她接納了你的靈魂與肉,填補了雙方那缺失、迷失的那一塊…
高昂的情緒在幾次不可控的抽搐抖動後靜滯暫停,璀璨奪目的性愛感受在黑夜裡大放光明後瞬間熄滅,而後消亡,情慾隨著精液流入排水孔,互相告別這一日白天的夜。

徵兵令比想像的還要早寄來,聽說是 K 靠家裡的關說可以讓公所先安排(聽說 K 也是這樣去關說所以免役的),至少讓我這段時間不用空等兵單,可以即早結束這段渾渾噩噩的時間,我的未來好像就塵埃落定,但 K 跟 R 就不同了,K 合情合理的延畢了,還要在教授那待一年,R 決定要去內湖找軟體工程的工作做,她說那比做設計好賺,我也是很同意。

「欸,啊你當完兵要幹嘛?」K 幫我整理完租屋處最後一些剩下雜物,頂加外的陽台抽菸,一邊問。
「不知道,考公務人員吧。」我回。
「你吃屎,認真說,你想幹啥?」K 說。
「可能,當個可以偶爾寫寫字賺錢的人吧」我說。
「你要當記者?」K說。
「我可沒你那麼八卦」我說。
「我什麼八卦,還不是你這個斯文敗類太多風流史可以講」K 嘲諷,擺出一個故作羨慕表情。
「我要澄清,我之前的關係真的都乾乾淨淨,這段時間真的是特例,或是說特別的空洞想找人發洩,不是想認真進入感情。」我說。
K 突然轉成正經的臉,問到:
「她都沒察覺?」
「有吧。」我說。
「那她還想繼續這樣?」K 問。
「應該吧,她應該也感受得到那個空洞」我回。
「那她選擇?」K 具有禪意的問。
「她可能選擇了壓縮自己,直到自己小到縮進去那心裡的洞」我回應,
「那你呢?」K 問。
「即使被塞入,我好像依然覺得空洞,而且就像...心窩被撐大了,身體感覺要被撐破了。」我說。
「嗯…」K 呢喃。
「沿著心窩的洞一直被撕開,我想我們更加需要被愛,卻鑿了一個更大的坑,無法被填滿的坑…」 我說。
「我想你得好好的跟她談談」K 說。
「哪個部分?」我問。
「你想彌補的部分。」K 說。

成為作家後,透過寫作喚醒(或幻想)一段感情或記憶,這是最好原諒自己的方式跟痕跡,也是最好的理由坦白自詡的罪惡,就像是信徒向神父告解或是自白,而那些紙筆就像是救贖,在一個文字脈絡歷程上,我們會感受到許多彷彿曾經遇見過的東西,但那發生的事情卻是第一次,在認知科學中,被稱為「既視感」,來自於掌管不同司職的左右腦不協調,處理視覺感知的神經元和讀取記憶的海馬迴產生了衝突,實際的經歷就像是你可能曾今聽過有人說,「這一幕我夢到過!」或是「欸我昨天夢到跟你們一起吃飯」的那種情境,然而,寫作可以讓這個夢成真,存放在文字裡,在我們的筆下自由掌管,恣意的證明。

「各位旅客,下一站,屏東站,屏東站已經到了」車上的廣播喊著。

或許是我太熟悉鐵軌撞擊的聲音,或是我的美國時區生活還不適應,到龍泉新訓第一天搭車就直接在火車上熟睡,甚至睡到打呼,反差是看著其他兢兢業業的菜兵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在車門打開的瞬間,旁邊的同梯用新兵資料袋戳我,我在恍惚的睡夢中被驚醒,瞇著眼,窗口透出刺眼的陽光,火車的機油味拌著噹噹噹的即將關門鈴聲響起,鄰兵提醒我趕緊下車,我模模糊糊地說:「喔,謝謝妳」。

- 《Déjà vu》 -
從未見過海,但海是如此溫暖。

DC,
Aug.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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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望著彼此,給了彼此重重的、搖搖晃晃的、百般不捨的擁抱。並說道,沒關係,九月見! 那天是室友準備離開的日子。她要坐車到萊比錫過一夜,然後搭飛機回吉爾吉斯🇰🇬。 下學期她就不再是我的室友了,因為她開始要實習,也順利找到了在萊比錫的實習。而我也要開始我的第五學期。一切都會是新的。新室友會來,新
跟K約了吃飯,當兵的那團,時間總是對不上,於是這次只有我們。我們都不知道要吃什麼,K說不知道去哪就去西門。雖然我的經驗裡從未聽過這種說法,但確實解決了一大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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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在別家店上班,有時趕著上班,找不到好一點的位置停車,就先找地方能卡位就好。有一次,就不小心停在店家門口,下班後,機車儀表板上有一張語氣很不客氣的便利貼。」
有時候吃東西除了美味外,此外很大一部分,我是為了回憶人生途中的某些時光,像是偶爾我會買上一小包鹹酥雞或是一碗綠豆湯解解嘴饞,因為這兩個小點心老能讓我想起以前準備考大學的夜讀時刻,高三周間每天被班導留讀到晚上九點半,在回家的途中,偶然來接我的母親會買上一小包炸物或涼涼的綠豆湯這兩個點心當成宵夜鼓勵
學生時期,當時我就讀苗栗造橋某間大學,住宿在外校的租房。 身為來外縣到這就讀的我,每天真的都覺得這邊好山好水好無聊,晚上閒閒沒事都會騎到頭份或竹南市區尋找宵夜美食,畢竟本人我有吃宵夜的陋習。 學校正逢暑假期間,整個大校區就是一座死城,暗摸摸的,伸手可以看不到五指的程度,我沒有回家而是在這選擇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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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事要去台中,你那邊借我住一晚,可以嗎? 」許久未見的學姐打電話來找他,提了這個要求。 他在想,學姐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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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貓還真是金貴呀⋯⋯毫不誇張地說,它過得比我還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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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離鄉的經歷?人在異鄉時,跟回憶中相似的麵包香氣、鈔票的錢味,只要有些許熟悉,不論是多麼莫名其妙的東西,都能引起你對家的思念,而當遇到同樣背景的人,心裡的喜悅是擋不住的… 來到這裡的你,可能未曾讀過我前篇的文章,在此前情提要,我是一名香港人,2019年居台至今,從學生身分轉變為職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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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閱讀洪愛珠的文字,便想起自己在研究所時為逃避學業,每日上菜市場和在人稱美食沙漠的新竹四處尋找好吃食物的日子,那陣子也很常在臉書上寫一些紀錄食物的短文。在作者的書寫下,更加強了我一直以來的理論。食物啊,味覺啊,嗅覺啊,是跟一個人的童年記憶、家庭背景、成長過程分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