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1/2016
山海中的島與峰—勇氣
早上六點零七分,我們在墰那克住了兩晚。
昨天傑藍又將計劃作了變動,我們的計劃隨著天候,環境,人員狀況不斷的改更。
今天到了卡瑞之後,預計中午就可以到達,下午進行訓練。
隔天傑藍會留在卡瑞進行最後的補給採買。
蘇里曼則帶著所有的挑夫到梅樂隘口,架繩,整理營地,再回到卡瑞。
然後再帶我們到冰上實際進行操作。
登頂的日子越來越接近了,心裏其實並沒有緊張,反正日子就是一天一天的過。
昨天在墰那克一早上的好天氣,但下午兩點又突然下了場大雪。
原本山谷中,黃色的草原,早上出發時又變成一片雪白。
在台灣看到下雪會令人興奮,但在此地,却希望不要下雪。
千萬不要下雪。
清晨七點零六分,大夥都在整裝待發。
太陽己出來,但尚未升到足以照射到山谷。
溫度慢慢的如蝸牛般的回升,由零下四度來到零下三點八度。
低溫下所有的電子產品都得了高山症。
我的相機,昨晚放在床頭,電力完全滿格,早上起來,完全沒電。
換了顆新電池上去,也只有兩格,拍了幾張也不行了。
可以想像,等到零下二十度時,會是什麼樣的狀況。
十點零七分,我們重新回到四千六百公尺。
早上零下四度,現在溫度計竟然顯示零上三十一度。
當然實際溫度沒有這麼高,這是陽光直射在溫度計上所造成的輻射熱。
一路走來,和緩的上坡,
看了手錶的高度計顯示,我們又重新回到四千六百公尺,但狀況却好多了。
主要原因當然是身體己慢慢適應了高度。
一路走來,我發現地圖上的高度標示,並不是很準確。
甚至民間及官方說法也不同。
我登山表的高度計是利用大氣壓力來測量,
但這個使用大氣壓力測量的方式,必需在已知高度的位置作校正
而且要常更正。
和地圖標示的高度不同外,也和當地自己標定的高度也不同。
而利用衛星定位出來的高度也都不同。
由墰格那出發後,我們開始向東的方向走。
我們沿著梅樂峰北峰的西側,己繞過了梅樂群峰的山體,
慢慢走到北方平坦開闊的谷地中,
寬廣的地形裏,慢慢的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我追著雪地中的足跡,沒想到是挑夫們走的路徑。
結果我離開了較好走的路徑,在亂石堆中找路。
挑夫們走走跳跳的,足不著地,而我却無法像他們一樣。
傑藍在我右後方一百多公尺的地方追上我,要我切回右邊的路徑。
十二點六分,我們己經來到卡瑞。
早上七點半出發,只走了四小時的山路就到了。
看著這條,明明就是平坦的山路,但不知為什麼就是越走越喘。
看了手錶的高度計,才發覺現在海拔是4900公尺。
今晚住宿的地方是五千公尺。
我把步伐放的再小,再慢,仍然覺得氣喘噓噓。
就算走平路也是一樣。
到了山屋之後,傑藍問我路況還好嗎?
我說路況是很好,只是氧氣怎麼都不見了。
快到卡瑞的時候,傑藍指著右側遠遠的一片雪坡,
仔細的看,上面還可以看得出,有著一排的足跡。
而那片陡峭的雪坡,再過兩天就是我們要走的路。
我們在卡瑞停留兩天,下午要作雪地訓練。
接著在五千公尺適應一天,然後推進基地,再到高地營。
再來就是登頂了。
回到出發的第二天第三天,當時惡劣的環境及氣候,
讓我自己都有點懷疑我是否能走到這裏。
但不管如何,就是這樣,我們就是一天一天的,關關難過關關過。
總算也走到這裏了。
這幾天下來,我體會到一件事。
人的勇氣,在需要的時候,就會出現了。
恐懼多半來至未知,當我真的面對時,反而沒有恐懼。
我突然體會到米開朗基羅在雕大衛像時,為什麼會創造出一個前無古人的作法。
在米開朗基羅之前的藝術家在繪畫或是雕塑大衛時。
都是大衛打敗歌利亞後的故事。
而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却是描寫在戰鬥之前。
戰鬥中勇氣會自己產生,
戰鬥勝利後也不需勇氣,
而在準備和歌利亞戰鬥前那個當下,
那時的狀態,才是真正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