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繼續為基層市民提供免費法律諮詢服務,對抗霸權,爭取公義,是我的畢生使命!」台下掌聲雷動,站在戶外的市民持續地拍掌超過一分鐘,才漸漸讓站在台上的演講者走下台。
「多謝鄭有俊大律師,鄭大狀迄今已為超過500名基層市民免費打官司,他不但榮獲十大傑出青年,更是個有情有義,真正為民發聲的人民大狀。」司儀用了浮誇的語句總結,令鄭有俊顯得有點無奈,他向台下的市民報以微笑,然後向他們揮手告別。
演講台設在烈日當空的屋邨球場上,穿着整齊西裝的鄭有俊只是演講了大約10分鐘已汗流浹背,他馬上脫去西裝外套,着秘書放到車上。儀式在中午完結, 正是太陽最熾烈之時,鄭有俊總算完成了他的基層演講之行,下午打算陪太太林雪兒去逛街,補償這些日子因工作而忽略她的過失。
不過,當他坐上七人車,司機正要開車離開之時,卻看見一個熟識的身影,從一架5.5噸密斗貨車上跳下來。那人穿着白色背心,一條滿是污垢的牛仔短褲,一對白色Nike波鞋,戴了白色勞工手套。鄭有俊要求司機打開車門,並着他與秘書先去附近午餐,然後幫忙買兩個兩餸飯回來這兒,他有私人事務要進行。
「記得兩餸飯要有蒸魚,大約2小時後回來吧!」鄭有俊下車後,不忘提醒司機。
華麗的七人車絕塵而去,穿着恤衫,西褲及名貴皮鞋的鄭有俊,徐徐步向那個他剛才演講的舞台。人去樓空的舞台,在熾熱的陽光下,感覺特別孤單。那個一身工人服的男子正在拆卸舞台,從布景板到鋁合金支架,都由他一手一腳慢慢拆下來。
鄭有俊已走到他身後,用力的拍一下那人的肩膀,大聲地問:「哥,怎麼一個人在拆台?」
「是什麼風把我們的大律師吹到這兒啊!」濃眉大眼,曬得一身古銅色的鄭有傑轉過身來,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這個西裝骨骨,打扮斯文的弟弟。
「他媽的哪有風,免費勞工就有一個!」鄭有俊已捲起衫袖,準備去把一條剛拆下來的鋁合金抬走。
「你肯定要這樣做?」鄭有傑向弟弟投以狐疑的眼神。
「在祥仔來到之前,讓我幫你吧!」有俊向哥哥微笑,展示皓白的牙齒。
「祥仔這小子稱肚痛,他今日不會來了!」有傑無奈地苦笑,他已打算一個人完成工作。
「那我們兩兄弟合作,今晚一起回去和爸媽吃飯!」有俊再拍拍哥哥的肩膀,未開始工作前,他的額角已滿是汗水。
「吃飯就不必了,但你這個大律師勞工,我就要定了。」有傑把一對勞工手套拋給弟弟,着他戴上後才開始工作。
兩兄弟分工合作,在烈日當空下將舞台化整為零,有俊的恤衫濕透了,他咬緊牙關把一條鋁合金支架搬上貨車,而有傑可一次過把三條支架抂在肩上。工作了大約2小時後,二人都筋疲力竭,坐到球場旁一棵大樹的長椅上休息。
此時,有俊的司機剛好駕駛七人車回到,他拿着兩個飯盒並交到有俊手上。有俊着他先行離開,他稍後再致電請他回來接他。
有俊把其中一個有蒸魚的飯盒交到哥哥手上,他就打開另一個飯盒。飯盒附送兩罐冰凍可樂,兩兄弟同時把拉環打開,不約而同地將可樂灌進喉嚨。
「喂,要不要過來幫我工作,我最近缺一個助理。」有俊向哥哥說,他看見哥哥的汗水將頭髮都弄濕了。
「我有的是勞力,沒有腦力。」有傑哈哈地笑了一聲,再豪邁地吃了一口飯。
「最重要的是你快樂,這樣就夠了。」有俊看着眼前這個健碩的哥哥,突然感性起來。
「手上的疤痕還痛嗎,你這傻瓜,當年那一鞭根本不應該打在你身上!」有傑看着捲起了衫袖的弟弟,手臂上依然留下那道被籐條造成的疤痕。
「比起你身上的,我這一條,又算得上什麼?」有俊憶起哥哥被爸爸瘋狂鞭打的畫面,內心不禁隱隱作痛。
有傑拿起可樂作舉杯的手勢,要向弟弟碰杯致敬。
「自從那次你抱着我而被爸爸誤打後,他就沒有再打我了。」有傑說,然後呷了一口可樂。
「你是我哥哥,我當然不能看着你被人打!」有俊說到此時握緊了拳頭。
「當年,我真的想過在那個天台跳下去。」有傑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淡然地說。
「媽有看到你的不快樂,你記得那次爸說不帶你去美國迪士尼作為懲罰,你記得媽做了什麼嗎?」有俊提起媽媽,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回家跟她吃飯了。
「當然記得,她在爸面前脫下婚戒,大聲說若不帶我去美國,就跟他離婚!」有傑憶起那個畫面,內心仍感到絲絲暖意。
「爸妥協了,但還是滿腹牢騷。」有俊附和。
「美國迪士尼之行後,我答應爸爸會努力讀書,將來跟他一樣成為大律師。」有俊再說。
「而你要求他不要強迫我讀書,就由你去完成他的期望。」今次輪到有傑補充。
「你這小子總是為人着想,由小到大,我都覺得你應該才是哥哥!」有傑用力地拍一下弟弟的肩膀。
「誰叫你是我哥,情人可以選擇,但哥哥就只有一個!」有俊望着這個活潑開朗,一身肌肉的哥哥,內心滿足踏實。
二人把飯盒都吃得一乾二淨,有傑取走並扔到垃圾桶去。
他回來時從褲袋淘出一包煙,取了一根後再放到口裡刁着,用純熟的手勢點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後,向空氣吐出煙圈,然後坐到弟弟身旁。
「哥,給我一根煙。」有俊向有傑說。
「大律師也要抽煙嗎?」有傑雖然有所懷疑,但他已把一根煙放進弟弟的口裡,再為他點火。
「誰說大律師不能抽煙,Fuck the reality!」有俊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學着哥哥那樣,向空氣吐出煙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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