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妙事譚【第一卷】之十一、殺戮狂歡（七）

　　此刻，就是顧狼院證明自己偵探身分的時候了。

　　厲害的偵探，順便要會演點戲，要能像個間諜與「是反派角色」的愛雯諜對諜，並從（金錢雇傭的）盟友朱向杉口中獲得情報。 

　　顧狼院一心三用。

　　私下用靈力傳音問朱向杉話，試圖獲取情報。表面卻像是個屁孩砰砰砰亂叫不知所以然，卻又在砰砰砰叫一陣子後用正常嗓音跟愛雯寒暄問好，假裝沒事，維持表面的平靜。

 　　但朱向杉不會回答的。

　　剛才阿榴還沒被燒毀前，就是因為朱向杉講出果神真名「橘美玲」才招來禍患，他因講述了偉大集團CEO的芳名而得到了「真名詛咒」。而愛雯剛才也證明了，受了真名詛咒的朱向杉心靈感應的話會遭受監聽。

　　所以朱向杉不能傳音，只能靜默，不然身為水果軍武公司首席秘書的愛雯是能聽到內容的。

　　顧狼院眉頭一皺，感覺不對勁。

　　表面上繼續像是個小屁孩砰砰砰亂叫，但私下接連傳了好幾通心靈感應，像是沒被已讀而奪命連環扣的恐怖情人。

　　「阿榴在哪？沒有阿榴沒有錢哪！」

　　朱向杉沒有回應，所以顧狼院又傳，「你知道嗎？神巫小芸說愛雯是『反派』！」「啊你怎麼會跟炸彈的性命綁定？」

　　再問，也僅是徒然。不知道「真名詛咒」的存在，顧狼院終究只能不知所以然。不過，別擔心，顧狼院很快就會知道了。而且還會由愛雯親口告訴他。

　　那是因為其實......

　　......其實顧狼院也中了真名詛咒。

　　辦案過程中，顧狼院提及雇主的時候都叫「果神大人」或「果神」。但在鹿老闆星際咖啡廳時，顧狼院試圖取信於咖啡廳山羌闆娘陸安琪時，只得講出了果神的真名「橘美玲」。

　　也就是說，顧狼院早就中了真名詛咒。

　　剛才從警局到屠殺街口，顧狼院全然無知也沒有傳音，才沒遭受愛雯的直接襲擊。現在，愛雯聽得到顧狼院的「秘密」傳音，這就一點兒都不秘密了。

　　顧狼院不知道，還繼續「悄悄」傳音給朱向杉說：「欸，愛雯是反派陣營，你快點兒抱著炸彈幽靈跑過來。」還不忘做了些表面工夫，同時對愛雯尬笑：「哈哈，沒想到秘書您來的那麼快啊！剛才到屠殺街後咻地妳馬上就不見了，那台血肉計程車還想汙衊秘書呢，我當然是不相信啊。」

　　「安靜！」愛雯吼道，「狗人給我安靜！」

　　顧狼院心理不耐煩，正想這歧視狼人的芒果精秘書又怎樣了，是哪裡發病時聽到了愛雯說出了關鍵詞。

　　「心靈感應我聽得到！你的傳音很吵！」

　　哇嗚，這下子尷尬了。 

　　算了，既然都聽的到，不如就講開吧。

　　朱向杉馬上向顧狼院傳訊，「阿榴被殺了，但有炸彈幽靈，等下會復活！小心愛雯的攻擊！若讓她弄爆炸彈幽靈，我跟阿榴都會死！」

　　顧狼院接到訊息後猛然轉頭，愛雯！原來已經撕破臉了啊。

　　愛雯絲毫不懼，微笑，直直盯著轉頭的顧狼院。

　　見著顧狼院那瞬間弓身爆發衝出的姿態，愛雯僅是揮動雙翼。

　　而朱向杉見到愛雯的動作，連忙傳訊，「小心愛雯的惡獸！」

　　被稱為「真名詛咒之惡獸」的怪物再度登場。

　　剛才的三個頭顱依舊存在，暗影客、元宇宙AI警衛跟戴立克，一樣帶著朱雀之羽。但還多了兩個頭，一個頭是單首六臂的水猴子，另個頭則是水銀之龍。

　　在愛雯的揮手下朝顧狼院正正衝去。體積太大，顧狼院只能側向閃開。

　　但閃開時，顧狼院高叫：「不對啊！說不通啊！這違背魔約！」

　　看到惡獸的現身，身為前．資深除魔師的顧狼院只是不可置信。對於愛雯的敵對無可置疑。但當初身為社畜的顧狼院，看好了水果軍武公司的股票，曾經特別研究水果軍武公司的成名歷史。

*

　　水果軍武公司，遺世獨立於幻城其他的軍火商，在於其僅信奉混亂的「中立」價值觀，低價賣武器給弱者，高價賣武器給強者，但信奉混亂的他們，絕無可能成為親手擾動混亂的那個人。

　　因為哈密瓜法師公證且公開的「水果軍武中立魔約」。魔約的內容講述水果軍武集團內部職員頂多只能傷人，不能使人重傷殆死，包含魔靈獸使、魔靈植使其所契約的召喚獸亦不得至人於死地。有此約定，各家武裝集團才認可水果軍武公司不會成為下一方軍閥勢力，才允許其坐大。

　　若違背魔約，就會有地獄的水果魔主勾走靈魂，且當場發動，相當可怕與殘忍。

　　假消息滿天飛的幻城中，是水果軍武公司一個個違約的水果精慘烈死亡才取信於人。

*

　　所以說，愛雯不能親自動手。

　　血肉計程車之事可說是叫唆，但惡獸？特別是真名詛咒惡獸？這可是召喚獸的範圍，絕對屬於獸使的主觀役使行為了！違背魔約的行為怎麼可能？但，就是成立了。

　　不過無論顧狼院怎樣想不通，惡獸的攻擊依舊絲毫未停。五頭並行，猶觸手一般。顧狼院只能左閃右躲，像是在槍林彈雨中躲避子彈。

　　但很快的就增加難度，真名詛咒惡獸的三首吐出了青綠色的火焰，高溫侵襲，顧狼院瞬發的靈力護盾擋了幾秒鐘就徹底破裂。顧狼院只來得及在護盾破滅前使了千斤墜飛快落下。

　　但無法轉彎的火不僅如此，青焰側面飛射出精靈小丫頭的翠綠藤蔓，原本就如網一般的五首飛舞之姿，變成像是簾幕一般的鞭舞擾動。要躲開，只有體積夠小才可能。顧狼院根本不可能躲開。

　　只有先用毫毛化身阻攔一下了。

　　電光石火間，顧狼院吹氣，化身阻攔藤蔓。

　　但被阻攔的藤蔓，尖端竟又打開，像是異形般張大口部，接連發射出戴立克式的激光。

　　簡直就是惡靈古堡必死的「網狀」激光！

　　面對非物理性的攻擊，顧狼院只能一層又一層地放出靈力護頓。奈何激光的切割遠比惡獸本體還要鋒利，護盾破滅的速度更快。不行，必須改方針！顧狼院換成以左手單手放盾，右手向後探。

　　但只有單手放盾，讓速度慢了許多，破盾的速度立即大增。

　　但右手亦從後方拿出了顧家小樹枝。

　　奇異的是，就是那麼剛好，顧狼院用了顧家小樹枝的靈器場阻攔住了激光。雖然對自己的實力自信，但如此剛好？

　　靈器場雖阻攔，但惡獸更吸收了顧狼院的毫毛分身法，五首的其中一首，六臂的水猴子拔毛吹氣，遍地的水猴子便現身於藤蔓之海，像是穿了迷彩的游擊隊，放出陣陣箭雨。雖在靈器場的護佑下，但顧狼院還是壓力極大。

　　激光在燒灼靈器場時，程式碼在外圍不斷運行，試圖攻破。即便顧家靈器是專攻惡獸的武器，未激發的靈器是無法突圍的。

　　暴雨般的攻擊，讓顧狼院很擔心朱向杉，畢竟他與阿榴性命綁定，也就是代表了顧狼院錢錢的來源。於是在靈器場中他心靈感應，「你沒事吧，朱向杉？」

　　「我沒事！」朱向杉心靈感應回覆，語氣有些困惑，「惡獸在集中火力攻擊你。」

　　怪。這噁心人的惡獸不打愛雯，是因為愛雯是這隻惡獸的主人。

　　但朱向杉連躲都沒得躲，為什麼不打？

　　在靈器場中，顧狼院深思，卻看到外頭惡獸所延伸的激光、藤蔓都被撤回。　只剩像是野戰部隊藏身於藤蔓中的幾隻水猴子，一二三四五，五隻水猴子，看起來像是蠻荒古獸。

　　五頭水猴子，盤坐在靈器場外，頂上冒出程式碼與機械外殼，開始變身成「程序猿」的超級型態（因為視窗上方檔名叫做「程序猿.exe」）。

　　而變身的水猴子，雙手食指也變得像是USB孔，銀色且長方體有孔洞。牠們將一對手上的USB插入靈器場上。靈器場漾起有如電腦當機的藍色畫面，上頭開始飛快地閃出白色的指令，不斷編列、修改、重組，找出bug又debug，而靈器場也開始搖曳、閃爍。

　　既然靈器場將破，顧狼院就乾脆收起靈器場。

　　收起靈器場後，就直接對著水猴子用力踢小腿。可第一隻體型有如蠻荒巨獸的賽博龐克水猴子不倒，反而一拳打得顧狼院吐血。

　　顧狼院只得加強靈能爆發，配合掃腿。才在另外四頭水猴子圍攻前將眾水猴子分身絆倒。

　　還來不及喘息，惡獸的「本體」再度噴出青焰。

　　再用毫毛分身阻攔的話，勢必讓惡獸能力增強。於是這次顧狼院深吸一口氣，吼道：「疾！」語畢，手上小樹枝傳來強烈的靈力吸力，作為狼人，被瘋狂汲取惡獸的靈力，劇痛再現。

　　而瞬間襲來的青焰，再度被「場」所阻攔。但此刻的場域並非剛才的靈力光幕，而是氣體護罩。

　　青焰碰到氣體竟因氣體的惰性而驟然熄滅。

　　而伴隨著顧狼院的靈力竄入，小樹枝尖端釋放的神秘氣體，不只是擋住青焰，更是四面八方湧動而去，若平地生霧，像是旱地漲潮。

　　在霧氣吞去地平面前，愛雯連忙指揮惡獸：「對那狗人的小樹枝發動攻擊！」

　　惡獸吐出的青焰被虛無的氣體實質擋住了，連同惡獸也無法移動了。

　　那是因為，這香氣可說是「火龍香」。吸取了土芭樂戰士為輔，火龍果飛龍為主的果汁力量後，虛幻的香氣竟有了實體的龍威。果香式的龍威宛若鎖鏈般，死死困鎖住惡獸，使其震懾不能動。

　　而小樹枝亦再度化形，此番化為有點熟悉的物品……蓮蓬頭。

　　「別鬧了吧。」朱向杉的火眼金睛看穿迷霧，發現特別形狀而驚呼。

　　顧狼院卻只是笑笑，蓮蓬頭就無用？百兵木的化形依據靈力特質而化，香氣開始消散，但青焰連同惡獸都宛若受了定身術，無法移動。

　　蓮蓬頭在顧狼院的意念下，撒出紫紅色的液體。

　　那紫紅液體灑到惡獸分裂出的五個水猴子分身上有如強酸，直接讓那些惡獸分身被腐蝕，而消弭。

　　「神聖的火龍果果汁，制裁吧！」顧狼院忍不住中二病發作，拿著蓮蓬頭到處灑，更增加靈力灌輸，讓蓮蓬頭變成強力加壓蓮蓬頭，噴出強力水柱。

　　當然也打了愛雯。但對愛雯只是果汁，沒有殺傷力，只是汙辱性極強。

　　身為芒果精卻滿身火龍果汁，愛雯勃然大怒，厲聲對惡獸喊道：「快動！你們這些畜生，還不快點打狗人？你們還不快點動？」

　　受到火龍果龍威的餘韻壓制，五首惡獸依舊無法動彈。 

　　愛雯氣急敗壞地說：「快動啊！養你們就是要你們動啊！小心扣你們寵物口糧，你們比狗人還弱嗎？快打蠢狗人！」

　　看到情況被控制住，剛才被愛雯唆使血肉計程車對付的顧狼院，不由得幸災樂禍地開心嘲笑愛雯。

　　但愛雯果然恐怖。

　　情緒勒索，這是鬼島許多公司的高層主管都會的技能。

　　果神首席秘書不是浪得虛名的。剛才那句比誰弱或剋扣口糧跟慣主管或慣老闆動不動就用薪水威脅或訴諸汝等對不起汝之薪水的情勒用語。

　　五首惡獸雖然依舊恐懼龍威，但更恐懼情緒勒索。所以理應讓敵人凍結無法動彈至少十年的強大龍威下，五首惡獸又重新開始移動。

　　「結束吧！直接攻擊蠢鳥！」愛雯恨恨地命令道。

　　原本幸災樂禍的顧狼院臉色大變，連忙把蓮蓬頭的強力水柱對準向朱雀奔去的五首怪獸。

　　惡獸的五個頭害怕得四處閃避，還互相撞擊，但吃了狗屎運恰巧躲開了水柱的攻擊。顧狼院追上惡獸的步伐，蓮蓬頭直對惡獸的獸首。

　　但愛雯下了指令，「留下陰影之首就好，其他頭可以犧牲！」

　　所以明明水柱射中了，卻被接連的水猴子之首、水銀之蛇首擋住。而在龍威中跑久了，惡獸似乎適應了龍威，轟隆隆如巨象踏步直奔朱向杉。

　　剩下三首！

　　水柱強度不足，顧狼院又灌注更多靈力，疾射的水柱朝惡獸身首接連處打去。但剩下的元宇宙AI之首跟戴立克之首瞬發了幾隻簡易機器人，勉力阻擋，僅有元宇宙AI之首被擊落。

　　雙首！

　　陰影之首跟戴立克之首。

　　但已近在朱向杉面前。

　　顧狼院高喊：「快擋！」

　　明知招式會重新增強惡獸，但朱向杉也只能再度放出朱雀火，如障壁般形成火盾，阻攔在惡獸與朱雀之間。高溫使得朱向杉懷裡的炸彈幽靈亦要共鳴，於是朱向杉只得重新用邪惡去讚美炸彈幽靈。

　　電光石火之間，只剩下雙首的惡獸再獲得了朱雀火的補充，型態變得更近鳳屬，有如九頭鳥，剛才被熔毀的頸部斷口肉芽再生，似要重生。

　　莫非像是九頭蛇？需同時斬斷？

　　在最後的加強下，顧狼院喊：「器形．飛龍變！」蓮蓬頭型態的武器再度變身，宛若蓮花蒂變成的蓮蓬裡，宛若實體蓮子的香氣自孔洞迸出。

　　五首齊全的惡獸的頭依序穿過火壁。

　　蓮蓬頭裡竄出的香氣，實體組合成一隻千首飛龍。顧狼院再用他砰砰砰的嘴砲之力用力吹氣，讓飛龍見風而長。千首飛龍死死銜住了惡獸的五個脖子，用力後扯。

　　「朱向杉，沒事吧？」顧狼院傳訊。

　　很快的，朱向杉回覆：「安全，炸彈幽靈也沒事，阿榴他們也開始重生了。」

　　但此刻，穿著恨天高的愛雯像是高速婆婆般衝了過來！

　　嘴中還很不乾淨，芒果臉扭曲大叫，「沒Ｘ葩的廢物雜種，你們這些動物比水果爛多了！真名詛咒？炸彈幽靈？通通都廢物！還要我親自動手！草你馬，賽恁伯，幹汝阿奏！去死去死去死！不爆炸還有意義嗎？廢物炸彈！廢物幽靈！白癡混帳蠢材無路用羅漢腳家裡蹲渣彈！」

　　趴在地上守護炸彈幽靈的朱向杉不由得尖叫，「快讓愛雯閉嘴！不然炸彈幽靈又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