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寫短篇~柳家有女初長成(8)

柳枝僅將攝政王的話告知大哥。孫輩中，父親最偏愛青青，他若知道皇帝的心思，恐再次請罪去；至於三哥陪著女兒鬧出這檔事，雖是被設計，糊塗還較真，問題更大。

她坐在涼亭中，看著正在鞦韆上玩耍的姪女們，當中笑得最開懷的當屬青青。

一般而言，能被挑選入宮的女孩們，有兩種。一種是家世背景貴不可言，入宮是為了一朝能入君王眼，連帶庇蔭家族；另一種是毫無背景，入宮僅是混一口飯吃。偏偏她們柳家姑娘這兩種都不是。

他們發跡也不過從父親這一代開始，在那之前柳家祖先可能連自己名字都無法辨認，他們是打從心裡認為皇權是天上的風雨雷電，一有發威，他們就哆嗦，所以敬畏，不敢親近。先帝們崇美，人民無不追求美，皇室子女更是美中之美，俊中之俊，父親亦不認為自家的姑娘們外貌能賽過皇室，更遑論入君王眼。

她看著青青，實在不知她如何能引起少年皇帝的注意。她想起大哥曾說過，當年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消息一出，大家議論紛紛太子妃的容貌並不出眾，但太子卻敬重有加。

或許，物極必反!

她如是想。

相較花園的輕鬆歡樂，柳宅另一端顯得沉重。

大房正在為女兒進宮事宜，感到操煩。

柳大房僅有一女，但父母雙方並不嬌寵，認為女兒更該訓練，即便將來婚嫁不美，仍可保有良好心態，自在生活。但大房再如何特立教養，也難以預料女兒竟被挑選陪侍公主娘娘，這下子大房娘子感到後悔。

「早知道要陪伴貴人，當初應多督促她讀女則，在琴、棋、書、畫上多琢磨些。」

「青青是入宮工作，不擅琴棋書畫，無礙。」柳長松安慰地說。

「還是叮囑她謹言慎行，不要沖撞貴人們，免得遭罪。」

「青青當知。」

「也不知會不會被人欺負?」

「總得學著趨吉避凶。」

「哎呀!你這當爹怎麼那麼心大?」

「柳枝央求了攝政王照拂一二。」

柳大娘子不再說話，她靜靜地打理著衣服，綑上枕頭、棉被和一些細軟，還備上幾瓶小姑子自他國帶回來的花草茶。聽說他國仕女們習慣午後沖泡花茶配上甜點，為一日的愜意消遣，公主娘娘身旁的女官們平時照護公主娘娘備極辛勞，這些花草茶或許派得上用場。

許多人家在女兒及笄之前，便開始探聽物色夫婿的人選，廣邀家有適婚年齡男孩的長輩，參加女孩的及笄宴會。那天後，有些女孩，從眾家婆婆媽媽口裡，建立起【才女】、【容貌出眾】等等名氣；甚至有些女孩，當天就有了歸宿。

大娘子的夫婿因公受傷，因此他們倆就青青一個女兒，他們總想著能多留一會兒，就多留一點兒，留成老姑娘也無妨，反正爹也是如此留著小姑。因此及笄那日，他們僅請姑姑回來當主持，三房一起同樂。姑姑跟爹爹一樣胡鬧，盡是拿出誇張的首飾望青青頭上和脖子一戴，倩倩在旁鬧著她像隻公雞到處跑。

這一幕才剛過去不久，誰料她竟要離開家。大娘子想著想著，就掉淚。

「頂著郡主的頭銜，想必旁人亦不敢刁難太過。」柳長松安慰道。想起那日女兒的神情，他想起蘇大才子的話，道盡天下父母心。

但願生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