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狼院露出可憐巴巴的眼神,他都做到這樣的程度,白熙安該幫他講話了吧?
「顧顧把拔,別開玩笑啦。」白熙安說著曖昧的話,並故意製造曖昧不清的互動給志村辛巴看,「你哪裡需要向我道歉呢?」
啊?這樣做還不夠,還要演更多喔?是想讓顧狼院直接被志村辛巴這個戴眼鏡的獅子王當場大卸八塊嗎?顧狼院決定緩和一番。並把對話導向自己需要的主題。
「警探們,哈哈哈。」顧狼院笑著笑著只覺得尷尬,但他硬著頭皮說下去,「我跟白熙安是國中同學啦,這是我們玩遊戲而已啦。」
馬歐警探視買單了,但志村辛巴的凝視毫無溫度地盯著顧狼院看。
「是不是啊,白熙安?」顧狼院乾笑,轉頭問,卻收穫另一道冰冷的視線。來自白熙安的死亡視線。
看來轉移話題沒用,那就直攻主題吧!
顧狼院轉向白熙安,說:「親愛的『女兒』,我剛才用了毫毛化身法探測周圍,所以發現了後院失火。但他們不懂,硬說我是縱火犯。」
白熙安無情地拍拍手,「好棒喔,不愧是警備隊推理大師。」
「才不是!」顧狼院崩潰,「妳不是毫毛分身法得到990分嗎?比我的多益成績還要高十倍欸!幫我證明啊,安安!」
「才鼻要,哼!」
「對啊,顧狼院你太過分了,竟然跟我們的警局之花攀關係,妳這是騷擾!」志村辛巴附合時,不忘推推他的眼鏡。此刻,這個獅子王已不再動怒,但蟄伏的獅子最為駭人。
要不然……
「毫毛,疾!」
顧狼院迅雷不及掩耳地拔了耳朵毛,喊了法術啟動。些微煙霧飄散,小小的狼人分身出現在審訊桌上。
「用這個進行法術蹤跡追蹤吧?這樣就能證明我的清白了吧?」
但煙霧散去的是警戒的馬歐警探跟辛巴警探,一人一獅,一個是吞下火之花後的火焰馬歐狀態,一個則是準備撲咬了。
僅有白熙安很冷靜。不,她冷靜地過分,甚至像在嘲笑一般。
顧狼院乾巴巴笑著,舉起雙手,並說:「沒事沒事,只是想請求白熙安警探證明我沒放火燒你們後院。」
那一雙警探依舊警戒,馬歐警探的火球都懸空在手上準備丟出了,獅子的嘴都張大,而顧狼院也快要哭了。
這時白熙安才說:「安全!他沒問題。」
剛才最先反應的志村辛巴反倒先坐回座位去了,但馬歐警探依舊警戒,火球懸浮半空尚未收回。馬歐警探視線不離開顧狼院,微微偏頭問白熙安說:「白探員,妳確定嗎?」
白熙安沒解釋,反倒是志村辛巴替她說話:「老馬,安安是時空法師咧!她能探查時空啊。」
「所以,雖然這頭狼人看起來很假。但安安說的話一定對!」志村辛巴說完話還是忍不住皺眉看顧狼院。獅子王明顯就是袒護白熙安,絕對不可能幫他假想中的「情敵」說話。
「是喔?」馬歐警探這才把火球收回去(收回去的方法?當然是吞回去肚子裡啊)。
事後顧狼院又被拔了好幾搓毛,要求送去法術檢驗室檢驗。原本只有馬歐警探去的,但志村辛巴被白熙安叫了出去,說是有話要跟顧狼院講。
身為白熙安舔獅的志村辛巴,雖然視顧狼院為情敵,但他更聽從白熙安的要求,忿忿然地走出審訊室等待。
終於,審訊室只剩下白熙安跟顧狼院一人一狼人了。
白熙安的嘴角些微勾起,笑得靦腆。
顧狼院看得很憤恨,但還是說:「白熙安,好久不見。」
*
國中畢業後,那時還沒變成狼人的顧狼院,名字叫做顧仁連。高中所幸沒有跟白熙安同個學校,也就無需再扮演真人家家酒中的「爸爸」。
鬼知道顧仁連這三年是怎麼過的悲慘生活,為了白熙安的「遊戲」,班上沒有人想跟顧仁連接觸。似乎他是白熙安這個魔女的戲偶或祭品,讓白熙安不去騷擾其他人。
高中後,國中同學有開同學會,聽到白熙安沒來,顧仁連才放心去。
當初追走胡小月的吳杰,看到白熙安沒來,馬上問顧仁連:「啊白熙安呢?你女朋友怎麼沒來?」
「他不是我女朋友。」顧仁連緊張的搖搖手。
「怎麼會不是咧?」吳杰笑說,並側著問:「小月,妳也覺得他們在交往吧?」
同學會所在的KTV剛好換歌,瞬間寂靜了一下。而顧仁連一直刻意沒看過去的那個人,在歌唱廳的彩色燈光下,正好接過麥克風,沒有回答。
「誰點老歌啊?」
KTV的螢幕出現了蔡琴的〈不了情〉。
而胡小月開口唱起,聲音清澈如泉,像是在國家音樂廳一般的天籟響起。共鳴極強,卻又不會震破耳膜,音量適中。
只是這裡是KTV,沒有人想聽LOW歌。顧仁連才癡迷地聽著胡小月的輕柔歌聲唱到第一次的「一聲聲難了 難了」,最後的音還沒結束,就被卡歌。
「小月怎麼會唱老歌啊,這一點都不嗨。」
「很好聽啊,胡小月是合唱團的,平常我們還聽不到的耶!」顧仁連趕緊幫忙打圓場。
雖然還是有點抱怨,但吳杰便跟胡小月手中共用麥克風,在下一首換成〈三天三夜〉後,一起唱起快歌,一男一女的合音恰好。
倒也不需要顧仁連的見義勇為,人家胡小月有男友,而且化解尷尬的方式高明多了。
同學會後,不知道,明明就已經高中一年級了,顧仁連還是很不爭氣地喜歡胡小月。
顧仁連很想要拋棄這個不成熟又無用的自己。
即便顧仁連在高中時期,沒有了白熙安時時刻刻地阻止,也在開學後一個月,有個曖昧的女同學。但他其實還是很喜歡胡小月。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跟人交往,是可以的嗎?所以他遲遲沒有跟曖昧的女同學正式提出交往。
而身為傻孩子的他,更是在同學會認清了自己對胡小月沒救的迷戀,直接跟曖昧的女同學攤牌,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所以,不會跟女同學交往。
這種時候,顧仁連反倒是自己阻斷了己身的玫瑰色高中生活,活得像是苦行僧,有著過高的道德標準。至於他十七歲關於戀愛的「抉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總之白熙安影響他甚鉅。
所以,他很討厭白熙安。
這種時候,他反倒希望跟白熙安同校了,這樣他至少可以對白熙安「復仇」。
只是多年後再度以顧狼院身分遇到白熙安後,討厭和憤怒的情感雖未消減,但更深的,卻是對於白熙安的服從與畏懼。悲哀的顧狼院發現,就算過了那麼多年,自己還是很怕白熙安。所謂的復仇,在碰見白熙安後,就只剩下恐懼。
如果說,平淡的青春不好的話,顧狼院寧可不要像是遇見白熙安般「有趣」的青春校園。
但是,人生兜兜轉轉又成了這樣。而現在,他與白熙安在審訊室相對而坐。
*
相對於顧狼院靜謐的問候,白熙安則不再沉默,咯咯笑了起來,說:「騙到你了喔!」
並沒有。剛才看白熙安偽裝「靦腆」就覺得她想要來個反差,這是喜怒無常、喜歡捉弄人的她向來的手法。
但白熙安自顧自地笑得很嗨。顧狼院又不好直接走人,畢竟,他雖有望洗淨警局後院縱火的嫌疑,但星際咖啡廳的爆炸嫌疑還未洗淨。雖是國中的老冤家了,但現在是一對警探對上嫌犯的場景。
雖然作為偵探,夢想著參與罪案偵辦,可以像名偵探柯北小朋友這樣亂入案發現場,又對證人問東問西的,但顧狼院可沒想過坐在審訊室裡。還是作為嫌疑人,坐在白熙安面前。
「我知道後院縱火不是你弄了的,阿顧把拔。」白熙安說,但話鋒一轉,「不過星際咖啡爆炸案是怎樣?」
「那真的是誤會一場!我只是受害者!」
白熙安鼻頭輕哼了一聲,忍不住笑出來。
「你這樣很不尊重欸,白熙安!」顧狼院義正辭嚴地抗議。
「唉唷,笑死我,縱火犯燒到自己也是受害者嗎?顧顧把拔?」
顧狼院嘆了口氣,「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我真的只是受害者!那裏有大量炸彈幽靈的聚集,我努力自救,還試圖保護了山羌闆娘陸安琪,只是爆炸真的太大了。」
「那顧顧你為什麼畫出爆炸法陣?」白熙安雖然個子比狼人矮,但說出致命情報時她依舊用鼻孔瞪著顧狼院,表示她那自信的女神蔑視。
顧狼院張口又閉嘴,像是無法呼吸的魚,決定乾脆耍賴,「妳有證據嗎?妳有辦法證明我畫了法陣嗎,乖女兒?」
眼見白熙安無法反駁,顧狼院越講越激動,「沒有證據,那就該放了我啊!你們警備隊是怎樣?竟然把一個趕著去辦案的受害人抓來質詢,妳們這樣賠不起我的雇傭費啊!」
這次換白熙安嘆了一口氣。
顧狼院氣急而笑,趁勢追擊,「既然沒有罪,幻城警備隊就該放我……」
白熙安叫出了法術螢幕,秀給顧狼院看,徹底讓顧狼院啞口無言。
法術螢幕紀錄了白熙安等一行時空救援大隊對於時空的回放,恰巧紀錄了顧狼院畫下最醜的畫,讓咖啡廳的地板不堪受辱而爆炸的畫面。
顧狼院輕巧地說:「被抓的確不過分。」裝傻可以掩飾自己的無恥。
但看著白熙安將變造出的法術螢幕放在審訊桌上後,顧狼院起了歹念──
只要用「因果律」毀了這個法術螢幕,原始記錄檔就會消失了吧……
可惜,當顧狼院的爪子試圖撲過來時,白熙安又很剛好地把法術解除,只讓顧狼院撲到一團煙霧。
這一點,倒是逗著白熙安想笑,她忍著笑,說:「顧顧,你看看,明明就是你用的爆炸,還可以裝那麼無辜,想銷毀證據喔?」
顧狼院慌張地搖頭否認,說他只是太久沒見到白熙安,心頭有些激動,想跟她握握手。
當然,白熙安也沒相信這番鬼話,開玩笑,她在網路上的ID是「⭐白日夢⭐小說家熙安」,國中三年用「顧仁連爸爸」此一經典角色,創作了許多經典的家家酒故事,有八點檔狗血大劇、BL純愛劇、GL百合故事(至於「顧仁連爸爸」在GL故事中當然是讓他強制性轉哪),廣受國中同學好評。這種爛梗,她早就用到不想用了。
白熙安再度擺出女神蔑視,說:「顧顧,你早該認罪的,現在要多加一條罪了呢。」
「意圖毀損證據的罪……啊,我記得,顧顧你不是在高中週記寫說如果當警察,想要把一個叫白熙安的煩人精親手上銬嗎?嗚嗚,現在可是夢想成真了喔,雖然是反向成真的。」
「那是因為時空悖論不可逆原則!」顧狼院吼了出來,「我從今晚十一點多穿越到六點多的星際咖啡廳。十一點多時,星際咖啡廳早就炸了!我穿越回去,看到許多炸彈幽靈,若是讓他們直接爆炸,那連我自己都會被炸成碎屑!」
「但你還是親手畫下了爆炸陣法哪,把拔。」
「那是命運跟炸彈幽靈的錯!」顧狼院反駁,「妳真的要抓的話,妳應該要抓命運女團寫出這個事件的人,還有炸彈幽靈那些殺手!」
「哇噢,將罪行歸咎到命運真是大開眼界啊。」
「令人歎為觀止啊。」
拍手聲從門外響起。
審訊室的門咿呀地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