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嚴選第二章 日曦的堅持（完）
#本作品不是仙俠或穿越類型
時間所剩無幾，日曦一回房便拿出筆墨寫信。數十年來，他與摯友洪志濤未曾停止書信往來，但他不善言辭，總是匆匆交代日常語問候，一張紙都寫不滿。這次不同，他需要交代原委、說明計畫，還有他無法告知穆氏成員的幽微心情。
不知不覺，已經用到第五張紙。日曦翻看內文，不禁有些難為情。
明明有想好綱要才動筆，怎麼還是寫得如此煽情。日曦思忖，但他沒有時間重寫，只好趕快收尾，避免用到第六張紙。
對摺放入信封，用蠟封住。門外已是黑夜，日曦正想傳喚小廝，清風正好提著燈籠迎面而來。
「日曦家主。」清風行禮，遞上一紙燈籠。「大人，決鬥將於半個時辰後開始，地點是龍鳳殿。」
「知道了。」日曦應聲，將信遞給清風。「把這個交到現任東國國王手中，越快越好。」
清風退下，日曦站在房門外仰望夜空。不知與瘴氣消散有沒有關係，日曦感覺今晚天空特別清澈，微弱的星光都變得清楚一些。
日曦還記得如何用北斗七星找到帝星。記得那天夜裡，志濤硬是把日曦帶出海，說要讓他看看海上的星塵。
「從那延伸過去的那顆就是帝星，象徵東國的國王。雖然北斗七星更加耀眼，但國王的職責不是照耀世界，是永恆存在，指引百姓。」輕微晃動的小船上，日曦仰望星空，聽志濤說明東國的天文。
「雖然你不答應，但對我而言，你就是我東國的人。」志濤直勾勾盯著他，他的眼睛也相當清澈。「我會成為國王。你若是感到迷惘，就抬頭看帝星。你要找我，我一定在。」
其實，在洪志濤興致勃勃的教導他前，日曦早已經學過，只是志濤說的話讓他印象深刻。害他產生錯覺，總以為是志濤教的。
「你當然在那裡，你可是國王。」日曦輕笑。一瞬間，他思忖自己是否該正式成為東國國民，他腦中甚至浮現志濤狂喜的模樣，但理智立即敲碎這些心思。日曦望著星空，一隻丹頂鶴飛來，遮住帝星，翩翩落地。
「主人，我們走吧。」丹頂鶴說。
日曦點頭，「是啊，沒有什麼比使命還重要。」
日曦尚未抵達龍鳳殿，就見殿外大排長龍，這些人顯然是為了佔個觀戰的好位子。眾人恭敬請安，給日曦與丹頂鶴讓道。
踏入殿內，就見宗主與兩位長老、墨杉、御洵等人坐彼側，那是最佳的觀戰位置。映泉與朱玄坐在場地右側，映泉憑著朱玄攙扶起身。
「不是要你養好傷再決鬥嗎？都要成年了，還不知分寸。」日曦語重心長。
「你自己又如何？現在還來得及，同意我接受除妖師測驗，取消決鬥。」映泉勸告。
這時，打更的敲鑼聲響起。
「時辰到。既然你選擇這時，我會奉陪到底。」日曦轉身走到左側。丹頂鶴無需命令，主動飛到日曦身前準備開戰。
朱玄有樣學樣，隨即走到映泉面前，「老頭子，你要不要直接投降？這場決鬥只是徒勞。」
軟硬兼施也無法改變日曦的決定。日陽宗主尊重他的選擇，下令打開大門，讓其他人入殿觀賽。
「決鬥開始。」宗主宣布。
日曦喃喃唸咒，丹頂鶴立即化作一顆白色光球，飛入他的胸膛。瞬間，日曦背部逐漸長出雪白帶黑的雙翅。
「這是什麼法術？」朱玄嬉鬧般驚呼。
映泉沒有回應，他正閉目調整呼吸，喃喃唸咒。朱玄肌膚漸漸浮現駭人的火紅圖騰，全身散發強烈魔氣。
日曦不等對手準備，隨即舉起手刀，迅速飛向朱玄，猛然一記刺擊。朱玄舉臂阻擋，沒想到，手刀速度更快，削過手臂後直直刺入朱玄胸膛。日曦的臉因此湊到朱玄面前。他直視朱玄，眼中滿是殺意，拔出手掌，飛回左側。
「還好我反應快，刺得不深。」朱玄摀住胸口，幾滴血緩緩流到腹肌。他依然在笑，眼神甚至變得興奮。
「為什麼融合，你不要命了嗎？」映泉實在費解。
「你不是說不會放水嗎？我也是。就看我先殺死魔物，還是被殺吧。」日曦話未說完，再次展開攻擊。
朱玄倒是滿臉興奮，他微微拱背，雙手前後備戰，又正好擋在胸前。
日曦沒有重複剛才的方法，他急速上升，飛到朱玄上方，旋即俯衝朝頭部刺擊。朱玄察覺意圖，一把抓住日曦的手，要把日曦甩摔在地。日曦早已料到，先一步彎曲手臂，將另一隻手斜斜刺入朱玄肩胛。
朱玄沒有因此停止行動，日曦隨即重摔在地。他也不給日曦機會，連同手臂與翅膀一同踩踏，不過數腳，手臂已經斷了，滲出的血將羽毛染紅。日曦神色痛苦，卻忍住哀嚎。
朱玄抓住日曦的頭，將他拉到自己面前，饒富興致的看著。「你居然沒有哀嚎？」
「我不是最痛苦的那個，哪有資格。」日曦冷冷回應。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朱玄沒有多問，舉起利爪的手指，在日曦面前擺動。「你刺傷我兩次，已經出乎我的意料。我可以給你個痛快，就用你最喜歡的方式。」
說完，朱玄舉起手刀，就要往日曦頸部刺。映泉立刻出聲制止，「住手！這不是需要殺人的事情。」
「連殺人的覺悟都沒有，還敢答應決鬥。」日曦冷笑嘲諷。「還是你忘了，殺害有法力的人不會觸發詛咒？」
「別想激怒我，你就這麼想死嗎？無論你在盤算什麼，你都沒有勝算。快投降，別逼我把你打昏。」映泉口氣激動，顯然有些動搖。
忽然，朱玄面容抽搐，全身變得僵直，手指因而鬆開。日曦摔回地面。眾人面面相覷，沒人明白究竟發生什麼事。
「你做了什麼？」映泉問。
「終於發作了，那是我的怪侶，潔體內的毒。」日曦答覆。他憑藉單手努力起身。
「胡說，丹頂鶴根本沒有毒性。難不成你違規用毒？」
「尋常的丹頂鶴才無毒，東國王宮內飼養的就有。毒性是砒霜的數百倍。」日曦只能透露這些。毒素的來源、養殖的方法，宮內的一切，他都不能說。
日曦緩緩起身，拖著步伐走向映泉。他固然狼狽，但身體狀況絕對比映泉好。「只要打昏你，一切就此結束。」
「這也稱得上毒？不過是暫時麻痺而已。」朱玄忽然開口，轉身抓住日曦肩膀。
「不可能，這可是世上數一數二的的劇毒。」日曦詫異，魔物的身體遠超乎他的想像。
「是喔？人類真脆弱。」朱玄說完，一記重拳，把日曦打趴在地。
「投降吧。」映泉勸告。按穆氏的觀念，比起愚蠢的堅持，導致昏迷或死亡，坦然投降、接受失敗，珍惜生命才是上策。
日曦大笑。他也不是一心求死，剛才那番話是為了拖延時間，等鶴毒發作。眼下計畫失敗，堅持纏鬥只是害潔繼續受罪而已。
「我投降。」日曦大聲宣佈。
殿內頓時響起掌聲與稱讚。圍觀者天真以為日曦只是與魔物切磋較量，完全不知道，日曦自我懲處是什麼。直到宗主起稱宣布結果，並公開日曦的懲處，殿內一片譁然。
在小廝的攙扶下，日曦勉強起身，舉手示意眾人安靜。「各位，這就是事實。我會卸下分家家主的職務，明日就離開穆氏。按規矩，這個分家家主的位置將由御洵接下。」鄭重宣布消息，這就是日曦身為分家家主的最後一個工作。
夜已深，人潮紛紛散去，傷者也各自接受治療。
御洵回到房內，將手探入懷中，掏出信件。一隻蛇趁機纏繞他的手臂爬升，最終盤在御洵脖子上，宛如首飾。
術士決鬥前，御洵見清風從日曦那裡出來，手裡拿著信件進入庶務房。等清風離去，四下無人時，御洵進入庶務房翻找，果然找到日曦的信。日曦在本家寄過幾次信，也都是寄往東國，但從未如此厚實。他想也不想，立刻把信偷走。
直到現在，御洵才有機會處理這封信。他沿著封口小心割開，抽出五張對摺的信紙。他毫不心虛，立刻攤開細細閱讀。
開頭，日曦古板問候，並說明映泉解除魔物封印之事。緊接著就表明自己的擔憂：
志濤，你不知道這有多糟。我們無法確定映泉是否能控制魔物，不製造危害。即便可以，這對穆氏也是莫大的威脅。
妖物以瘴氣為食，失去瘴氣，妖物必會把腦筋動到人類身上，到時我們無處安置妖物，只能拔除。且你我都知曉，瘴氣可催生妖物。這樣下去，妖物遲早會滅絕。謙麻叔叔的事情過後，穆氏於世人僅剩除妖的作用，妖物滅絕後穆氏該何去何從。
魔物與映泉合作必定加速妖物滅絕，我因而反對映泉接受除妖師測試，甚至提出術士決鬥。雖然對不起他，但這都是為了家族著想。
事後，我向宗主報告。現任宗主，我的大哥，他是個溫和的人。我將此事告知他，他卻認為「生命自己始終，無論是妖物或是穆氏，若天意如此，我們必須接受。在那之前，我們穆氏只要盡責除妖便是」。
志濤，我可能會戰死於術士決鬥。我並非求死，我計畫⋯⋯
「原來如此。」御洵喃喃自語，輕輕撫摸脖上的小蛇。
「那些妖物消失的話，計劃該怎麼辦？」蛇問。
「操控妖物也好，操控混合獸也罷，對他的計畫不成影響。不過，以野生動物製成混合獸的技術尚未成熟，需要加快才行。」御洵回答。他即將成為分家家主，必須盡快把消息傳達出去。
「還要跟他拿藥。」蛇提醒。
蛇沿著右臂而下，鑽入御洵右手手套，在裡面蠕動。御洵乾脆脫去手套，無奈望著右掌心。掌心上有塊方形印記，以及一道劃過印記的傷痕。
（日曦的堅持 完，下一回：第三章）
目前為止的人物關係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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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寫到這裡的時候，我超想岔出去寫志濤和日曦的故事，但我忍下來了。御洵的好哥哥形象反轉也讓我好興奮！（在作者和讀者身分瘋狂搖擺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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