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知可否打擾一下?」突然響起了有禮的詢問。
這把聲音離得很遠,輕輕淺淺,還帶著奇特的回音。
卡洛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並不是樹屋,而是在一處山洞中,因為布置得太舒適,她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石床鋪了柔軟的厚毛料,桌椅擺設齊全,三面雖然都是石壁,細緻地鑿開了幾個小孔洞應該是為了通風。
其中離床最遠也最大的一個圓形孔洞則鑿成窗戶的形狀,讓外頭的光線能夠落進來的同時,也讓裡面的人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色及一小片灰色的天空。
「……等等。」卡洛愣了一下才伸手擦乾眼淚,一面推被想要下床,愛特羅西亞卻伸出手阻止了她的動作,頭也不回地說:「進來。」
腳步聲由遠而近,進來的是黛立亞和克蕾諾亞。
「卡洛,妳感覺還好嗎?」後者關心的問。
「很好呀,只是有點暈暈還是什麼的,我說不上來。」雖然對這個問題的來由不明所以,可是看見她們,卡洛還是覺得很開心。
「……」警告性地看了克蕾諾亞一眼,愛特羅西亞微微做了一個不起眼的搖頭動作。
黛立亞見狀,趕忙行了一個恭敬的禮後,接口道:「大人,吾等來此是想詢問您,是否該將前往異色妖精提羅斯的行程稍稍延後?」
就在愛特羅西亞沉默不語時,卡洛困惑的問:「為什麼?」
黛立亞和克蕾諾亞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神色凝重地同時看向來時的方向。
卡洛也跟著看過去,原以為還有其他人要進來,卻什麼也沒有。
「什麼意思?」
克蕾諾亞的視線又轉向洞穴裡唯一的那扇窗。
時間是白天,但因為下著大雨所以看出去一片陰霾,嘩啦啦混合雷鳴的聲音穿過石洞,隱約還可以看見閃電閃爍的白光。明明是極其平常的畫面,卡洛還是不明白有什麼問題。
「是因為下雨了嗎?等雨停就好了呀,再不然,撐傘也可以。」
沉默了更久一會兒,克蕾諾亞才開口:「這是精靈界第一場雷雨。」
「什麼意思?妳說……第一場?」
是了,卡洛朦朦朧朧記起來,從來到精靈界的第一天開始就不曾看過暴雨降臨的模樣,偶有細雨,只如鵝毛般細碎,即便是落在乾枯的土地上,不到兩刻鐘便能長出嫩芽,每天所見都是清澈的湛藍的天和舒適的氣候,平靜悠閒地像是滿載神靈的祝福……那麼,究竟是為什麼,精靈界開始了這樣劇烈的變化呢?
「但是……任何變化不可能突如其來,一定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才會造成氣候異常……」總不會是環境污染吧?卡洛默默推測,並沒有注意到在場妖精們神情略變。
克蕾諾亞有些擔憂,對於卡洛的身體狀況、精靈界突然的氣候變化以及愛特羅西亞明顯的改變……
愛特羅西亞再次看了克蕾諾亞一眼,情緒波瀾不經,卻微乎其微的,起了細緻但不會讓卡洛察覺的微弱殺意。
……這是警告,要她別亂說話。克蕾諾亞垂下視線,沉默了下來。
儀式之後,雖然順利為卡洛除去身上的魔氣,經過妖精之力洗滌的人類靈魂變得比以往更加靈力旺盛,幾乎要追平異色妖精……可愛特羅西亞大人原本狂烈的嗜殺本能也似乎消失了,感覺不到明顯殺意卻更讓人心驚膽戰……特別是,心思似乎也深沉許多。
黛立亞好像一點都感覺不到愛特羅西亞的改變,她對著卡洛笑笑:「這塊大陸廣袤無邊,仍有許多連精靈都不甚明瞭的神秘,或許是這裡的氣候本來就與我們以往熟悉的不同,只是我們兩個多慮罷了。」
銀色妖精眨眨眼睛,泰然自若地握住卡洛的手,自然而然轉了話題。「妳睡了很久,想不想下床走走?」
卡洛愣愣地看著她,好像不大明白她怎麼會說出這樣聽來極其平常的話。可是,怎麼自己突然想不起來,愛特羅西亞之前是怎麼說話的。「……好。」
克蕾諾亞本想上前幫忙攙扶,可大人又丟了一個視線過來,她立刻止住了腳下移動的動作。
卡洛使力想站起來,卻突然發現四肢好像不大受控制。「怪了……我有睡那麼久嗎?」……兩條腿都麻了。
花了一些時間,卡洛才能扶著妖精玉般白皙的手臂站起來。
愛特羅西亞替她披上一件外氅,一人一妖精,緩步繞過陰暗蜿蜒的洞穴通道,愈接近洞穴出口處,颳在臉上的風就愈冰冷強勁。終於走出通道之後才發現,石洞外側居然依照山體天然的形狀雕刻出一道長廊。
站在廊下,她們並肩仰望著漫天傾倒的大雨。
風吹得猛烈,一遍一遍颳著臉龐,卡洛一頭金髮讓風吹得亂了,臉上卻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