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應該再生一個,因為如果有一個太聰明那笨的那一個就有人相伴了。」這是電影「真愛每一天」女主角對男主角說的一句話。這句話讓我印象深刻,好像描述了我身處的現實,不過那或許只是我獨自面對困境所投射的虛空圖像。
姐姐從法國留學回來沒多久,就在競爭激烈的教職市場中獲得國立大學的教職,而現在要出來選立委了。不只教授的頭銜、還有立委候選人,我想我媽應該覺得很欣慰,因為在家裡的,是另一個看似失敗的小孩,而且沒人作伴。從過去就學到工作,周遭的人就不斷的鼓勵我要出國,無論是深造還是發展,而我也把這件事當成我的目標,就算我已錯過了出國念書的階段。後來才意識到,對我來說,出國跟環境及資源限制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而是一直有其他東西,就像我和我姐的差異一樣,外在與自我認同的矛盾造就了我們天差地別的現實狀態。
前陣子,大概是吃錯藥,不知道什麼情況下說了我現在所面臨的處境,沒有具體說明只暗示仍在掙扎。不過,她只對於我說童年的成長,她作為霸凌者有相當激烈的反應(承認欺負但沒有霸凌?),還好他女友即時回家,作為調合的中介聽著我們的對話,也讓我姐停了下來,對我道歉。這是我有印像以來他的二次對我道歉,前一次沒有很久。有時我會想,如果在我童年缺乏依附對象而累積的壓力,有了釋放的對象,創傷是否會長得不太一樣?是否我對現實的扭曲會更跟社會的病症有著更多的平衡,即所謂的社會化?(實在界是實在扭曲的面貌,來自於創傷)
最近,我感受到我一直想要表達、想做的事,在這個環境中並沒有發展的社會條件。沒有我喜歡的聲音和音樂,也沒有令我信服的論述或者可溝通的對象,雖然我相信「高手在民間,而檯面上的只不過是比較會表演的人罷了」。但這無關乎我所觀察到的真實面貌,每個人只能看到自己所能看到的現實,再加上我被困在回望過往的困境中,仍在黑洞中探索。我總有一個不平衡卻又喜歡這個不平衡的奇特心裡:常被鼓勵出國的人不是我姐;一直被讚賞,不斷被期望能做出些與眾不同的事,也不是她。然而命運有沒有契機,端看鑰匙有沒有出現,接著打開門在路上。而我,最近才發現,原來我從小就被大石頭壓著,拖著腳步不知道往前的方向,原來台灣不太喜歡談的創傷這麼具體又巨大。
就在公佈立委候選人記者會發布的那天,我在最近鑽研的精神分析裡發現了我創傷的痕跡,當下很自豪想說應該沒有幾個人,能如此這般以拉康、奇澤克的精神分析,加上魯曼的系統論來分析那不堪的成長歷程(後來我有非常簡要的說給心理師聽),以及它帶給我的困境。然而,這個實在界的厚重在場,承擔著實體的密度,而我透過慾望越接近它,被他的物質之在場,像一個大石頭狠狠壓著。被連結的洞,比過去更深更黑了。
不過這都沒有關係,當過往的傷口跟慾望(也就是匱乏)被描述出來建構其在場,那麼我就有機會拉開與此之認同的距離。原來那些別人對我認可和期望的想法,成了我自己對大他者的認同(或者我們可以用時下流行的用語,自我的人設)。而我對自己(主體)的認同,就像我很難表達自己的情緒一般,被慾望與驅力牽引,成了被扣上鎖鏈的客體。
當心理師問我:「我覺得自己很糟糕嗎?」我說不會。接著我恍然意識到,我說的不會其實是我想像的、別人的眼光,其實我覺得自己很糟,因為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平靜下來。原來,無意識帶我走近慾望的對象(客體小a),那是匱乏所幻想的無物,並因它的凝視而感到驚恐焦慮不安。
三個小孩的理論,可能只是我用來做為悲劇英雄的我己安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境,而創傷,非常有機會會遺傳,因為不只家庭因素,創傷其實是社會的。我衷心期望她可選上,化不可能為可能,那麼我就可以丟掉我的名子,再卸下符號界的一個能指外衣(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