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陸劇｜《古相思曲》：相隔千年，奏一曲相思
滿久沒來推薦古裝劇了！除了最近比較忙，沒什麼時間能追長篇劇集外，近年許多古裝劇說實在也都不在我的好球帶裡，自然就不太能和大家分享了（笑）。不過今天想聊的《古相思曲》，算是我最近補劇時意外驚豔的作品！
它是由執導過《長公主在上》和《東欄雪》的導演知竹所拍攝，全劇只有 14 集，每集約 30 分鐘，沒有什麼流量演員或知名 IP，卻有著相當優秀的質感。古色古香的造型、場景、配樂，搭配上有韻味、有層次、有節奏的劇本，讓我光看前五分鐘就徹底愛上了這個故事。
雖然這次我同樣會以含劇透的方式書寫劇評，不過我誠摯希望還沒看過《古相思曲》的觀眾請先不要閱讀這篇文章！至少等親自看完一遍後再回來讀。
我曉得有些朋友習慣閱讀其他人的評論當作篩劇參考，但這部作品我認為對劇情了解越少，追起來的體驗就會越好，不只我寫的文章，連維基百科這類介紹也先盡量不要看，以完全未知的狀態去體驗這個故事，才能最大程度享受到它的精彩。
（之所以說這些，是因為我就是很後悔先查了劇情的那類觀眾 XD，誠心建議還沒看過的人可以先追完劇！）
⚠ 以下有大量劇透請注意 ⚠
魚在水中游，是尾也是頭；
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一曲相思
▸ 交錯的時空
《古相思曲》是一個逆向時空穿越的故事。生於現代的沈不言第一次透過玉珮穿越到晟國時，見到了當時 36 歲的「妖后」陸鳶；而在見到陸鳶為自己擋箭而死後，沈不言為了更改她的命運再次穿越，這次他則回到了十年之前，遇見了當時尚未成為皇后、還只是一位御前掌宮的陸鳶。
也就是說，沈不言每穿越一次，就會回到更早的時代、遇見更年輕的她；而若以陸鳶的角度看，她每見沈不言一面，下次再見時他便會對她越漸陌生。
沈不言初遇陸鳶（元啟十五年，陸鳶 36 歲）
陸鳶初遇沈不言（景平三十年，陸鳶 18 歲）
她情深時，他不知；他深情時，她不識。
這個逆向穿越的設定我之後會再找時間仔細說明，今天先不多談，不過清楚遊戲規則的觀眾應該知道「逆向穿越」基本上就是注定悲劇的設定。自己珍視的過往回憶，是對方未曾經歷的未來；而一方的初次相見，對另一個人來說卻是此生訣別。
「我站在故事結局，你才與我初見」的宿命使《古相思曲》從一開始就自帶一股無力感與悲劇性，尤其當沈不言拚盡全力想改變陸鳶命運卻徒勞無功、陸鳶花一輩子等待沈不言卻只見到他陌生的目光時，那種天意弄人的遺憾真的會讓人忍不住心酸。
不過，我並不認為《古相思曲》就是部徹底的悲劇作品，當然主基調是 BE 走向沒錯，可它和《步步驚心》或《東宮》這些經典 BE 作品比起來，給我的感覺是更釋然、圓滿的。
兩位主角即使身處時空不同、前進方向不同，卻依舊深愛彼此一生；
即使他們各有遺憾，卻都在這段旅程成長、收穫了許多；
即使宿命無法更改，最後卻還是達成了自己想要的目標，對此無怨無悔。
整部劇看下來，除了陸時的故事是傳統意義上的 BE 外，其他劇情給我的感覺都是欣慰勝於悲傷，因此當我看到結局時，並沒有原先預期的難受，反倒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大概就像劇裡那塊碎裂的玉珮，在因果之環完成的瞬間回頭遙望，才發現這段故事已經徹底圓滿了。
▸ 雖憾無悔
我之所以不認為沈不言和陸鳶的故事是一場悲劇，主要就在於這兩人即便有所遺憾，卻從未後悔過。他們在逆向時空裡相遇相知，注定陌路是為終局，可他們並不後悔遇見彼此，也不後悔自己成為如今的模樣。
沈不言是為了改變陸鳶的命運才不停穿越時空，但陸鳶會入宮成為掌宮、執鳳牌成為皇后，其實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她想帶來一個和平的世局、成就一個有公理循法治的社會。所以即便要與愛人錯過一生、須被冠以妖后之名死去，她也甘之如飴。
對她來說，能在此生遇見開闊她眼界、改變她命運的沈不言；能得到他的啟蒙，成為一名帶來家國和平的皇后，就已經是一種幸運了。
「我這一生，雖憾無悔。不悔與你相遇、不悔為大晟付出一生，因為這樣的命運，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至於沈不言，他是一名鑽研歷史的作家，講究證據、就事論事。可在數次穿越晟國後，他才發現妖后陸鳶、賢相李擁、元啟之變這些紀載全是錯的，因而決定花畢生精力替他們正名，還後人一個最真實的九國時代。
起初幾次穿越，他一直想方設法改變陸鳶的命運，從告知真相、刺殺李擁，到千方百計阻止她進宮，他總是拼命阻攔她踏上那條慘死的不歸路。
然而直到陸鳶進宮的前一刻，他才終於明白這段命運是她心甘情願的選擇。他最該做的並不是阻止她，而是尊重她。所以他在遇見十八歲的陸鳶時，才會閉口不提未來將發生的一切，只單純教會她生活的本領、為她帶來廣袤的知識。
其實沈不言是個理性而現實的人，他無父無母成長於孤兒院，對情感的體悟是匱乏的。但在與陸鳶等人生活的過程中，他找尋到了一個「家」。因為他們，他開始重視自己原本沒興趣的過節習俗，不再認為秉柳拂露、掛牌許願毫無意義；他也開始有了對生活的藍圖，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故事的結局，陸鳶完成了守護大晟的使命、沈不言洗刷了後人對九國時期的誤解，在他們了結所願、邁入暮年之時，兩人皆許下了「再見對方一面」的心願。
於是陸鳶在她生命結束的那一刻，再次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沈不言，帶著那塊玉珮墜樓而下，開啟了這段因果之緣；
而沈不言在對著那把古舊箜篌吹奏〈相思曲〉後，見到了尚未長大的陸鳶，將她名字的真正意涵說給她聽，揭開了這段鳶飛戾天的人生序幕。
▌歷史真相
▸ 從未改變的歷史
方才有說到，沈不言頭幾次穿越都想試著改變陸鳶的命運，甚至願意犧牲自己扭轉陸時的結局。而這變與不變之間，便有許多觀眾開始議論：「如果沈不言沒有穿越，真正的歷史又該是如何呢？」
其實這個問題的解答沒有那麼複雜，因為劇中這段故事就是真正的歷史。
打從故事一開始，就沒有沈不言未穿越的世界線。陸鳶之所以被冠以妖后之名除去、陸時之所以被記載為萬箭穿心而死、李擁之所以被譽為千古賢相，一切歷史紀錄歸根究柢都是沈不言穿越後得到的果。
李擁背叛晟國的起因，是他聽到新皇決意要將丞相之位賦予沈不言，才心灰意冷與北烈勾結；元啟皇帝會迷失心智，也是由於沈不言救了瀕死的他，才不至於被李趙等人暗殺致死。這兩件事促成了陸鳶的入宮，也導致未來李擁猜忌陸氏姊弟而決定殺死陸時。
至於《南晟遺事》會記載陸時死於萬箭穿心，是因為李擁替他捏造了「戰死沙場」的假象；
李擁會被譽為千古賢相，是因為城防圖計畫破局後，他用自己的命換來了「寧死不屈」的賢名；
陸鳶願意承受「妖后」罵名死去，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真正的功績會有沈不言替她洗雪。
《南晟遺事》記錄的一切看似與歷史真相相差甚遠，但其實只是百姓的想法與事實有所出入而已，並不是沈不言穿越後改變了歷史。
真正的歷史從未被改變過。沈不言注定會回到晟國六次、注定會成為李擁背叛晟國的導火線，也注定會讓陸鳶成為那名帶來和平的皇后娘娘。這場因果之緣是宿命，可這麼一個後果卻是他們二人的選擇。
雖然《古相思曲》看似是個天意難違的故事，不過看完整段劇情後，我反倒覺得這份「天意」正是他們自己走出來的，是他們即便抱憾一生也不會後悔的決定。
▸ 謀事不謀名
可能有人會疑惑，難道就因為知道沈不言會替她昭雪正名，陸鳶就甘願被稱作妖后遺臭千年嗎？
我自己認為，與其說她是因沈不言才甘願被冠上罵名，不如說她本就願意承受這些是非，沈不言只是讓她更放心去做而已。
她會讓楚同裳除掉自己，最主要還是為了大晟的未來。她知道百姓根本不會相信大晟的安寧是她這位深宮婦人謀劃而來，如同她當初在火烽堡時，那群百姓根本不認為她一女流之輩有辦法保護他們一樣。
既然世人的偏見難以改變，那倒不如一肩擔起所有罵名，將光明與希望全數留給楚同裳這位明君，這樣他的一統九國之路也會走得更順遂。
所以就算今天陸鳶沒有遇上沈不言，我還是認為她會為了晟國承受罵名死去。因為這就是陸鳶這個角色的核心，在她心裡，家國始終大於私人感情，不然她當初也不會入宮牽制李擁、執鳳牌以安撫百姓、冒著性命危險掉包城防圖。
這些選擇都證明了陸鳶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一個和平安寧的社會，為了達成這個目標，那些個人的情感、名譽、性命等她都心甘情願為之捨棄。而這也是陸鳶身上最亮眼的地方，她的大愛之心從來不比她愛愛人、愛家人的情要少，自始自終都願意為了和平奉獻一切。
▌總結
《古相思曲》可以簡單理解成是陸鳶這個角色的人生傳記。編劇透過逆向的時空、混亂的世道將她的一生與信仰全部傾注其中，栩栩如生描繪了一位智勇雙全的奇女子佇立亂世之中的身影。
也許有些觀眾看完後，會覺得陸鳶一輩子都在等待沈不言有些不公平，但沈不言其實也一樣。
陸鳶一生見到了沈不言六次，次次相隔數年；而沈不言則在幾乎同段時間裡，一次陪陸鳶走完了她的一生。這就像一塊蛋糕是分六次吃、還是一次吃完的差別，無論哪種方法，他們餘生都注定要在無盡思念中度過。
不過也因為這段故事注定有所遺憾，它的結局才反倒給了人一種得償所願的感動。
北烈入侵的黃昏、元啟之變的夜晚，是他們二人註定的開端與終局，他們本應沒有緣分再次相遇；可這段牽掛彼此一生的相思之情，卻讓他們得以在暮年時，再次相見。
「若無相思之意，何來相思之曲？」
我必須說，《古相思曲》絕對稱得上是我近年最喜歡的一部陸劇，甚至在我心中，它是完全足以與《瑯琊榜》、《步步驚心》等往日經典相互比肩的存在。
美感面看，它的妝造優雅、場景古樸、鏡頭詩意；劇情面看，它的劇本紮實、細節周全、角色飽滿。
它不言情愛，卻幕幕是相思；不談忠義，卻處處是家國。
通常只要是跟「時間」扯上邊的題材，劇本都不好寫，更何況《古相思曲》還是難度更高的「逆向穿越」。然而這部作品卻讓順流而下與逆流而上兩條故事線皆有不同的韻味，使每句台詞、每幅畫面、每個表情、每個物件都產生環環相扣的關係。
之後我會再花些時間整理這部作品的細節巧思、分析它的劇情脈絡。那也再次推薦所有喜歡古裝劇的觀眾可以找時間追完這部作品，不管是劇本、製作、演員還是觀劇體驗，《古相思曲》幾乎每處都稱得上完美無缺，保證不會讓人失望。
（雖然我還是希望看到這裡的觀眾都已經追完了就是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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