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簡單聊過我對《古相思曲》的觀後感，接下來幾篇，就來更仔細分析它的劇情吧！
今天，我想先來談談「逆向時空」和「因果之環」等設定，那在開始前還是提醒大家，接下來的內容會充滿劇透，非常影響觀劇體驗，若是還沒看過《古相思曲》的觀眾，建議追完再讀喔！
⚠ 以下有大量劇透請注意 ⚠
▌逆向時空
「逆向時空穿越」是《古相思曲》最大的看點，也是最考驗編劇邏輯能力的一環。它是指兩人的「時間走向」互相相反，以劇中情節來看，陸鳶等古人經歷的時間，和沈不言的穿越時間相反，所以最年輕的陸鳶見到的，會是經歷最多次穿越的沈不言；晚年見到的，則是最陌生的他。
由於《古相思曲》正片是以沈不言「逆流而上」的視角為順序，這篇我就改以陸鳶「順流而下」的視角，重新梳理一次劇情。
- 初見｜景平十八年，陸鳶 6 歲
- 初遇｜景平三十年，陸鳶 18 歲
- 入宮｜元啟元年，陸鳶 21 歲
- 稱后｜元啟五年，陸鳶 26 歲
- 訣別｜元啟十五年，陸鳶 36 歲
- 終見｜元啟三十五年，陸鳶 56 歲
① 初見
時間｜景平十八年
狀態｜陸鳶 6 歲；沈不言第六次穿越
「鳶的本意，是『鷹』。」
陸鳶初次見到沈不言，是在她尚未懂事的孩童時期。
這時的沈不言已經陪陸鳶走完她的一生，也成功替她洗了冤、正了名，因此當他見到小陸鳶時，比較像是用一個宏遠的視角，鼓勵她未來遵循想要的道路、愛自己所愛的人。
這些話，不只彰顯出沈不言已然理解陸鳶的選擇，也為陸鳶往後的決定定下了方向。
② 初遇
時間｜景平三十年
狀態｜陸鳶 18 歲；沈不言第五次穿越
「我看妳天資聰慧，是塊璞玉。
所以想教會妳些東西。」
陸鳶懂事後第一次見到沈不言，則是在她的家鄉南夢湖。此時的她尚為人奴，天天採菌攢錢過生活，備受欺凌，沈不言見到這樣的狀況後，便決心教她自保之道，帶她增廣見聞。
他教會她被欺負便要想辦法反抗、拿出證據便可定人罪狀，將安身立命與安邦定國的道理一一傳授給她。沈不言深遠的見識，開闊了陸鳶的視野，帶她認識了琉璃谷外遼闊的世界。
只是這時的沈不言早已經歷多次穿越，明白「次次重逢需隔數年，聲聲再見皆是訣別」對陸鳶來說有多殘酷，為了不再辜負她，他便決定在她能獨當一面後離開，徹底消失在她的生命裡。
「如果你十日後會跟自己喜歡的人分開，你是選擇第一日便走，還是陪她度過剩下的九日？」
「早點走，分開的時候就不會痛苦了。」
然而，正如他在陸鳶幼時給過的叮嚀，陸鳶這一輩子的原則便是「愛所愛之人，做想做之事」。她寧願痛苦地愛過一次，也不願一生麻木不仁。
陸鳶的堅決，瓦解了沈不言對分離的害怕，使他能坦然面對隨時到來的訣別，更珍惜和她相處的每一寸光陰。
陸鳶丈量沈不言的衣服尺寸
北烈入侵火烽堡的那天，陸鳶在集市上看見了沈不言最珍視的玉珮，同時也收到李擁希望她混入北烈的消息。她知道沈不言當初是為了送自己箜篌，才賣掉這塊玉珮，因此沒有多想便將它買了回來，打算帶著它去找沈不言道別。
而在看見玉珮回來的瞬間，沈不言便知道這段旅程即將結束。他努力忍住心中的不捨，笑著將這塊玉珮送給了她。
「有它在，我就會一直陪著妳。」
這句話對陸鳶而言，可能只是她和沈不言定情的證明；但對沈不言來說，這除了是訣別前的最後一句祝福，也是事先對她說出的抱歉。
③ 入宮
時間｜元啟元年
狀態｜陸鳶 21 歲；沈不言第四次穿越
「妳是否願意離開鏡花樓、離開江都，
與我結廬南夢湖？」
陸鳶從北烈回來後，便再也尋不得沈不言的蹤跡，直到三年後，她才在鏡花樓見到那個驚艷她年少時光的人。
這三年來，陸鳶已經憑藉自己的本事，成了李擁身邊不可或缺的助力。她以樂女身分在鏡花樓觀察大臣動向，蒐集他們貪贓違法的證據並呈給李擁，助他端正朝堂風氣。
她希望大晟有朝一日能成為沈不言口中的「法治」社會，能以實際的證據懲罰一個人，而不像當初那位牧監公子，只要有權有勢，就能胡作非為。也因如此，她才會對沈不言動用私刑殺害李擁的行為感到失望，畢竟這和他當初教給她的知識完全背道而馳。
但我們都知道，沈不言之所以殺李擁，是因為李擁未來會通敵叛國，甚至害她慘死箭下，他怎樣也無法放任她走上這條路卻無動於衷，既然陸鳶決心護著李擁，那他能做的，自然只有盡力阻止她入宮了。
他帶著陸鳶回到南夢湖，陪她過上一段逍遙自在的日子，他希望她能離開江都，不再背負那麼多責任與心傷，做回一個平凡、快樂的百姓。
「她不會成為我記憶中的那個陸掌宮，沒有那麼多東西需要她背負，更不會被皇后之位所累。陸鳶，就是陸鳶而已。」
無論過去、現在、未來，與沈不言相處的日子都是陸鳶最快樂的時光，倘若世道安穩，她當然希望和他生活下去。可如今北伐在即，她深知若沒有人阻止元啟皇帝，晟國百姓便會生靈塗炭，加上李擁又是她和陸時的貴人，於公於私，她都必須先試著做點什麼。
沈不言聽到後，並沒有反對她的決定，而是選擇替她出謀劃策，希望這件事落幕後，她便能沒有顧慮地離開江都。
鏡花樓獻策的那天，沈不言以一如既往善辯的口條，成功勸服元啟皇帝取消北伐，轉將心思用在培養強大的精兵上（也就是後來的虎豹營）。
只是沈不言未曾料想，正是此番獻策，造就出他拚命想改變的命運。
元啟皇帝對他的青睞，讓李擁徹底心灰意冷，決意與北烈合作，當陸鳶親眼見到李擁暗害皇帝、偽造詔令後，便下定決心要制衡李擁、保護陛下。
在離開皇宮的路上，陸鳶不小心遺落當年沈不言送的玉珮。此時他對這塊玉珮的陌生，讓陸鳶終於明白他為何總不記得過去的一切，反倒對初次踏足的皇宮無比熟悉。
這塊玉珮既是他們初見的契機，更是定情的證明，不管過了幾年，沈不言也不可能將它忘得一乾二淨。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根本還沒經歷過當年的一切。
原來他在夢裡說的「逆向的時空」和「是尾也是頭」全都是真的；原來自己珍惜的美好回憶，是他尚未經歷的未來；原來他們的終局，注定走向陌路。
也是直到這一刻，陸鳶才知道沈不言會拼命阻止她入宮，是因為她入宮後，便注定要慘死於未來的某一日。
④ 稱后
時間｜元啟五年
狀態｜陸鳶 26 歲；沈不言第三次穿越
「看來我始終無法阻止妳，
成為那個陸皇后。」
沈不言消失的雨夜，讓陸鳶明白他們注定會錯過一生，因此元啟五年的見面，她便選擇了什麼都不說。其實陸鳶這時的決定，和沈不言在她十八歲時選擇離開是一樣的道理，既然對方對逆向時空之事毫不知情，說出來，無非徒增他的困擾；既然兩人未來會越走越遠，如今相認，也不過是提早痛苦罷了。
只是陸鳶卻不知道陸時會死在元啟五年，所以就算不想相認，她還是必須聽從他的建議，想辦法拯救陸時。
當沈不言在琉璃谷戰役前，提出將計就計的辦法，她便知道他打算取代陸時、入谷誘敵。此時陸鳶很清楚，注定好的命運是難以被改寫的，倘若史書當真記載陸時死於琉璃谷，就算換了人，那個人的命運也絕對凶多吉少。
於是她便迷暈了沈不言，打算由自己踏上這條充滿危險的道路。也因為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前往戰場，自然就能沒有顧忌地告訴他真相，包括她早就知道他來自未來、他們二人身處一個逆向時空等。
當琉璃谷一役平安度過，陸鳶與沈不言都以為命運已被改寫，放下心回到南夢湖，殊不知真正的風暴才將要來臨。
沈不言向陸鳶分享上次穿越的經歷
當沈不言細數他過去所經歷的一切，陸鳶才猛然想起，倘若命運真的已被更改，那她怎麼還會在她的過去遇見他？若無當初的因，哪來今日的果？
察覺狀況不似他們想的順利後，沈不言使計測試了那位引他們離開的官兵，結果官兵被識破後，竟然連時間都不拖、直接逃走，這便證明了幕後之人的目標根本不是她，而是被留在家中的陸時。只可惜他們發現得太晚，回到家時，陸時雖然成功護住了楚同裳，卻依然死在了萬箭之下。
陸時死後，所有人都清楚晟國如今不僅面臨北烈的窺伺，還有蕭牆之內的動亂。火烽堡的百姓作為戰火下最直接的犧牲者，一當得知北烈殺了陸時，民心便再次恐慌起來，想方設法要出城逃命。
這些已被晟國拋棄過一次的百姓，早已對這個國家失去信心。為了安撫慌亂的民心，陸鳶便只能拿出那塊留了五年的鳳牌，以「皇后娘娘」的身分證明他們沒被國家遺忘。
即便見到陸鳶為了百姓，踏上那條注定慘死的不歸路，沈不言依然選擇陪在她身邊，陪她面對所有險阻。他們使計逼退了北烈追風營、平息眼下的內外騷動，但陸鳶很清楚，在剛失去陸時的節骨眼下，大晟已經經不起內部叛亂了，她沒有選擇，只能聽從李擁的命令，回到江都。
朝堂上，陸鳶被李擁帶領的一眾官員數落污衊，還被冠上了「妖后」罵名。她的處境讓倚華氣憤難平，難以接受陸時用命守護的這個國家，背地裡竟如此不堪，便想拿手上的箭矢前去殺了李擁。
「陸大哥，這就是你一心想保衛的大晟嗎？顛倒黑白、是非不分。憑什麼殺害你的兇手可以逍遙法外，愛你的人卻要遭受如此非議？」
然而這把箭矢卻被沈不言奪了過去。他很清楚，倚華是陸鳶的婢女，倘若刺殺成功，陸鳶的妖后之名非但不會洗雪，還可能惹禍上身，於是他便決定由他這個不屬於這時代的外人，再為陸鳶的命運拚搏一次。
⑤ 訣別
時間｜元啟十五年
狀態｜陸鳶 36 歲；沈不言第二次穿越
「皇后娘娘，您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這場朝堂刺殺並沒有成功葬送李擁的命，而在李擁傷癒後，便和陸鳶提出了「共執大晟」的建議。
為了安穩剛失去陸時的晟國，陸鳶答允了這個建議，但在這之後整整十年，她不只必須興利除弊，牽制李擁，還得教導、保護好楚同裳這個義子，才能讓他如沈不言所說，成為一位勵精圖治的明君。
元啟十五年的上巳節，陸鳶按照十年前沈不言和她說的內容，請倚華到御書房去找剛穿越的沈不言，並依照她初遇他時說過的「三事換三問」，請他完成自己多年來的宿願。
從二十一歲那年起，陸鳶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在上巳節，穿上喜歡的衣服，和心愛的人一起逛夜市、秉柳拂露、吃薺菜煮雞蛋，就算此時的沈不言完全不認識她，能好好度過一次佳節，她也已經心滿意足。
十八年前他吹奏的〈相思曲〉，在十八年後由她再次彈奏；而她在十八年前做的衣服，也終於在十八年後送了出去。
元啟十五年的見面，是陸鳶既定命途中最後一次見到沈不言。她想起過往和他的幾次相遇，想起他總是一次次地對抗命運──阻止她入宮、阻止陸時戰死、阻止她成為皇后。
他為她拼命了這麼多次，所以這次，她也想再和命運拼搏一次。
既然知道自己會死於李擁箭下、知道他會挾持楚同裳並帶著城防圖出逃，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這個命運轉化為大晟的助力。
過往的種種，讓陸鳶明白注定好的結局終究難以被改寫，所以這次，她不去改變命運，而是讓一切順其自然地發生，然後用將計就計的方法，守護大晟的未來。
⑥ 終見
時間｜元啟三十五年
狀態｜陸鳶 56 歲；沈不言第一次穿越
「故事，是怎樣開始的？」
陸鳶最後並沒有死於元啟之變，因此自那之後的每年上巳節，她都會到古樹下許願，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見沈不言一面。
陸鳶此生，都在為了晟國付出，她付出了情感、付出了自由、付出了名譽，甚至到最後，她也甘願為其犧牲性命。
她從不後悔自己做了這些選擇，只是茫茫歲月之中，沈不言終究是她的遺憾，她每時每刻都在想著他、念著他，希望能再與他見上一面。直到生命即將結束的那一刻，上天終於沒有辜負她這輩子的等待，讓她再次見到了沈不言。
她看著他陌生的眼光，卻久違地笑了。
就像她從不後悔為大晟付出一切，她也從未後悔遇見沈不言，是他帶給她見識、點亮了她的年少時光；也是他不停和命運對抗，拼了命去守護她。
即便終點將至，但能在這天與他相見，又何嘗不是命運給予的仁慈呢？
▸ 因果之環
可能很多人看到結局時會疑惑，那塊碎裂的玉珮到底從何而來？沈不言從楚同裳後人那裡拿到了玉珮，玉珮恢復原狀後，又是他親手送給了陸鳶，那這塊玉珮當初究竟是誰的？
其實看《古相思曲》時，不用執著於找出起點或終點。因為這就是個「魚在水中游，是尾也是頭」的故事，它的劇情不是線性的，而是如圓環一般，互相關聯、彼此影響。
如同編劇在製作特輯提到，《古相思曲》是自己獨立的一個宇宙，這個宇宙裡，所有一切皆是一場迴圈，因即是果、果亦是因，所以我覺得這些劇情最終能連成一個環，就是最好的設計了。
▌命運
▸ 陸鳶｜真正的堅強
我不曉得有沒有人覺得《古相思曲》是個很消極的故事，畢竟「逆向時空」本身就代表這故事的結局，打從一開始就定好了，不管再怎麼改變，依然會是那樣。
但就像我上篇提到的，其實沈不言一直想改變的命運，就是陸鳶自己選擇的人生，她想為百姓創造一個盛世，所以即便要與愛人分離一生、要承擔罵名慘死箭下，她也無怨無悔。
我想元啟之變的那一夜，陸鳶並沒有想過自己會活下來。
如同陸時注定會死在元啟五年一樣，她已經接受自己會在元啟十五年死去的命運。只是當她想起沈不言好幾次為她對抗命運時，才意識到真正的堅強或許不是屈服，而是拚搏到最後一刻。
因此她最後才會將這道必死的劫，改寫為一個設給李擁的局，因為就算真按命運所言死在箭下，她用自己的命換李擁的命、北烈的敗也完全不虧。
不懼亂世中浴火燃盡芳華，
只為守護這天下。
──〈心弦歎〉
▸ 沈不言｜此行的意義
結束穿越後，沈不言曾經望著千年後的南夢湖，疑惑這段旅程究竟有何意義。
他為了扭轉陸鳶的命運，一次次回到過去，但他最後不只沒有改變歷史，還讓陸鳶等了自己一輩子，他的出現，似乎沒為她帶來任何正面影響。直到陸鳶的墓被發現，他才突然想起自己是個「歷史作家」。
既然他不屬於那個時代、無法改變那個時代的歷史，那他能做的，自然就是在他的時代裡，為她努力正名。
我滿喜歡導演在劇播畢後，為故事作結的一段話：
沈不言和陸鳶的每次相遇都在春三月，是萬物復甦、花朵綻放的日子，沈不言的每次穿越，就像見證了陸鳶的盛放。
──節錄自微博｜知竹 zZ
陸鳶這一生或許不盡美滿，卻在鮮無人知的地方，綻放了耀眼的光彩。她以自身所學掃除奸佞、匡復國家，為百姓帶來了渴望已久的和平，而沈不言作為少數見過她盛放的人，大概也是研究完這些新史料後，才終於能對她的命運釋懷，不再為她惋惜吧！
我想我會這麼喜歡《古相思曲》的結局，不只因為它稍稍彌補了沈不言與陸鳶的遺憾，還將兩人各自的命運都做了好的收尾。
活在亂世的陸鳶開創出了最想要的和平，生於現代的沈不言還原了最真實的歷史。這是他們尚未認識彼此前就懷抱著的理想，即便這段情感無疾而終，能使他們各自的人生圓滿而無憾，也是最好的結果了。
幾度相逢幾度忘，我執迷倔強。
無懼世間烽火亂，向著妳方向。
──〈相思不言〉
▌總結
這次改由陸鳶「順流而下」的視角重新看一遍後，真的不得不佩服編劇團隊的用心！劇中每句台詞順著看、逆著看，都有不同的感受，而且邏輯都是通順的，沒有哪句話多餘、矛盾或沒有意義。
但也因為它的劇情太紮實了，有些觀眾看完，可能會對同段劇情產生不同理解，比如有人認為陸鳶在元啟之變時，是故意詐死給李擁看；也有人認為這是意料之外的結果，依照陸鳶的性子，應該不會為了活命出謀劃策才對，總之種種說法都有各自的道在，全看大家接受哪一種。
這也是《古相思曲》一個有趣的地方，就像如今還是有很多人探討《甄嬛傳》的細枝末節一樣，不同觀眾追完劇後產生的不同想法，都會讓作品更有韻味！所以倒也不用硬分出個是非對錯，互相欣賞彼此的觀點，也不失為很棒的體驗。
今天我便稍稍整理了自己的理解出來，無論看到這裡的大家認不認同，都歡迎和我分享你的想法！之後預計還有兩篇關於《古相思曲》的文章，若大家有什麼疑問希望我抓出來聊聊，也可以和我說，雖然不保證我的答案絕對正確就是了 XD。
想推坑、發問或回饋心得嗎？📫作者信箱開放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