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關於提供他假日工讀的老闆,蔡明有些地方沒想明白。

  第一。

  他不知道一間咖啡店要怎麼每個禮拜只經營周日晚上來支撐營收。

  第二。

  他不知道這種單價貴到嚇死人的咖啡究竟是誰在當盤子,不管怎麼想絕對都不會是外頭經過為了去逛夜市的年輕人,也不可能是附近和他一樣窮酸到要打工賺錢的大學生。

  當然,他老闆沖泡咖啡的技術不是他在說,蔡明一開始會選擇到這裡打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咖啡的口感溫潤香醇。就連他這個被朋友吐槽『你很挑耶』的歪嘴鳥都被打動,久而久之,從常客變成了工讀生,而後發現這間店有個巨大的問題。

  入職三個月,蔡明很少看到有客人光顧,每天晚上他這個工讀生的作用就是擦拭桌子、擦拭玻璃,做完一輪之後就是擦拭玻璃、擦拭桌子,偶爾回應路人幾句關於OO路怎麼走的問題.....

  正所謂「皇上不急,急死太監」,對於這間店的營收,他這個工讀生可是快擔憂死了!

  「老闆,我們這種小地方是沒有甚麼人會去光顧精品咖啡店的,你如果要在這種地方開店,我真心覺得你價格要壓下來,這種天價咖啡只有在都市那種百貨才有銷路。」

  蔡明忍不住向正在櫃台沖泡咖啡的老闆建言道。

  「哦。」似乎是聽見甚麼有趣的建議,他的尾音微微上翹,忙於調製配方的手沒停,而後把泡好的咖啡遞到蔡明面前,說:「喝喝看,新口味。」

  一聽到是新口味,蔡明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拉走,不再是剛才擔心自己工作不保的社畜,興奮地嘗了一口,驚奇地喊道:「嗯!這是甚麼?超好喝的!」

  像是發現新大陸,蔡明睜大了眼,又連連喝了好幾口,一臉滿意的舔了舔嘴。似乎是被他的反應逗樂,老闆忍不住笑了一下,隨後問道:「所以你覺得這不值我開的價?」

  啊——

  沒想到老闆會這麼問,蔡明愣了一下,結結巴巴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們教授有說,賣東西要因地制宜。你想嘛,像我們這種小地方,大家賺錢都是很辛苦的,買些便利商店的咖啡喝喝就心滿意足了,怎麼可能把錢花在這種奢侈品上。」

  「哪有賺錢不辛苦的。」對於蔡明說的話,老闆顯然是不以為意,捧著剛泡好的咖啡,整個人靠在櫃台上:「如果想得到一定的服務或享受,支付一定的金額是自然的道理,這世界的規則是等價交換。」

  「不不不,老闆你不懂。」蔡明一臉『年輕人不知世事險惡』的表情搖了搖頭,就算對方年紀比自己長了八歲,說:「你知道為甚麼婆婆媽媽們都喜歡菜市場嗎?」

  「哦,為甚麼?」

  「因為可以殺價!等價交換對她們來說是不存在的,她們只想殺殺殺!便宜又大碗才是這裡人們的生存之道!」

  「也是你的生存之道嗎?」似乎是在看一齣喜劇,老闆的唇角就沒下來過,眼睛裡的笑意顯而易見。

  「嘖!」蔡明皺了下眉頭,比出一根指頭搖了搖,說:「老闆,你以為殺價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嗎?實在是太瞧不起這裏頭的門道了!」

  「我的確是不懂。」老闆聳了聳肩,該說不說,他其實根本就不在意這間店營收的好壞——不過是他在完成幼時的一個夢想罷了,當一個咖啡師,在一間小小的店裡,做著他的夢。

  關氏財團的繼承人怎麼可能被允許當一個咖啡師呢?所以這個夢被他扼殺在搖籃裡。

  有些人從出生就被決定了命運,關鑊就是其中之一。他在國中的時候注意到自己喜歡咖啡,也參加了社團拿到過獎項,也曾經去國外研讀鑽營並獲得不小的成績,但這些事情在被家人後發現都成為了一場轉瞬即逝的美夢。

  他們說那些都是小家子氣的東西,他們說他的夢想不過是小孩子玩的家家酒,他們說他的夢無聊透頂。

  關鑊收起了那些他們口中的玩具,也收起了對於世界的好奇,關上了心門,只按照家人們的指示朝著他們口中的成功邁進。

  而會成為咖啡店的老闆,已經是很多年後的事了,他甚至都快要忘了,原來他有這個夢。

  在家中擁有最大發話權的關氏董事長,也就是他的爺爺因病離世後,善於察覺人心的姐姐向他丟出了橄欖枝,讓他在屬於他時間裡,創造屬於他自己的故事,才有了這間開在鄉下地方的咖啡館。

  起初,聞聲有間新開的咖啡館而來的客人並不少,只是當來的人越多,離開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就如蔡明所說,天價的咖啡在這裡是沒有受眾的,但他不在意。

  或許有一點他家人沒有說錯,他的夢很無聊,只是想當一個擁有咖啡館的老闆,至於有沒有顧客上門,那都不在他的考量範圍內。

  而在像是小狗一樣開朗的蔡明來之後,就更不需要了。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呢?」擁有不少經驗的商場大佬這麼問道。

  「我覺得啊!」讀過幾本書卻沒有實戰經驗的小白興奮的說道。 

  蔡明滔滔不絕,把課堂上學習到的知識,還有這段時間對附近路人的觀察,以及在其他地方學到的經驗加以融合貫通,不得不說,雖然蔡明沒有甚麼經驗,提出的方案卻十分的吸引人。

  連關鑊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因為蔡明的提案連連點了幾個頭表示贊同。

  「怎麼樣老闆!我的提案不錯吧!」小白的眼睛晶亮亮的,像是在期待被人誇獎一樣。

  「是不錯。」關鑊抿了一口手裡的咖啡,視線卻落在蔡明身上。那眼神有些犀利,蔡明有一瞬地害怕,冷靜過後,瞬間想起對方是甲方爸爸,慢慢地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關鑊看見這幕,唇角微微揚起,而後道:「就按你說的這麼辦吧。」

  「真的?!」像是被注入了活水,蔡明眼睛又亮了起來。

  「嗯。」關鑊喝完最後一口咖啡,一邊沖洗杯子一邊問:「你甚麼時候畢業?」

  「我嗎?明年我就畢業了。」

  「哦,那你想不想進關氏集團工作?」

  「拜託!老闆,那可是間大公司耶,誰不想進去啊!更何況被稱為商業金童的關鑊也在那裏,我們教授說,作夢都想請他來當特聘教授。」

  「是哦。」被譽為商業金童的關鑊若無其事的將杯子放回原處,:「那你呢?你對關鑊有甚麼看法?」

  「他是神。」蔡明的嗓音瞬間低了幾分,收起了平日裡的活潑勁,顯得虔誠又肅穆。

  「噗哈——」

  關鑊終於是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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