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團小故事》01【寫文復健】

將浸入那散發著強烈氣息的根斬斷後，那綿延整個空間、且帶著不似正常生物生氣的根鬚，很快地就散去了所有的氣息，變成了自己所看不太清楚的物體。幾乎是同時，深入這座位於變異大樹下的遺跡的他們，就聽到迴盪在這個古老空間的其他聲響。

警戒的靠過去後，他們一行幾乎可以算做是浮空島二代冒險者的一群人，與先前去城鎮的一代冒險者們碰頭了。雖然麒夜見不到幾人的表情，但從墨羅安的聲音可以感覺得出來對他們一行人在這裡的驚訝。

一齊離開了這個遺跡，麒夜與墨羅安並肩走著，簡單地闡述了一下彼此遇到的事情。去了村莊的墨羅安他們也遇到了那些詭異的飛天水果，村莊小分隊都是有一定閱歷的冒險者了，沒花多大力氣就保護了村莊。

他們初步推測出了那些水果是受到了魔法的影響，但還沒有研究出更多的訊息，就在抵禦零零散散又襲來的水果、以及阻止卡泰爾去「幫助」農民的種種騷動下分身乏術了，為了要杜絕不斷滋長的水果，他們花了段時間才查到這兒。

只不過才剛到附近沒多久，那些飛天水果就消停了，而他們也只看到二分隊留下的痕跡和這個大洞。分享完兩隊在這段時間所遭遇的事情後，墨羅安不禁苦笑，但語氣中藏不住對二分隊的新冒險者們的讚許之意。

「本想在你們遇到危險前處理的，結果沒想到，我們反而被你們幫助了呀。」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麒夜猜測墨兄或許已經先得知了飛天水果的事情，所以才會召集其他人去村莊，想要避免發生什麼憾事。不過墨羅安沒有想要明說，而這件事於麒夜而言也不是什麼會造成危害的事，麒夜便也沒有追問。

「如此甚好，在聽聞騷動時，我本就想前去幫助墨兄你們。」

雖然不知道能起到多少幫助，但總得有所表示才是。總之，雖然彎彎繞繞的，可最終還是守護了什麼、也幫助到了什麼，從結果來看也是圓圓滿滿的。紫瞳的目光落在了少年墨色的衣裳上，上頭有不少髒污和戰鬥過的痕跡。

墨羅安正打算詢問麒夜是否有受傷，需不需要自己給他治療時，一抬眸猝不及防的與一雙白眸對上，尷尬讓心臟驟停了一秒，好在迅速地想起了少年看不見，這樣的尷尬並不存在，而麒夜也搶先開了口。

「抱歉，墨兄，我好像領悟玄天劍訣中的劍意了，先行一步，還勞煩你之後為在下護法。」

「護、護法？」

陌生的單字蹦蹦跳跳地撞上來，暈呼呼的還沒有搞清楚，麒夜已經握緊了腰側的凌雲劍劍柄，另一手微微撩起長襬，「咻」的用著略快眾人一籌的步伐，遙遙領先大部隊衝向了冒險者們的大本營高塔。

遙遙望著那追不上的煙塵，感覺似乎還能聽見「哇、麒夜跑這麼快幹嘛？」的議論，回過神來的墨羅安不禁失笑。雖忍不住將麒夜當成需要特別關照的人，但他卻時時刻刻的，經常用行動表現出自己不但能與常人一般，甚至能成為和他們一樣在危險中拼命的冒險者。

能來到這座浮空島的人，那可都不一般啊。

……

凌雲在鼓動著，透過握著它的掌心可以感覺到它的脈動。

比起融會貫通突然領悟的劍意，麒夜更在乎的是沉睡中的凌雲似乎醒了，雖然沒有言語，但麒夜就是感覺到了。火急火燎的回到了房間，他立刻在屬於自己位置的地方，迅速卸下裝備，只留凌雲在自己身旁。

打坐、入定，麒夜閉上眼，認真去感受凌雲。

那些組成了他世界的氣如霧氣般散開、環繞，他現在只能明確地感覺到凌雲以及自己的存在，就如同可以聽到自己因奔跑而過快的心跳：他同時還能感知到那一下一下，不屬於自己卻強而有力的脈動。

不斷的調整呼吸、然後配合，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這兩道生命的起伏動靜給佔據了。麒夜已然忘卻了時間、空間、甚至於自己的肉身。只感覺自己的意志雖然緩慢，卻逐漸地與凌雲像是合而為一了似的。

他們脈動的聲音、頻率逐漸變得一致，彷彿靈魂中流入了凌雲的意識，他能夠明確的感知到凌雲的存在，即便凌雲的神識依舊不強烈，可是麒夜知道——它醒來了，並且對於見到了自己感到了歡喜。

在靈魂完全契合的瞬間，他忍不住就握緊了劍柄起身，先前對自己而言還有些沉重的劍身，如今變得似羽毛那樣輕盈，凌雲猶如自己四肢的延伸一般，感覺自己能夠相當順暢地揮舞它，少年郎迫不及待地就想要驗證這件事。

自然而然的，方才領悟的玄天劍訣浮現在腦中，將凝聚於丹田的氣透過經脈流致劍身，腦海中由聽聞的字句變化而成的小人在腦海中演繹著劍訣的一招一畫。玄天劍訣：第一式，雖說被歸為一式，但實際上是兩套劍法。

因為能力不足，麒夜還無法完全跟上所有的動作，但他還是隨著腦海中的參悟揮出劍。劍在空中挽出一道道劍花，如同舞步一般，一瓣、兩瓣，流蘇以及黑瀑般的長髮隨著他的揮動擺動，如同被風吹起的花葉。

隨後劍勢一變，變成如風捲起了葉般，向前穿去，穿過層層阻礙，無阻的破開前路。雖同為一式，但其實有兩套劍法，一種是以揮砍為主、另一則是以刺擊為主，根據戰況需使用者自行變換劍招。

麒夜不自覺地又切換了幾次劍勢，直到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稍微習慣了凌雲以及劍招的動作，他才打算停下練習第一式的動作，而腦中也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了第二式的劍意，只不過在他準備將氣凝聚在劍上，化作實體揮出去前，少年忽地想起一件事——

他如今在哪來著？

猛的回過神來，神識重新放開，周圍的景象漸漸透過流動的氣被勾勒出了形狀。麒夜有些尷尬地轉過頭，在房間的另一頭，一團似陽光般溫暖的氣在那頭，他頓時感覺自己好像收到了對方的目光。

塔內的房間很大，他只有小時候住在蕭府時待過這麼大的房間，而後在玄天宗，他要馬是跟人同住、要不是住只有簡單一張床，小到不行的單人間，所以在他被墨羅安帶著參觀完塔內，忍不住喃喃說了聲「房間好大……」時，墨羅安提出了要不一起住的邀請。

雖然麒夜當時沒問為什麼，但大概率就是因為自己眼盲，以墨兄的個性，大抵是誤會他覺得房間很大、很沒有安全感了——不過，確實也是如此，畢竟房間小點，所有東西都在自己的感官範圍內，心裡也比較有個底。

總之﹐他方才忘我的在房間裡頭用危險的兵器就算了，還差點要揮出劍氣毀壞房間，真是被凌雲醒來了這件事給高興地衝昏了腦袋啊。麒夜頓時像是做錯事的小孩，戰戰兢兢地把凌雲收回劍鞘中，小心翼翼握著凌雲、雙手放到背後。

「……墨、墨兄。」

「你忙完了嗎？我不太明白『護法』是什麼意思，便坐在這邊看著你了，沒影響你吧？」

其實也沒什麼好護法的啦，真的，他只是隨口一說。

總之麒夜只是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墨羅安也只是輕輕一笑，沒有對他差點要毀了房間做出任何評論。麒夜鬆了口氣，重新放鬆下來，整理腦海中的劍訣、同時也整理了一下與凌雲的神識交流。

又回到這幾日來各做各的安靜時刻，只不過這份安靜沒有持續到休息，麒夜感覺到墨羅安有所動作時，他的聲音也同時響起了。

「做好了，你抱抱看？」

墨羅安靠近了麒夜，將個東西遞給了他。那是個沒有帶氣的物體，所以麒夜茫然了片刻，才伸出手探索的觸摸，他摸到了些許熟悉的觸感，瞬間便想起了那是什麼，麒夜愣了半晌，就在這片刻，墨羅安已經將東西塞到了他懷中。

「墨兄，這是那巨獸的毛皮……？」

是之前他在弗滅兄的指導下，帶回來給墨羅安當作謝禮的毛皮觸感。

「是的，我做成了抱枕．你覺得如何？」

麒夜並無法給出造型上的評價，所以他低下頭，認真地利用手中的觸感去感覺手中的物體。裡頭大概是填充了稻草之類的東西，有曬乾的稻草那樣清爽的陽光味道，他還摸到了有些粗糙的縫線感，大概是墨羅安的縫紉手法還不是很好，但不影響毛皮的柔順。

「在下覺得……」

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抱枕不是他會用的東西。看到了麒夜臉上的窘迫，墨羅安忍不住輕聲淺笑，給麒夜找了個台階下。

「正好可以放在房間中央的公共區域，休息時可以靠著……謝謝你給我帶回這張毛皮，讓我好好的練習了自己的縫紉技巧。」

「……不會，舉手之勞。」

「那，在休息前我們就靠著這些抱枕，一起喝點熱飲、說說話，如何？我再跟你說說費倫大陸上的事情。」

「……如此，甚好。」

那是平靜安寧的一夜，是來到未知大陸的不知道第幾夜，也是——安穩入眠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