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許久未見的笑容 (1)

第一章 序章

2001年秋─

【管樂比賽的比賽會場】

會場中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今年第一中學又如願拿下縣賽的優等第一，成績是96.9分，遠超過其他參賽的學校。

第一中學已經連續五年拿到縣賽的優等。看在其他學校的眼裡，無疑地又是一次嚴重的打擊。

其實，第一中學擁有縣內最豐富的資源，以及優秀的管樂傳統，再加上國內知名的管樂團教練林森祐的指導，就算在全國也稱得上是超級強隊，又豈是縣內其他的高中職管樂團能比得上的？

家駒落寞地走出會場。他並非參賽學校中的成員，只是眾多的聆聽者之一。之所以心情低落，主要是對國內管樂界的失望與寒心。

林森祐一面步出會場，一面忙著跟管樂比賽的評審們握手感謝，而第一中學的學生們則尾隨在後。

雖然學生們在老師的要求下不敢太過招搖，但畢竟喜悅的心情是難以掩藏的，個個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就這樣，他們一群人和家駒擦身而過。

只是這麼一瞬間，林森祐卻放慢了他的步伐。突然間，他似乎想起了什麼。

『咦，我好像在哪裡看過他？』他急忙地追了過去，可惜連背影都沒能看見。

『怎麼想不起來，我應該看過他才對？』林森祐自言自語著。

鴻盛見老師許久未上交通車，覺得奇怪，便下車詢問。

『老師，您怎麼了？大家都在等著您呢！』

看到鴻盛充滿稚氣又天真的臉龐，林森祐原本嚴肅又疑惑的神情，立刻變得笑容滿面，顯得輕鬆許多。

林鴻盛是第一中學的成員，目前是三年級，是法國號的扛霸子。曾是社長的他，為學校立下許多汗馬功勞。若不是社團規定不能兼任兩職，以他的程度就算要當樂團首席也遊刃有餘，在社團中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今年是他最後一次代表學校出賽，只要能再次幫第一中學拿下全國管樂比賽的優等名次，就可以如願保送國立大學的音樂系。林森祐對他寄予厚望。

回到了學校，第一中學的師生們正為再次得到優等而大肆慶祝。包括校長、各處室主任、參賽的學生等，每個任課老師也都想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巴結一番。

表面上雖裝做沒什麼，但林森祐的心裡其實是得意的。

慶功宴完，林森祐便獨自走在樂器室，看著歷年來的獎盃，他想起自己也曾被人瞧不起過。

照道理說，畢業於第二中學的林森祐，應該選擇回母校任教才對，不是嗎？

是的！早在七年前，他就是第二中學教練團的一分子。

第二中學屬技職體系的學校，本在管樂界中頗負盛名，而原是升學體系的第一中學，雖有優良的管樂傳統，但因學校ㄧ直以升學為主要政策，在程度上遠不及第二中學的管樂團。直到五年前，學校換了新校長，任聘林森祐擔任管樂團的教練，再加上第二中學的管樂教練李宏彬不滿學校政策的離去，從此彼消我長。

如今的第二中學連最基本的參賽資格都沒有，而第一中學卻是每屆全國管樂比賽的優等候選人。

林森祐曾是第二中學的分部教練，主要是負責小號部門和銅管樂器整體的程度，也是宏彬老師的得意門生。

第二中學管樂團最輝煌的紀錄莫過於曾拿過連續三年的全國冠軍，以及連續七年優等以上的成績。

其中，林森祐居功厥偉。本被外人看好，可以順利接下第二中學宏彬老師的棒子，成為新一代的管樂指導教練。無奈的是，宏彬老師認為他過分看重名利，遲遲不肯做出這樣的決定。

在當時，李宏彬是管樂界中最負盛名的指導教練，簡直沒有人可以跟他相抗衡。旗下包括銅管部的林森祐、木管部的李淑櫻、打擊部的曾俊山；還有當時最為人稱道的“管樂十三翼”；都是他帶領出來的。

談到“管樂十三翼”，就得從七年前談起了。

7年前(1994年)─

【管樂比賽的前一星期】

『為什麼，為什麼不肯繼續支持管樂社參加全國管樂比賽？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宏彬老師聽了校方推託的說辭，大發雷霆地問到。

『宏彬老師，您先不要那麼生氣嘛！先坐下來，我們好好聊聊。』說話的是訓導處的許孟勳組長。

他一向掌握著各社團，包括人員的招生、經費的來源等，頗受校長及學校老師的信任。就連宏彬老師脾氣這麼暴躁的人，他都可以冷靜面對，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他們兩人一直保持非常好的互動，可是學校這次的舉動，關係到管樂社的生存，甚至是各分部老師的飯碗，身為管樂團指導教練的李宏彬不得不力爭到底。

第二中學管樂團在縣內的管樂比賽中一直保有極佳的成績，在全國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很難相信學校會有這樣的安排，也莫怪宏彬老師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嗯！這實在是因為經費的有限，已經沒有能力再讓學校的社團去參加任何性質的比賽了。』許孟勳試著緩和宏彬老師的情緒。

談話的地點是在校長室，可是校長本人卻像個鵪鶉一樣，躲在一旁不敢出聲。

一向都是如此，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孟勳組長在處理，校長不過是個頭銜好聽的傀儡罷了。

即將在學期結束就退休的校長，只想安安分分地領個退休金，對於這種事情是漠不關心的。

『沒經費，你現在才跟我說沒經費。你可知為了這次的縣初賽，社團的成員花了多少時間和心血，就憑這句話，就想讓我們信服嗎？』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許孟勳還是以一副非常輕鬆的模樣回答。

『那校長呢，您都沒有任何看法嗎？』宏彬老師氣勢逼人地把話題丟給校長。

『我…… 我也不清楚…… 你…… 找孟勳組長談就好了，我…… 要去巡查校園了。』好不容易說完，校長像小偷般地離開了校長室。

『喂，你別走啊！你把事情給我交代清楚。』宏彬老師準備起身追出去，卻被許孟勳組長給攔了下來。

『哎呀，別這麼激動嘛！』許孟勳起身端了一杯茶要給宏彬老師。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這一切都是你出的主意，對吧？』宏彬老師用手將茶杯打翻，怒氣絲毫未減。

『呵呵，何必這麼說呢！』許孟勳將摔在地上的茶杯碎片撿起。

『你想想看，我們已經拿了那麼多年的優等，你也該滿足了吧？』此時的許孟勳露出不曾有過的神情。

這樣的神情，連宏彬老師也無法確切說出是如何的…… 可怕。他在這瞬間只知道所有的事都是許孟勳在搞鬼。

宏彬老師走回社團。一路上他想盡各種理由，希望在團員們詢問時，緩和他們不平的情緒。當下，他也打定主意，在這次的全國管樂比賽後，離開第二中學。

『老師，結果怎樣，這次的比賽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嗎？』首先開口的是第二中學的社長利英吉。

縱使宏彬老師想了再多的理由，在那一刻還是無奈地點頭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