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在宮中,除了不能隨意出宮外,日子算是過的美滋滋。因為郡主的身分,一個人就配上六個宮女伺候,她個人也感到墮落,水蓮姑姑對此也曾稍有微詞,但皇命如此,亦莫可奈何。宮中女孩以膚色淨白為美,無論春、夏、秋、冬總喜歡避著陽光而行,即使攝政王曾命令不准宮中擺置鏡子,但尚美的天性總是找得到出入,宮女們會偷偷的藏著小鏡子,梳妝打扮總用得上。
剛入宮,身邊的宮女對這位不怎麼符合當代審美標準的郡主是有些瞧不上的,瞧著水璉女官的暗示,第一晚就讓酉儷郡主孤零零地面對黑夜,酉儷郡主隔日並未說上什麼,他們更認為郡主好欺,宮女時常輪流消失,柳青青對此不以為意。剛好就有著兩個小宮女,或許跟她都是剛入宮的,工作不敢懈怠,漸漸地她們三人建立比主僕更多一點的情感。
公主娘娘的病情益發穩定之後,皇上與攝政王俱不否認是酉儷公主帶來的改變與好運,酉儷公主一些出格的行為,都被淡化看待,甚至攝政王對她是有求必應,其他宮女都意識到這位郡主特別受攝政王青睞想要巴結時,主僕三人早已成公主娘娘府上風景的一角。
公主娘娘清醒的時間愈來愈長,雖然依舊難以對話如常,皇上來往的頻率與待在公主府上的時間比以前多上一些,以往僅是探視母親,而今是每朝陪伴用膳。這一日,他抬頭望著院中角落梧桐樹上架著的樹屋,感到新奇,同時也感到一種莫名的情緒,剎那間他想喚人將樹砍倒。終究,他架不住好奇,動手動腳拾梯而上。
一陣清風過,桂花的香氣香滿園。
「皓皓!」
爬上一半樹身的皇帝,轉頭望下跳,望長廊奔去,母親在躺椅上。會喚他皓皓的人不多,即便是皇叔,總是連名帶姓地喚著。
「皇上,小心啊!」小桂子急忙地跟上。
當他三步併兩步跑到公主娘娘旁,雙手交疊呈現睡著狀,身旁的水蓮女官不在身旁,只有個小宮女伺候著。
「剛剛是公主娘娘講話嗎?」語氣稍微急促,也稍微大聲一點。
小宮女平時很少近距離碰見皇上,她有點慌張,說不出話來。
「再問一次,剛剛是公主娘娘發話嗎?」他吸一口氣,緩和一下語氣與語速。
「皓皓!」公主娘娘又喚了一次,緩緩睜開雙眼。小宮女見狀,立即拿起小扇遮光。
「不要爬上去,那裏是女孩子的秘密基地。」
皇帝向小宮女望過去,問:「妳上去過嗎?」
小宮女點點頭。
「退下吧!」
皇帝坐在躺椅旁的地上,將頭枕再扶手處。他看著母親,想著多少年沒聽過如此平和的聲音了。
「母親何時醒的?」
「剛剛,有一陣桂花香飄過。」
他看著院前那幾株桂花老欉,閉上眼睛,似乎曾經有一雙溫暖的手環抱自己,漫步在花下。
「曾經我抱著你在桂花林裡漫步,你父親還撐傘來接我們,你的頭髮上還撒著小小金黃的花粒。」
「但你怎麼變醜了?」聽到此言,他有點哭笑不得。公主娘娘有點艱難地抬起手撫著皇帝的頭髮,他慶幸自己下了朝不需要戴著朝冠。
「母親睡了許久了。」
「我沒有睡,只是旁邊好黑暗,找不到路。漸漸地有聲音,我順著聲音走過去,也僅是亮光。」她又閉上眼睛,似乎又睡著了。過了一會兒,繼續道著:
「直到聞到一陣花香,我才看得到。」
柳青青從皇帝想爬上樹屋時就有警覺,她從樹屋看到皇帝枕著扶手,像一隻慵懶的貓被撫摸著,跟平常故作高明樣相去甚遠,心想:
「原來是隻大貓。」
水璉女官端著茶水看到這一幕時,手抖了一下,杯盤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