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 en France
我與布列塔尼大城雷恩(Rennes)的初相遇,是帶著受了點風寒的虛弱身體,以及進屋後被獸毛引起的嚴重過敏。雷恩和巴黎非常非常不一樣,應該是說沒有其他法國城市會像巴黎一樣,要在巴黎以外的城市,才能真正看到大多數法國人的生活樣貌,Aliette這麼說。
Aliette的家也在一座大公園旁,三層樓,兩廳十房,有前院與後院,養著一隻黑毛的雪納瑞,以及我們從巴黎運回去、要借住一週的虎斑貓。我也拜訪了Aliette的外公外婆,在距離Rennes 50分鐘車程的Bourg-des-Comptes,Aliette說她的曾祖父或曾曾祖父是小鎮上的名醫,會騎著馬到人家裡看病,他們的房子很大,家具很古典,擺著一架鋼琴,牆壁上有祖先的畫像,很大一幅,像貴族一樣;Aliette的外婆很樂意用英文跟我說話,準備了加奶精的茶和水果派,我還到二樓的電視間看了家族的老照片,眼前的外婆來自瑞士的法語區,所以Aliette有一點點點的瑞士血統。
拜訪外公外婆最主要的目的是跟老人家們借車,Aliette需要車把我們帶去聖米歇爾山。
Mont-Saint-Michel
我們從Rennes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來到聖米歇爾山,途中先去接另一位好友Ségolène,也是闊別四年的舊識,只是我們在台灣的時候沒有這樣出去過夜玩過。聖米歇爾山對於法國和天主教來說是多重要的聖地就不多說,政府在十多年前拆除島上的停車場,為保留世界遺產的原始地貌,所以我們從陸地上的停車場走了三公里的路到達聖米歇爾山,陸橋上下起冷冷的大雨,苦行朝聖般,到達島上的餐館時,透過玻璃窗花看見了戶外的陽光。
聖米歇爾山島以修道院為主要中心,邊緣開通的路就那幾條,商店旅館就那幾間,不用半小時就能逛完這個有著特殊地理景觀的潮汐島,信徒們趨之若鶩的聖地。我們在下午參觀了修道院,Aliette說教堂的大門永遠面西而建,所以找到教堂大門就能知道方位,石砌的建築無比巍峨,教堂內異常陰冷,走過大大小小的祈禱室、修士宿舍、餐廳、廚房,還有古時以苦役為動力的水車,攀高能看到大西洋的海水與遙遠的陸地,難以想像在一千多年前建造的修道院目睹的多少流去的時光,與人。聖米歇爾山的修道院在法國大革命時期也作為監禁宗教人士的監獄。
Aliette在主禮拜堂的遊客留言簿寫下:「願聖米歇爾天使降福於我們的親人朋友,保佑我們免於世間苦難。感謝祢讓我們在這麼多年後重聚於此,盼望20年之後,我們能帶著各自的孩子重回祢跟前。願神保佑臺灣與她的島民。」
傍晚,我們回到陸橋上看黃昏的潮汐島與她的修道院,點起了燈,與島嶼一體成形難以分割。「好像霍格華茲。」我脫口而出,Aliette問我那妳知道法文的霍格華茲是Poudlard嗎?除了本來的意譯,另一種法國書迷的想像是,霍格華茲的城堡樣貌與法國人心目中的聖米歇爾山極為相似,就與島上最著名的家族 Poulard 做連結來翻譯英國魔法與巫術學校的校名,身為哈迷我是舉雙手贊成這個說法,同時也想到我們在布列塔尼討論著英國是多不違和,聖米歇爾的彼岸就是英格蘭了,這個地區的歷史與對岸密不可分,就像所有臨海地區與它的對岸一樣吧。
我是到了法國才知道,Aliette的大伯是聖米歇山教區的神父,他是個非常溫和親切的人,從年少時期就決定從事神職工作,一生為主奉獻,而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這位大伯神父跟臺灣也有淵源,十幾年前他曾被派來臺灣服務,一待就是五年,期間也在輔仁大學拿到神學院的學位,是我們名正言順的大學長!Aliette就是因為大伯神父的關係放心地選擇了臺灣,也才有我這回的二訪法國。
大伯神父幫我們預訂了朝聖者客房,在聖米歇爾山留宿一晚是極好的安排,因為鮮少有遊客會在島上過夜,晚上的聖米歇爾山很靜,是個真正朝聖與修行的地方。入夜之後海水已經把白天時露出的灘地全部覆蓋,海浪拍打著岸,大伯神父來找我們,帶著我們夜遊這座孤島,路過白天時沒有注意到的小塊墓地,當地最知名的烘焙師 Madame Poulard 亦長眠於島上,聖米歇爾山幾乎沒有光害,所以我們看到了很棒的冬季星空。
我在聖米歇爾山參加了一次早課與一次彌撒。第二天天尚未亮就起床,到大教堂的地下室參加早課,修士修女們穿著純白的修士袍,跪著低聲念誦著經文,以及吟唱,有個都是男孩的學生團體跟著我們一起,像我體驗過的一樣,所有的人依著卷上的文字與修士們一起吟唱,我就是個異教徒,異鄉人;午間彌撒是由大伯神父主持,他與另外兩位神父一起進行所有聖祭的儀式,唸經、祈禱、講道與唱讚美詩歌,最後領聖體,若是沒有受洗的異教徒要將雙手交叉搭在胸前,神父便不會將聖體放到你的手中或口中,而是以口頭祝福神降幅於你。
St. Malo
我造訪的第二個布列塔尼景點是聖米歇爾山北部的聖馬洛(St. Malo),我們將車子停在市區,沿著海灘走向聖馬洛老城區,那天是個極好的晴天,天空與海水都是溫暖的藍色,風很大,我與大西洋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聖馬洛,然而天空與海水都是相連的,聖馬洛對我而言是真正的歐亞大陸盡頭;我們在海濱的餐廳吃了Galette et Crêpe,Galette就是包著鹹食的可麗餅,這項法國引以為傲的美食就是來自布列塔尼,我點了煙燻鮭魚與培根的口味,吃下第一口,我便曉得這是台灣絕對找不到的味道,我會非常想念。
天色漸暗之下,海水漲潮把午時我們走過的沙灘全部淹沒,二月的冬日還是有許多勇士趁著漲潮衝浪,看了都發抖。不只是大西洋,更精確地說,這是英吉利海峽喔。再晚一點很可能連我們走著的堤岸人行道都被淹沒,三五個孩子追著浪跑,我們也跟著被幾波大浪打溼,我很喜歡這個海邊小城市,海景第一排都是漂亮的洋房,Aliette說聖馬洛是布列塔尼人的渡假勝地,她的家人偶爾會在假日開車到這享受陽光,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