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胤山的半山腰處,幾隻小怪們正在琢磨擺放在地上,那一個個尖銳,獵人為了抓捕動物的小陷阱。
領頭的四目怪蹲了下來,身上的黃土隨著動作而抖落,像是下起了一陣小雨。
肥碩的手拎著枯枝,往那張著大嘴的捕獸器挪去,小心翼翼的動作間,甫一碰觸,就被那迅雷不及掩耳的咬合速度,嚇了好大一跳,一蹦蹦了老高,旁邊圍聚的妖怪們也跟著退後了幾步。
「你怎麼每次都被嚇到?!」群中有妖這麼說道。
說來好笑,四目怪和捕獸器的愛恨情仇不只這一遭,來來回回少說也有數百次,卻還是沒有習慣——不過要說沒有進步,也不是這樣說的。
至少從一開始飛奔數十米遠,到現在只會在原地蹦跳好多了。
「你不也一樣。」四目怪皺了皺鼻頭,朝說話的妖怪看了一眼,一時間大眼瞪小眼,也就沒下文了。
這一山上的妖怪有個共同點,膽子都很小,經常一驚一乍的,這半山腰範圍幾百里,這幾百年就沒踏出去過,就守在這異胤山上,看著日落東昇,看著雲彩變幻,以及......
守著那不知何時能夠甦醒的山神大人。
處理山上的捕獸器花了不少時間,等到將一片山頭能看見的都解決完畢,已經正午。
山上的動物和祂們親近,自然就捨不得人們傷牠們半分,另一方面,祂們也不希望人們好過——最好一個個都餓死在山腳下,免得看了就煩。
四目怪一眾蹦蹦跳跳地走回了山神長眠的地方,活了百年的榕樹下是枝葉藤蔓錯縱纏繞,四周僻靜安逸,祂們的山神安安靜靜的睡在那裡。
「不知道旻玉大人何時會醒過來。」
低啞的嗓音聽來是幾分惆悵,四目怪撇頭看了對方一眼,只是低頭不語。
誰知道呢......
邢家那老頭當年沒說,祂們又笨,擠破腦袋也想不出辦法,能夠做的就是不動腦,像上了年紀的老樹,只能枯等。
又是幾年冬去春來。
四目怪已經能夠幻化出人形,百無聊賴地坐在那枯幹上,嘴裡邊叼著一株草,那一雙望著遠處的眼像極了獨守在空閨的怨婦。
山上太無聊,許多小妖已經下山去了,只剩幾個妖怪和他一同守在原地,但這耐心,也快被消磨殆盡了。
「山神大人吶山神大人,我還要等多久呢......」
四目怪點著腦袋,兩隻大長腿晃啊晃,話音剛落,眼尾餘光就看見那藤蔓有了些微動靜。
祂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站起身湊近一看,只見那藤蔓上有了裂痕,不一回兒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皮膚白皙,外貌俊俏的銀髮男人。
「山神大人!」四目怪一看見祂,高興得眼眶都紅了,旁邊的妖怪聽見祂這麼喊,全部都朝著這裡奔了過來,那動靜之大,颳起了漫天塵土。
久未見光的眼還未能夠適應,只看見了眼前站了一排長相各異的妖怪,還有一位幻化出人形的妖,旻玉愣了好一回,才從祂身上的味道認出正身。
「四目怪,那孩子呢?」
想來山神大人最在意的就是那孩子,四目怪對於這問題也不意外,就是有些難以其詞,眼神閃爍,最後才低聲道。
「我學著那些人,把孩子埋在了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