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噹——鐵門關上,重重回音敲擊他的心臟。
他沿著褐色的羽絨地毯,低頭察看上面以緹花織繡的遠古歷史圖樣,訴說起蒼老悠久的神話傳說:
世界原是一顆藍色水球。來自外宇宙的一隻金色鳳鳥猛然拍打巨翼,喚來一陣陣狂風,捲起巨浪漩渦,在暴露的圓形坑洞投下一顆種子。種子發芽破土而出,長出棕色的軀幹攀上水面,在天空中開出茂盛的綠葉。
鳳鳥折下枝葉於樹冠築成鳥巢,生下跟尾羽一樣數量的九顆卵蛋。力量微弱的三顆埋在樹底,化出雄鳥。力量強大的六顆在巢裡孵化,誕生雌鳥。鳳鳥將創生之力授予雌鳥,全身金羽褪淡脫落,點亮雌鳥胸腹的金色光芒。雌鳥挑選兩隻艷麗魅惑的雄鳥,一隻往東,另一隻向西,於枝椏築巢繁衍百鳥,生生不息。
鳳鳥萬年壽終正寢,靈魂附身於最智慧強壯的成年雌鳥,引領眾鳥飛越一代又一代的輝煌時期。每一代的成鳥繼承鳳鳥的意志,冠以帝君的名號,統領百鳥千秋萬世,安定繁榮。
一步一步,從古走到今的漫長歷史,閱之心中無比震撼,而後無限感概。他再三回顧正中央肥碩豐腴的雌鳥圖案,寬長的蔚藍羽翼大大張開,金黃色胸腹絨羽閃閃生輝,心中不絕地讚歎雌性與生俱來的繁衍創造之力。
目光移向雌鳥翅膀包裹下的兩隻雄鳥,鮮豔亮麗,旖旎多姿,斑駁陸離,生來就是魅惑的溫香軟玉。即使羽毛多麼豐滿美艷,裝扮得如何花枝招展,僅在古老悠長的歷史佔一小角。
他由衷感嘆一聲,天性的缺陷早已注定了雄鳥的命運。
走到終點,他拆下艷麗華美的外袍,露出一身輕紗薄布。纖幼的脖子掛著圓環緊扣的纏胸紗衣,凸出若隱若現的粉色乳頭。腰際鎖骨繫著一根棉繩,垂下一片片白紙般的透明短布,錦簇的裙擺隨脈搏抖動,搖搖晃晃地等候主人的光臨。
抬頭一望,忽而眼前一黑,重物撲倒他在地。兩肩被緊緊抓著,臉頰被順滑絨毛覆蓋,擾住他的鼻子,痕癢不適,頭頂承受著撲剌剌的拍打。忍耐使他眼圈一紅,流下滑溜溜的眼水。
「過來。」威嚴而冷漠的聲音下令。
壓制他的巨物轉身離開,肩膀一輕,卸下重物,頓時得以歇息。
一隻大鳥展翅飛向主人伸前的手臂,於前臂停落駐足,磨得圓滑的爪子緊抓著主人的淺褐色皮膚。
他立刻雙腿跪地,叩頭行禮,俯伏到主人腳尖跟前。
「新來的?」主人收回手臂,舉到胸前,另一隻手撫摸大鳥額頭上翠綠色的絨毛。大鳥舒服得瞇起眼睛,吐出黑色的舌頭。
「是、是的。」他趕緊回答,不敢喘一口氣。
大鳥一身亮麗的藍色,腹部橙黃色的羽毛鮮豔奪目。臉上黑白相間的橫紋繞著瞪大得只有一小圓點的眼睛,襯著碩大的黑色鳥喙和尖銳的倒鉤,顯得兇猛而有威懾力。長長的紫藍色尾羽垂落至主人的大腿——他視線的前方。高貴優雅而英氣凜冽,他不由得讚歎。
「起來。」主人穿著寬大的淺灰色外袍,繫上銀葉點綴的腰帶。
嘎——大鳥張開翅膀,拍動雙翼撞向剛起立的他,豎起羽毛飛落他的肩膀,瘋狂敲打他的頭。
「安逸日久,利爪磨逝而去。」
大鳥應聲飛到旁邊的木質吊架,巨大的鳥嘴咬著胸口的絨毛。
什麼意思?
沒等他反應過來,主人便捏起他的下巴,左瞅右望。
他不敢瞻仰偉大英主,馬上緊閉雙目,迴避主人的視線。
主人長繭的手指劃過他平滑的肌膚,伸進他包裹乳頭的胸衣,凹凸粗糙的觸感使他不期然生起雞皮疙瘩。短布鬆解掉落,露出嵌入鋼圈的布製長條筒袋,底部相連的兩條布帶穿過臀部延伸至腰胯的帶子,環繞一周以便固定。摘除筒袋,套著透明薄膜的肉身便一覽無餘,任由擺弄。
嘖——耳邊的聲響刺耳銳利,猶如巨大的鳥喙刃刺破他的心臟,使他失血降溫,四肢僵硬,手腳冰涼,休克而亡。
「你抖得很厲害。」
主人湊近他的嘴角,撬開雙唇,伸進舌頭捕捉進退失據的小白鼠。僵直在原地的小白鼠只有被獵食的份。
主人的舌頭遊移到他下顎,順延至前頸突出的喉結,張口舔舐,一下下啃食主宰生命的咽喉。生命的脈動隨時戛然而止,牙齒的咬合掌握生與死。死亡與再生,一線之隔。
死亡的危機使他本能地瞪大眼睛,發出求助的呼喊,卻被主人捂住嘴,扣起他的手。
龐大的身影覆蓋他的視線,暗無天日,雙雙倒臥於可容納數人的白色大床。
他側目而視,瞥見的臉孔是如此冷峻,一道淡紅的疤痕劃過右邊的顴骨處。冰冷而銳利的眼神穿透他的身體,寒意鑿入心靈,彷似獵鷹盯著食物。
主人側身盤踞他的軀體,不費吹灰之力抓到呆立不動的小白鼠,馬上享用。雙腿糾纏封鎖他的腳裸,反複挪動健壯有力的大腿肌肉,摩擦緊貼汗水充盈的皮膚。
他眼裡沒了影子,身下傳來的刺痛和熾熱無所適從。
獵鷹正在吞噬嫩滑的小白鼠,一寸一寸慢慢撕裂,一口一口細細品嚐,尖鋭彎曲的上喙刺破脆薄的白色毛皮,泌出鮮紅的血液來,沿著邊緣無聲滴落。
小白鼠溢出淚水,苦苦哀求,四肢胡亂揮動。掙扎、掙扎,漸漸輕下來,輕下來,終於僵直不動。
身體,不再屬於他自己。
靈魂,已被主人吞噬殆盡。
他的喘息不休,劃破靜寂的長空,飛得高高遠遠,飛到如同主人所在的遙不可及之處。
「舔。」主人拉扯他的頭髮,按壓臉頰到厚實的胸前。
他快要窒息,想著活命,吞吐著嘴邊的一點凸起。
主人捲縮交疊的手臂勒住他的背脊,留下一道道深色的血痕。
他沒了自己。上身的火辣灼熱,高溫如迫近的太陽,下身的衝擊越發疼痛,如淹沒高塔的大水,隱隱約約留下濡濕的觸感。
溫熱而濕潤,他正是傳說中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人民。可是,主人不是拯救受難之人的英傑嗎?為什麼反過來他要承受這般無以名狀的感覺?
終於,繃緊膨脹到了最高處,急劇下降。纏綿的肢體逐漸放鬆,分散開去。
主人放開他,輕輕吐出一口薄薄的氣息,凝成一股薄弱的溫熱暖意。
「你的眼睛很漂亮。」
他的心臟猛然飛跳,身體脫離他的控制,撲向主人。
「滾開。」
他從鬆軟的床鋪滾落到冰冷的地板,悻悻然地捲縮身體抽泣,捂著眼睛哭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