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éjà vu

2023/08/09閱讀時間約 18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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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相似的經歷加總而來,就形成了一個人的樣子,那種感覺近似你聞到檸檬和魚露,就會直覺的想起河粉這種食物,像是身體裡的嗅覺在傳遞給味覺,這是一碗煮好的河粉,而你的味覺繫緊腦裡的知覺,從大腦裡的海馬迴抽屜裡拉出一格格的記憶檔案,勾起你身為研究生時愛的那間,越南新娘開在巷子裡的生牛肉河粉,也許忘了店名,但還是會記得某個人在某個場合、在某天中午,炎熱的一天,上完兩堂「研究方法」的課程,騎著機車一起去吃過那碗平平無奇的粉。

我不懂為何在碩士畢業之後的日子會是如此難熬,一邊準備搬離板橋的租屋處回到彰化老家,一邊思考著未來要做什麼樣子的工作、成為怎麼樣的人。原本以為發表完論文的時間會是解脫,到進去服兵役前可以舒服的、按照自己的步調自由的生活一陣子,各個層面與真正意義上的流浪,但是事實上,在這個人生即將邁入下一個階段的狀態更像個氣球,鼓起雙頰拼命的想要吹啊,又擔心它脹裂而破;你想喘口氣放過自己,捏緊氣口不吹了,時刻卻要煩惱壓鬆了氣口氣跑沒了。而且這種關頭會不斷的出現記憶,可以算得上魂牽夢縈,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有一箱,小心拿,裡面是我的咖啡杯。」我說。
一箱箱的雜物從三樓極窄的套房樓梯口搬出,有我的電風扇、電腦椅之類的雜物,那天 R 和室友 K 都有來幫忙搬家,室友 K 看著我的床墊也被搬回去,笑著說這是碩一剛開學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新莊特力屋買的,身為窮學生的我們買了污損的特價床墊(我記得當初買的是市價三折),沒錢叫計程車送回去,只好把床墊對折,拿條束帶綁在身上,慢慢沿著河堤騎車回去租屋處,R 說如果我的臉在黑一點,就像偷了雇主床墊的失眠外勞,從工廠烙跑還不忘自己得睡個好覺。我只是傻笑,說沒事,沒你們這兩個混蛋我去當兵一定睡的特好。

「阿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要搬了耶」 K 說,一邊呼著電子煙,嘴裏還咬著可不可紅茶的白玉珍珠。
「嗯」我一邊收東西沒專心聽。
「以後只能自己打球啦難過~」K 語氣一點都不難過的說。
「你不會找 R 去打?上次去橋下打她不是也跟著去投球」我撕了一段膠帶貼在紙箱。
「拜託你認真?」K 說。
「認真啊!」我說。
「她才不愛打球叻,要是你沒去,她哪會去?」K說。
「她又不是我特助,你是不是覺得人家女森不想跟人家打球」我說。
「我可沒當她女森啦,不然早就去床上運球了」K 真誠又戲謔的說。
「乾你是在哭喔?」我翻白眼說。

K 其實不完全是我的室友,比較像是鄰居,我們住在龍興街一棟近乎違建的透天,樓梯又陡又窄,一房一廳的格局更是奇怪,K 住在二樓我住在三樓,二樓的那個廳是客廳,而三樓的廳卻是廚房,碩士小日子大家開始搭伙,三樓的我負責我擅長的烹飪(有時候你擅長的事情卻沒辦法讓你賺錢),二樓闊綽的 K 擅長娛樂(有時候同住的原因並不是缺錢),煮好的飯菜蒸氣騰騰,會被我們三個的輪流端下二樓的飯桌,窩在 40 吋電視前的小沙發吃飯,K 負責在吃飯的時候開話題、我負責吐槽、R 負責句點大家,反覆循環,狹窄的生活日子沒特別舒適,但想起來是特別溫馨。

人的記憶與感覺是碎片式的,像是黑膠唱機與碟上磁軌,感覺會被片段式的紀錄(透過不同的神情狀態所精心剪裁),記憶隨時可以被暫停讀出取樣,當碟被反覆刻印時,那段記憶會更加明確,播放的聲音會更加清晰,明亮的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但感覺卻不同,感覺就像是那台舊音響,不智慧且古板,當特定的場合或景物不經意出現時,感覺會自動地被詭譎式的讀取播放,跳針的觸不及防,它可能會突然出現在某個朋友的求婚現場,也可能是獨自駕駛汽車開在國道三號的高速公路上聽著歌的情境,記憶可能早以壞軌(不經意或刻意的刪除),但感覺不滅,縈繞的就像歌聲,情緒的焰燃起,只能待其自生自滅,再理性的人都難以描述,經歷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化學質變,又或是一種生理反應。

R 的不請自來就像是流浪貓。

依照年紀,R 比我跟 K 都還大,是大學出去工作過幾年才回來讀研,人生就像繞了個小圈又回頭,與我們其他同學相處就顯得格格不入(又或是個性問題),R 不能單純用古怪來形容,舉例來說,R 平常都會使用男性的稱呼叫自己,好像試圖讓自己更能在這個都是女生的環境顯得特別,R 有駕照、有一台自己買的機車,不像是大多數的台北女生同學(家長會覺得台北騎機車危險),雖然她可以自己騎車闖盪,但她不願意載人,說她技術不好不敢載別人怕摔車,所以當我們要跟班上同學共同出遊時,就會變成我跟 K 騎車,我載著 R,K 載著他心儀的妹子,其他同學自己搭捷運,感覺很怪,我沒車、當然也沒抽鑰匙的環節。

後來 R 過沒多久,也搬到離我跟 K 租屋附近的套房,也就自然而然的跑來我們家蹭飯,蹭完飯就跟著我們窩著一起打 PS4 的生死格鬥、打牌、裝模型、看 Netfilx 到天亮去吃附近的豆漿配生煎包,吃完大家鳥獸散,回到各自的單人棉床睡到下午。

有一年剛放寒假的冬天晚上,那天正好寒流來襲,我們買了一大瓶天空之月(平價的日本梅酒),很儀式感的倒進溫酒壺裡,三個人很溫馨的碰杯,慶祝放假。我忘了是哪個不解風情的傢伙,在那天選了「絕命精神病院」的實況來看,事實上,這個恐怖遊戲本身其實並不那麼恐怖,我跟 R 大多數的時間都是被 K 的尖叫聲嚇到,我們決定窩得像團剛出生的老鼠,三個人蓋著同一條從好市多買回來的厚毯子盯著電視,我坐在中間,呈現一個正面蜷縮的姿勢,只有左手勉強伸出來控制滑鼠(在太恐怖的時候快進),而 K 坐在我的左邊,左半邊的身體整個露出來,他龐大的身軀基本上根本沒蓋到毯子,右半邊卻緊抓著毯子不放,R 就坐在我的右邊,她就像是隻流浪貓,找到了棲身之所,安穩的匍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偶爾滑一下手機,偶爾她錯過了驚嚇點,我跟 K 都驚嚇結束了,才反應過來看著我們問說剛剛劇情如何。
一路玩到三點多,雖然實況還在繼續,K 的打呼聲早就已經蓋過了遊戲的聲音(沒錯就是這麼大聲),我覺得越來越冷,一度懷疑板橋是不是下雪了,還是我剛剛也看到睡著做夢了,我不確定,我記得後來我們三個都睡了,R 下潛到毯子跟沙發之間,枕在我的胸腔跟腰之間,貼的我非常近,我只看得見她的側臉,另外一側則埋在毯子裡。
R 已經拿下眼鏡但並沒有卸妝,她的睫毛依然隨著呼吸起伏飄動,短小的鷹鉤鼻只露出側翼像是芒草旁的山巒,徐風吹著,她睡的很沉靜,畫得褚紅的唇妝點一絲媚意,落了一抹開了的微紅在毛毯上,那夜的黑暗即將告退,而白晝即將不請自來,光從窗櫺悄悄來訪,平凡的開始週更輪替,人的記憶又被反覆的啟動,黎明時分只有我的意識醒著,我的印象模糊,但感受卻很鮮明,從那晚過後,R 開始留下來過夜,習慣了跟我睡在一起。

我無法把生活的型態與愛的形狀連結在一起,並不是說我不想嘗試這麼做,而是我似乎沒那個理由可以這麼做,R 明確地表明過:「我不喜歡你,也絕對不會想跟你交往。」她討厭摩羯座的男生,討厭陰晴不定,討厭自作多情、討厭我的已讀不回,我也似乎接受了這些事,畢竟那種生活並沒有責任,沒有責任要成為更好的人,沒有任何必要為了這個女人改變我自己,她只是一個跟我一起生活的人,吃飯讀書做愛,就是這麼無聊的關係。

有一次她傳訊息,問我該不該買淘寶網上的三款帽子。
「連結一,欸欸現在好像很流行這個荷葉緣的,好看嗎?」R 的訊息跳出來。
「連結二,還是這個貝雷帽,會不會像惡靈古堡的吉兒 lol」R 五分鐘後訊息。
「連結三,這個好可愛!是玩總的翠絲牛仔帽!」R 十分鐘後訊息。
「都幾都幾(哪個哪個)XD?」R三十分鐘後訊息。
我剛跟幾個女性朋友吃完飯回家,上了火車才看到訊息,正準備回應。
「R 已收回訊息。」
「R 已收回訊息。」
「R 已收回訊息。」
「R 已收回訊息。」
「黑色的貝雷帽比較好搭配妳的褲裝。」我有看到跳出訊息,依然回應。
「喔」R 回。
「要吃豆花嗎?」我問。
「隨便」R 回。
「花生綠豆紅豆?」我問。
「都可,那個來不要加冰」R 回。
「喔喔,還要別的嗎?」我問。
「沒」R 回。
R 還是會定期的回到她的租屋處,通常是兩種情況,一個是衣服堆著沒洗要回去洗的時候,另一種是她訂購的網購到貨的時候,有時候我會跟著她一同騎車去她的租屋處,但我實在不喜歡那個地方,她住在一個極窄的集合式公寓,整個層樓不到三十坪被隔出了四間套房,都是租給台藝的學生,雖然每一套都配有衛浴,但大部分的房間都沒窗,這對我來說十分難受,再加上 R 的東西非常多,不到五坪的房間堆滿無印良品的收納箱,除了書桌可以拖椅子的空間,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落腳,真的是不相信這是一個人可以住的地方,但值得慶幸的是,她的浴室有窗,而且面對鐵軌,往太陽西落看得到火車(當時浮州站一旁並沒有蓋起那麼多大樓),也聽得到火車匡噹的聲響和華僑高中下課的鐘聲,那種感覺是很舒服的,好像是具象的掌握到時間在流動,尤其在這個無窗套房裡,如果關起浴室的門就是一個靜止的時空,這些原本吵雜的喧囂成為了可以依賴的繩索,或許 R 在還沒到我那寄居時,她也總是拉著這條繩索,珍惜又小心的活著,生怕如果哪天火車的聲響沒有照常想起,待在房間的人可能會忘了世界的時間,被遺漏在某個停滯多重宇宙之中。

大多數的時候,R 是獨立自主的(又或者近乎是討人厭的)。

R 是獨生女,原先大學畢業就去了印刷廠工作,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她有個很親的姑媽大腸癌生病住院,她也想要幫忙分攤點手術錢,後來她爸媽退休了,靠著退休金還算可以應付住院的費用,於是 R 又回到學校讀研,她務實的分析過只要是碩士學歷,公家單位起薪都會多四千塊,她覺得很划算,但跟我和 K 的想法就差很多了,我們家至少算得上中產階級,家裏的人很健康不需要我們操勞,唸碩士最主要的原因,坦白說也是因為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去做些什麼,還沒做好出社會的藉口罷了,而 K 的日子更是不同,他是個富二代,高中時祖父癌症過世,保險的受益人填了他,也留了一大筆的遺產,K 完全不需要煩惱錢或家裡的問題,甚至 K 的論文都寫了偏關於投資相關的論文,後來聽說 K 在出社會後從事幣圈的工作,賺了不少錢。
在某次辦完學術研討會後,班上去府中的星聚點慶功,大家喝酒唱歌,熱鬧開心,但 R 在全程都悶悶不樂(雖然她平常不笑臉就很臭,但這時候更臭),而且時不時躲到廁所講電話,一回到家,我就問她是怎樣,她依然不說,一回家包包放著衣服脫了洗完澡就去躺床了。
「人死掉會托夢你信嗎?」 R 問我。
「我不信」我背對著 R 睡,我說。
「小時候我被機車撞,我舅舅帶我去收驚,那個道士拿了我的白 T 揮了一下,含了一口米酒,噴在我的衣服上,說這樣就不會再害怕了,然後呢?我的白 T 黃了,我他媽還是驚魂未定,從此這類收驚阿、觀落陰之類的我一概不信」我說。
「那個不一樣」R 說。
「哪裡不一樣?」我問。
「一個是你希望那些看不見的東西走,一個是你希望那些曾經存在的東西回來」R 說。
「蛤?」我回。
「我昨天夢到我姑媽跟我說話」R 說。
「說啥?她不是還在亞東?」我說。
「昨天晚上走了」R 平淡地說。
「咁…那不用去看一下嗎?亞東騎車十分鐘就到了餒!」我有點激動的說。
「不用了,她託夢跟我說,姑媽沒了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去看她了,她愛漂亮,身軀插滿管又浮腫,歹看」R 哽咽的說。
「......」
她示意叫我不用回應她,她一邊哭,一邊從身後抱著我,她的眼匡很紅,臉頰很燙但手腳很冷,她原本只是小小聲地埋頭啜泣,後來越哭越大聲,眼淚止不住的流啊流,我一動都不敢動,我不知道是不是得安慰 R,在這種情況下,她更應該去找一個伴侶或是家人傾訴,可我都不是,不曾是、甚至不知道我應該是需要用什麼立場在這個時刻,且我始終感受到 R 是一個人,她是一個人在哭,雖然我被抱著,跟她躺在同一張床上,但就像是在不同維度,我正巧是一個走錯宇宙的時空旅人,她並不在意是誰被她抱著宣洩情緒,肉體是相連著但心臟彷彿只有一邊是跳動著的,我的記憶像是缺失,不記得後續 R 是怎麼恢復,我只記得隔天早上她一如往常的早起,收拾好筆電出門,留下訊息說她早八的課,車騎走了,晚餐不用煮她的。

靠近畢業前夕,我跟 R 很常在清晨做愛。

那陣子我跟 K 開發出了很多凌晨可以做的休閒娛樂(名義上是寫論文寫到半夜,實際上是從白天逃避到晚上),我們會先到南雅夜市吃晚餐,首選是「丸輪關東煮」,日式的小攤台灣的口音,必推的是酒蒸赤嘴蛤,雖然海是關東煮裡面的奢侈品,但那每次蒸起來的酒香跟嚐一口鹹甜的湯汁,顧肝又暖胃,吃完夜市沿著浮州橋騎到樹林,一群人來「金瑞釣蝦場」的母蝦池釣蝦,我們一個禮拜會光顧個兩三次,熟客的證明是人手一支金瑞的打火機,常去的原因倒也不是因為他家的蝦放的多(我通常不開桿,我覺得釣蝦無聊),而是釣蝦場的炒麵實在有夠香,蒜香爆炒鍋氣十足,一路下橋的大都會、海底城都沒他們炒得好吃,結束釣蝦吃飽喝足,我們會在浮州濕地旁的越堤道騎車亂晃,那邊很安靜.不會有其他人,天氣好可以看星星,不好的時候可以看河堤夜景,我跟 R 偶爾會趁 K 在旁邊抽煙的時候偷騎他的擋車,騎慣塑膠車的我們根本不會拉放離合器,也分不出啥國際擋還是循環擋,每次都是啟動就爆衝 50 公尺就會急煞熄火,R 會用手指掐我腰,生怕被甩出去,她整個身軀會全部貼著我,會明顯感受到她的胸罩也壓在背上,我也不懂為什麼她可以玩的既開心又害怕,也可能是因為我們每次偷騎 K 的車,他會非常不爽的在後面追(據說這樣熄火是非常傷車的),看到體型「壯碩」的 K 賣力的在河堤奔跑著想要追上我們滿身大汗,我們在檔車隨時會熄火的狀態下逃命,產生出一種莫名的荒誕趣味,好像我們就是「少年吔,安啦」裡面蒙塵的青年天使,是電影的角色,是伍佰歌裡描述的氛圍,是大哥、是混混、是孤獨的女人。

我們會一路玩到清晨,看著第一班的區間車從山佳的方向向浮州駛來,就像劃破天際線的的火箭側身躺著,往地面的另一頭發射,車燈就像是火箭燃料,在接近時會非常燦爛耀眼,在即將離開我們的視線時,會只剩下零星的火光以及即將消逝的聲音,我們會就這樣用眼睛,感受這樣的脈動,火車的軌道就像地面的血管,只要太陽依舊升起,火車還經過,我們的身軀就還苟延的活著。

回到家,我們通常會一起沐浴,洗淨我們玩樂的髒污和情緒,清晨會是毛孔舒展的時刻,適合的水溫會讓我們忽略濺起的水聲,R 會站在我身後一同抬頭沖水,溫熱的液體從脖子流瀉至胸口,她會把頭前傾靠肩上,每一次的呼吸都會讓她的乳房和背部的肌膚貼合再分離,她嗚嗚地呢喃著,手掌會由後向前的撫摸著我的身軀,從鎖骨到腰際,會在腹部短暫停留,她輕柔的手指順著水流慢慢移轉到鼠蹊和會陰,在旁敲側擊的試探後,下腹湧起一股挺立的浪潮,阻止不了的動靜從陰莖的觸覺中肆無忌憚的爬滿全身,水就像通了電一般,觸動著雙方的情慾,我撥開她濕溽的髮絲,吸允起她的耳蝸,雙方發出的氣聲如縷纏繞,白皙的胸部在黎明的陽光中透出淡淡青紅色的血絲,一隻手撥弄她突起的乳首,持續的滑過奶頭上的每一個顆粒,手指由臀部滑過曲線深入到她緊密的大腿間,灼熱的身軀靠在牆邊,陰莖抵著陰唇與陰蒂來回摩擦,隨著越加的深入,從陰道流出的暖液如同蜂蜜澆灌在堅挺的陽具上,就像是即將展開的大戰一觸擊發,她也不再隱藏自己的慾望,閉著眼露出舒暢的表情,一手從腋下扶助我的後腦,一手將堅挺的棒狀生殖器官對準她的敏感肉穴後塞入,或許是不夠深入,她抬起濕潤的大腿,讓陰莖的根部也能完整地填滿她的身體,娛歡與賀爾蒙遊蕩在反覆來回抽插之間,興奮的多巴胺帶來無比的歡快,就像生理的致幻劑,感官催促著巴不得融化了器官進入到對方的身體,來回抽插的速度不斷加快,微弱的鼻息也變成急促的喘息,直到性器交融到極致時,如縮時的煙花從肢體的碰撞間爆發,她弓起身讓姿勢俯臥,示意加速,接受你快速抽插後最後的勁道,就像她接納了你的靈魂與肉,填補了雙方那缺失、迷失的那一塊…
高昂的情緒在幾次不可控的抽搐抖動後靜滯暫停,璀璨奪目的性愛感受在黑夜裡大放光明後瞬間熄滅,而後消亡,情慾隨著精液流入排水孔,互相告別這一日白天的夜。

徵兵令比想像的還要早寄來,聽說是 K 靠家裡的關說可以讓公所先安排(聽說 K 也是這樣去關說所以免役的),至少讓我這段時間不用空等兵單,可以即早結束這段渾渾噩噩的時間,我的未來好像就塵埃落定,但 K 跟 R 就不同了,K 合情合理的延畢了,還要在教授那待一年,R 決定要去內湖找軟體工程的工作做,她說那比做設計好賺,我也是很同意。

「欸,啊你當完兵要幹嘛?」K 幫我整理完租屋處最後一些剩下雜物,頂加外的陽台抽菸,一邊問。
「不知道,考公務人員吧。」我回。
「你吃屎,認真說,你想幹啥?」K 說。
「可能,當個可以偶爾寫寫字賺錢的人吧」我說。
「你要當記者?」K說。
「我可沒你那麼八卦」我說。
「我什麼八卦,還不是你這個斯文敗類太多風流史可以講」K 嘲諷,擺出一個故作羨慕表情。
「我要澄清,我之前的關係真的都乾乾淨淨,這段時間真的是特例,或是說特別的空洞想找人發洩,不是想認真進入感情。」我說。
K 突然轉成正經的臉,問到:
「她都沒察覺?」
「有吧。」我說。
「那她還想繼續這樣?」K 問。
「應該吧,她應該也感受得到那個空洞」我回。
「那她選擇?」K 具有禪意的問。
「她可能選擇了壓縮自己,直到自己小到縮進去那心裡的洞」我回應,
「那你呢?」K 問。
「即使被塞入,我好像依然覺得空洞,而且就像...心窩被撐大了,身體感覺要被撐破了。」我說。
「嗯…」K 呢喃。
「沿著心窩的洞一直被撕開,我想我們更加需要被愛,卻鑿了一個更大的坑,無法被填滿的坑…」 我說。
「我想你得好好的跟她談談」K 說。
「哪個部分?」我問。
「你想彌補的部分。」K 說。

成為作家後,透過寫作喚醒(或幻想)一段感情或記憶,這是最好原諒自己的方式跟痕跡,也是最好的理由坦白自詡的罪惡,就像是信徒向神父告解或是自白,而那些紙筆就像是救贖,在一個文字脈絡歷程上,我們會感受到許多彷彿曾經遇見過的東西,但那發生的事情卻是第一次,在認知科學中,被稱為「既視感」,來自於掌管不同司職的左右腦不協調,處理視覺感知的神經元和讀取記憶的海馬迴產生了衝突,實際的經歷就像是你可能曾今聽過有人說,「這一幕我夢到過!」或是「欸我昨天夢到跟你們一起吃飯」的那種情境,然而,寫作可以讓這個夢成真,存放在文字裡,在我們的筆下自由掌管,恣意的證明。

「各位旅客,下一站,屏東站,屏東站已經到了」車上的廣播喊著。

或許是我太熟悉鐵軌撞擊的聲音,或是我的美國時區生活還不適應,到龍泉新訓第一天搭車就直接在火車上熟睡,甚至睡到打呼,反差是看著其他兢兢業業的菜兵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在車門打開的瞬間,旁邊的同梯用新兵資料袋戳我,我在恍惚的睡夢中被驚醒,瞇著眼,窗口透出刺眼的陽光,火車的機油味拌著噹噹噹的即將關門鈴聲響起,鄰兵提醒我趕緊下車,我模模糊糊地說:「喔,謝謝妳」。

- 《Déjà vu》 -
從未見過海,但海是如此溫暖。

DC,
Aug.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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