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舊稿〈 零錢〉連載之八|在台南寫作的日子|成功大學鳳凰樹文學獎|小說類

2023/09/04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在他們父子倆離開後與下午遊客湧入的這段空檔是他生意最清淡的時刻,這時也是他準備幫父親公司外送的時候。

父親會提早一天幫他統計好公司同事們要喝些什麼,寫在隨手撕下的日曆紙上,隔天出門時會壓在他的鑰匙底下給他。

他按照紙上統計的數量跟品項一一完成裝杯、調味與加蓋的動作,然後在塑膠袋的底部放上一塊裁切好的厚紙板,再將成品裝入袋中,以免載運的過程中飲料翻覆。

他將攤車底下的暗櫃裡擺放的錢全數收到隨身的腰包中,將寫著「休息中」的木板懸掛在攤車前。走向一旁販售小鎮最出名的金牛角的烘培店買了兩只金牛角,一只是要給父親當點心吃的,另一只則是要給工廠裡新養的黃狗。

小黑老死後,工廠陸陸續續養了幾隻用來看門的狗。或許因為已經不像以前必須要時常為父親送飯,所以跟牠們沒有太多相處的時間與機會,自然也就不會像小黑一樣在他出現的時候熱情的出來迎接,但是他仍保留多帶食物餵牠們的習慣。

黃狗見了食物並不會馬上靠近,而是先距離他一小段距離,豎起尾巴,繃緊神經,原地繞著圈子,不安地盯視著他,他先將金牛角撕下一塊放入嘴中,接著再撕下一塊投向黃狗。黃狗走近嗅聞幾下那塊麵包,最後才將麵包吞入肚中。

黃狗緩緩靠近他,用鼻子不斷地摩擦他手中金牛角,示意還要更多。他起初先剝小小一塊,慢慢地越剝越大塊,最後將剩餘的部分全放入牠的食盆中。

他拍拍手中殘餘的麵包屑,提起飲料走進工廠內。

進去時父親正在戴著老花眼鏡在寫字檯上寫著報告,泛黃的筆記本反覆地被父親的汗浸溼又曬乾,曬乾又浸溼,紙面有些皺,紙張底部微微往上捲,上面歪歪斜斜的滿是父親一筆一畫刻寫上去的數據。

父親聽見腳步落在鐵皮的聲響,抬起頭來看見是他,摘去掛在頭上的老花眼眼鏡,從身上摸出一個裝滿零錢的夾鏈袋交給了他後,又轉身回去寫字檯密密麻麻地寫著他不懂的數據。

他接過夾鏈袋就順手放進腰包之中,他不需費心去數就知道裡面的數目是剛剛好的。

「你好像有比較黑一點。」

他無聲地將另一只金牛角放在寫字檯時,父親抬頭望了望他,接過他手中的金牛角,咬了一大口,老花眼鏡雖然因為這個動作略為滑落,但是他似乎看見父親眼角有笑意,像是肯定。

「要做就勤勞一點做。」

「嗯。」他有些錯愕,雖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能微微頷首,但是心裡面卻感覺很踏實,像是一艘在海面飄飄蕩蕩的小船突然搬入了幾塊壓艙石,能夠不再隨風浪擺盪,安穩前行。(待續)

我從小就發現自己有顆甜牙齒,喜歡吃各式各樣的甜食。對於一個嗜甜食如命又愛分享的人,不僅要吃遍所有的甜點,更要推坑身邊的人,幫助他們找到他們的甜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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