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梅熟練地在打版軟件上拉線條、灌色塊、貼上自己設計的印花。手感的靈魂來自於對曹三燕全身上下的理解。那不是腿,是曹三燕的腿;不是肩,是曹三燕的肩;不是頸背曲線蝴蝶骨,是曹三燕的風姿萬千!
「九梅,走秀結束了!這是妳為我創作的第一千場大秀,妳真不出去見見觀眾?看!大家都起立鼓掌了!」曹三燕頂著白淨妝容底下的笑靨,被一襲芙蓉盛绽一般的絲綢晚禮服簇擁而來。
「不了,讓創意總監去收場吧!妳來,陪我喝一杯梅子酒。」陳九梅將手提包裡的銀色保冷瓶拎出,緩緩扭開了蓋。
「九梅,這螢幕上的,是下一季要發表的新裝?妳又已經都設計好了?」 曹三燕攫住保冷瓶喝了一口,一抹淡粉色的唇彩不願離開瓶口,留下一彎。
陳九梅領回了保冷瓶,先是望著那彎慵懶的螢亮,再就對著那痕,印上自己裸素的唇,豪飲一氣。香!甜!
「是啊,」陳九梅凝望着曹三燕卻淡然地說:「為妳設計衣服,隨時都有些新想法,探究不完妳的美呀!就希望妳自然而然出彩,像今天一樣。」
五十年過去,陳九梅為曹三燕設計了半世紀時裝,曹三燕早已是圈內謎樣資深的超模,依然活耀。
陳九梅的工作室,就是曹三燕的房間。
這一天,突然心臟不適的陳九梅罕見地推開電腦桌,艱難移步直至靠在床緣,漸漸軟下了身子。
曹三燕上前想要撐起她,說:「我送妳去醫院吧!我能以親人的身份,為妳簽字做決定的。」
陳九梅努力搖著頭,說:「別,抱著我,對,像這樣。」
兩人蓬鬆的銀髮於是糾纏一起,分不清楚誰是誰的。
用僅剩的力氣,陳九梅說:「這就是我,最想要的了……。」
陳九梅離開後,曹三燕發現,陳九梅的電腦裡,還有三千套為她設計的童裝,有男有女,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