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聊劇｜問答篇──《古相思曲》
《古相思曲》系列劇評終於來到最後一篇啦！今天我會蒐羅一些大家追劇時可能有過的疑問，以問答的方式分享我的理解。同樣地，由於比較主要的劇情前三篇我都或多或少提過了，這裡就不會多談，若是尚未閱讀前三篇文章的讀者，歡迎先點以下連結去看看喔：
⚠ 以下有大量劇透請注意 ⚠
▌玉珮碎成五塊，為何沈不言只穿越了四次？
沈不言第一次穿越時，看見暮年的陸鳶從城樓上墜樓而下，腰間玉珮也順勢碎裂成五塊，而當他從南夢湖擺攤老人家那拿到這塊碎裂的玉珮後，很快就發現只要將自己的血抹上玉珮，就會穿越回晟國，並且每穿越一次，這塊玉珮的裂痕就會少一道。
那就有些觀眾會疑惑，既然玉珮碎成五片、共有五道裂痕，那為何沈不言只穿越四次碎玉就合攏了？
碎成五塊的玉珮
由於碎玉合攏的劇情劇裡是用「裂痕復原」去呈現，才有許多人注意到裂痕的數目似乎和沈不言穿越的次數對不起來，但這個設定準確來說應該用「碎玉片數」來看會比較好。
五合四、四合三、三合二、二合一，五塊碎片要合成一塊，須經歷四次黏合，所以沈不言才只會穿越四次。只是正常狀況下碎成五塊的玉珮黏合四次後，玉上還會存有一道裂痕，用裂痕計數的觀眾才會覺得哪裡怪怪的。
（截圖中也能看到編劇有解釋玉珮最後一次黏合時，會一次復原兩道裂痕。）
至於有些人又會困惑既然玉珮只能穿越四次，那沈不言頭尾兩次穿越又是從何而來？這部分我之前的文章就有稍微提過，這裡就同樣放編劇本人的回覆上來：
沈不言和陸鳶的最後一次見面，都是因為他們在古樹下許了「再見對方一面」的心願，古樹才會在兩人暮年之時，各給了他們一次再見的機會。
仔細看桌上的許願牌少了一片，證明沈不言也許願了
▌為何陸鳶說的是「我愛過他」？
「如果妳見到那個等待我的姑娘，請幫我轉告她：我愛她。」
──沈不言
「如果你見到那個遠道而來的少年，請替我告訴他：我愛過他。」
──陸鳶
《古相思曲》特別篇中，開頭和結尾各自用了沈不言和陸鳶最後一次見到對方的告白，達到前後呼應的效果，那有些細心的觀眾就會好奇為什麼陸鳶說的是「我愛過他」而不是「我愛他」。
以下是我個人的理解，可以供大家參考看看。
我認為陸鳶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她對沈不言來說早已是千年前的古人。就算她愛他愛了一輩子，但很現實的問題是沈不言聽見這段話的時候，她早就死了。
這句話裡的過去式我想並不是指她自己的曾經，而是對沈不言來說的曾經。
她想告訴他：在遙遠的千年以前，曾經有一個人這麼愛過他，即便自己於他而言早已是白骨一具、黃土一抔，她也從未後悔遇見過他。
▌沈不言與陸鳶是何時愛上彼此的？
之前我曾經看到有些人表示，無法理解陸鳶為何會喜歡沈不言，或找不出沈不言喜歡上陸鳶的契機，好像兩人莫名其妙就認定彼此一生了，欠缺了點鋪陳。
老實說，畢竟《古相思曲》就是一部短篇劇集，人物和情感注定無法刻得太細膩，像沈不言的故事也明顯還有許多可發揮空間，只是篇幅限制就擺在那裡，就算製作團隊想放，也勢必得先顧及觀劇體驗，仔細權衡後做出取捨。
其實在這樣的限制下，沈不言與陸鳶的故事我認為已經寫得相當細膩了，至少許多字裡行間的細節都能推敲出他們相愛的脈絡。
若先不論頭尾那兩次額外見面，沈不言第一次穿越時對陸鳶的情感還稱不上是「喜歡」，比較像是一種「好奇」。他發現眼前這位皇后和他印象中完全不同，因而會本能想去探究她是個什麼樣的人；而在看見她為自己擋箭而死後，他則希望改寫她的悲劇、希望她能成功對付李擁並活下來。
這兩種心態都不算是「喜歡」，更像他作為一個熟稔歷史的未來人，希望改變歷史的「正義」。
沈不言真正對陸鳶動心的契機，我認為是在他第二次穿越的中後期，也就是火烽堡戰役之後。
不管是透過錯音傳密以挾制李擁、甘願和陸時遠赴戰場、身先士卒入谷誘敵、溫柔照顧被食物嗆到的孩子……這些和史書記載完全背道而馳的面貌，都徹底顛覆了沈不言對陸鳶的印象；也正是這樣的反差，讓他開始對她有了理解、有了欽佩、有了不捨、也有了愧疚。
他理解她背負著的責任、欽佩她無所畏懼的勇氣、不捨她為民犧牲的自由，更愧疚於過去對她的種種誤解。
當沈不言不再只是憑著歷史敘述建構對陸鳶的印象，而是在和她實際相處的過程中，開始欣賞她這個人、不捨她經歷的不公，這樣的情感我想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喜歡」。
我覺得劇中有個台詞上的小細節滿能察覺沈不言情感的變化，那就是他前後兩次和陸鳶提到「未來會發生什麼」時說的內容。
元啟五年
元啟元年
「李擁會投敵叛國、陸鳶會死在箭下」這兩件事是沈不言最希望改變的結局，但元啟五年他先提到的是「李擁叛國」，元啟元年卻是「妳會死的」。
若說想去改變李擁的叛國，是出於他希望懲惡揚善、洗冤正名的正義；那想去改變陸鳶的慘死，便是他作為一個愛人、家人或摯友，希望她能好好活著的不捨。
或許沈不言劇中並沒有一個明確對陸鳶動心的契機，可這些細微的台詞轉變，依然能看出他與日俱增的一片深情。
景平三十年的沈不言最重視的也是陸鳶的死
說完沈不言，接著就討論陸鳶這邊。
其實陸鳶對沈不言的情就要單純得多。她是在最懵懂無知的年紀見到沈不言，當時的她對未來、對國家的認知都還侷限在小小的南夢湖裡，每天只想著採菌攢錢，就算被欺負了也不敢反抗；而沈不言開闊了她的視野，讓她知道這世界並不是身分高貴就能為所欲為，只要懂得自保、懂得反抗，自己也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也就是說，沈不言對陸鳶來說有點類似「啟蒙恩師」的角色。在她什麼都不會的時候，他帶給了她知識、教會了她本領，讓她有能力掙脫枷鎖，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我不否認陸鳶對沈不言的情感少了點張力，可我並不會覺得她的喜歡很薄弱或牽強，因為未來的她身上，處處都能見到沈不言帶來的影響。錯音傳遞消息的功夫是他教的、後發制人釜底抽薪的技巧是他傳的、講求證據實事求是的觀念也是他帶給她的。
是沈不言引領她成為了自己想成為的人，也是他給了她勇氣走上這條她想走的路。
錯音傳密
講求證據
釜底抽薪
當然陸鳶最後能成為那位開創和平的皇后娘娘，依靠最多的還是她自身的努力，沈不言只是替她鋪上了這條路的第一塊基石而已；但若沒有這塊基石，興許陸鳶開創和平的路還會走得更加崎嶇、也或許百姓會再晚那麼幾年得到渴望已久的和平。這樣一想，其實也就能理解陸鳶為何並不後悔遇見沈不言了。
▌為何陸時沒有對沈不言的穿越有所反應？
由於沈不言的時間走向和陸鳶等人相反，所以同個時間點裡，他和其他人擁有的記憶剛好是互相錯置的。像元啟五年的沈不言是第二次見到陸鳶倚華、第一次見到陸時；可對陸鳶等人來說，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見面了。
那這時就會有人困惑，既然陸時早在景平三十年就見過沈不言，為何元啟元年和元啟五年見到他時卻毫無反應呢？
先從元啟元年這段開始說明好了。元啟元年的陸鳶還不知道逆向時空的事，所以她只覺得沈不言當初是不告而別，因而會反射性地怨他、怪他，連帶讓她身邊的倚華也跟著一起不滿他。
同理，這時的陸時其實也一樣。如果仔細看鏡花樓獻策後陸時看向沈不言的表情，會發現他的眼神是帶著一點憤怒的，可以稍稍感覺出他對這個辜負他阿姐三年的人多少存有警戒。
元啟元年，陸時見到沈不言時會狠狠地瞪他
至於元啟五年的陸鳶已經知道沈不言是逆向穿越了，自然這次的她就不會再對他生氣，只是她為了逃避這段沒有結局的因果，告誡了她身邊的人要對沈不言陌生相待，所以倚華和陸時才會故意裝作不認識他。
元啟五年，陸時見到沈不言則先低頭思考了一下
我猜劇組應該是刻意不去多著墨陸時見到沈不言的反應，一來讓初次觀劇的觀眾不至於從他們的反應猜出後面的劇情走向；二來演員表演時也會比較好發揮，不會說既要表現角色當下的情緒又怕破梗之類的。
（就像沈不言剛穿越到元啟五年時，製作團隊會刻意安排噴火的橋段遮掩陸鳶的神情一樣。）
▌元啟元年倚華見到陸時時，為何會心痛？
另一個和陸時有關、也是很多人討論的問題，大概就是元啟元年倚華見到他時，那陣沒來由的心痛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其實這個畫面設計沒有那麼複雜，它就只是劇組用來呼應前幾集（元啟五年）陸時之死的橋段而已。因為從觀眾的時間軸來看，這是陸時死後倚華第一次見到他，製作團隊才刻意用了倚華的心痛去呈現這條逆向時間線裡，兩人生死之隔後再次相遇的場景。
大概《古相思曲》裡真的太多縝密的劇情了，很多觀眾看到後來，都會很執著每句台詞背後都要有一個合理的脈絡；但這部作品有很多設計都是比較感性、不那麼合理的。
像沈不言結束穿越的契機每一次都不一樣，可能是情緒波動（元啟十五年）、經歷死亡（元啟五年）或結束因果（景平三十年）；元啟十五年陸鳶也沒有選擇在沈不言剛穿越來的御書房等他，而是在水月亭彈奏〈相思曲〉等倚華將他帶過來等。這些橋段如果全都按照合理的脈絡走，說不定追起來的體驗就不會那麼精彩、畫面也不會那麼具有詩意和感染力。
我明白挖掘巧思這件事很讓人上癮（畢竟我自己也是這種觀眾 XD），不過編劇在設計劇情時並不只會考量脈絡，觀眾體驗也是設計的一環。有時候為了保有神祕感或堆積張力，捨棄一些脈絡我認為是合情合理的。
因此探究歸探究，倒也沒有必要每段劇情都得扒出一點東西才甘願。對一部作品保有一些留白的空間去欣賞，未嘗也是一種很美的體驗。
▌沈不言最後一次穿越時，聽到的鐘聲是什麼？
最後一個問題！（偷偷說這問題還是我爸被我推坑後跑來問我的 XD）
沈不言最後見到小陸鳶時，本想陪她一起走回家，卻在聽到一聲鐘聲後改變了主意，究竟這個鐘聲是什麼？為什麼沈不言聽完就選擇讓陸鳶自己走回家了？
其實我覺得這跟上個問題一樣，都屬於製作團隊較為感性的一個設計。
沈不言第一次跟第二次穿越的時候（元啟十五年跟元啟五年），都有聽到上巳節敲的暮鐘，也就是說這個鐘聲某方面正象徵著「起點」，會讓沈不言回憶起他起初穿越時見到的一切，包括當時已經站在大晟頂點的陸鳶。
所以這個鐘聲一來讓沈不言想起了那位一心為民的皇后娘娘、憶起她鳶飛戾天的人生旅程，才決定放手讓眼前的小姑娘走她自己的路；二來也起到了前後呼應的效果，讓這段「魚在水中游，是尾也是頭」的故事透過一聲鐘聲首尾相連，留有一股故事未盡的餘韻在。
我之前還看到一位很可愛的觀眾覺得這個鐘聲會不會是沈不言的喪鐘（笑），除了沈不言穿越到後面身體狀況開始明顯變差以外，也剛好跟陸鳶在死前才見到沈不言的設定互相對應。雖然我是覺得這個故事的結局應該沒這麼黑暗啦 XD，不過這個理解也還滿有趣的！分享給大家。
▌總結
《古相思曲》系列劇評到此也告一段落啦！老實說這部作品我還有滿多想講的東西，比如飾演陸鳶的張雅欽劇裡卓越的演技表現、陸時倚華李擁這些次要角色的故事等，只是這些東西比較雜、單放又好像太單薄，幾番掙扎下只好先擱下不提了 XD。
如果大家希望我能再多聊一點，或是還有什麼問題想和我討論，都很歡迎留言或寄 mail 給我喔！現在我也不時會在討論區分享自己追的作品和觀後感，有興趣的讀者也可以加入沙龍和我互動！那我們就下部作品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