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祝福的小孩,他的父母啊,一定都是被他給剋死的。絕對!』
「我叫褚炎,這幾天剛搬到新家。」
獨自站在講台上,新班級的同學看起來興致勃勃,對於我的到來非常興奮。但只有我很清楚,這都只是一時的。
我的名字本來叫褚諺宇,記得很久以前我還是叫褚諺宇,是之後才改成褚炎。
生我的父母在三年內相繼去世,因為我爸是獨生子,後來接管我生活的叔叔是我爸爸的表弟,重視命理,堅信自己命中帶水,於是替我換了一個帶火的名字,就是擔心自己如謠傳的那樣,一個不小心被我給剋死了。
那之後,我們安然的相處了五年。
「沒什麼興趣沒什麼才藝,沒特別喜歡的東西。」說到這裡底下有人笑了。
「就這樣。」看到那些笑容,我縮回了一些眼底的笑意。
如此相信命理的叔叔,也在五年後車禍去世。親戚間大亂,嬸嬸咬定就是我剋死她的丈夫,說是我的命太硬,只會導致一連串的悲劇。拿走我們家三分之二的存款當作理賠金,把我掃地出門。
連唯一能安置我的叔叔都過世,這下更加沒有人敢收留我。
學校一家換過一家,每個家庭一待都不會超過兩學期,學期末,我就會因為各種理由被趕走,趕到下一個家去,如果這中間有人生病或出了什麼事,也許也不用等到一個學期,下個月我就會離開。
輾轉間,待過多少學校遇見多少人,也已經算不清楚了。
而我這次的新家人,是一個和班導師一樣已近適婚年齡卻沒有結婚的姊姊。或者說是已過適婚年齡的「大姊姊」,況穎。至少她是這麼要求我叫她的,不准我叫她阿姨,最多就是直呼她的名字。
「褚炎同學這個學期剛搬到這裡來,新同學,大家都要好好相處喔,知道嗎?」
班導師是個看起來不怎麼樣的女人,戴著一副圓圓的細邊眼鏡看起來很宅。我大概永遠都不會忘記她是第一個抓住我的手大叫的人,因為她的手,很油。
「你的位置就在右邊最後一排好了。」班導師笑著指向角落,「抱歉啊,因為我們班剛換過位置,空的位置就剩下比較角落的地方,等下學期我再幫你換前面一點的。」
「好。」我微笑。老師紅著臉拍拍我的肩膀催促,「好就快點入座吧!要上課了。」
「好。」
我是他們口中,不被祝福的小孩。就好像香水這本故事裡的男主角那樣,註定不會幸福。
我拿著書包落座,最後一排除了坐我前面的那個女生以外只有我一個,我旁邊也沒人,後面也沒人。
正好,我一點也不想被任何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喂,同學。」
我因為那聲叫喚抬頭。
坐在我前面的女同學背對著我,明明好像是在跟我說話的樣子,轉頭的速度卻異常緩慢。
我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看,注意到一旁的女同學縮著肩膀咬著下唇,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看著她。
「能借我紅筆嗎?」她對著驚恐的女孩說,女孩當場嚇了一跳。
原來不是跟我說話。
我這才縮回視線,低頭翻找自己的筆袋拿出紅筆,沒有一絲猶豫地拿著筆戳她的肩膀。「同學,我借妳吧。」
她側過臉朝我一望,過長的瀏海擋住了她大部分視線,看了我拿紅筆的手一眼,最後紅筆沒拿謝謝也沒說,轉回自己的桌子趴著睡覺。
……這傢伙,剛剛是夢遊嗎?
驚恐的女孩看著我猛搖頭,我還不明所以,立刻就被班導師點名了。她要我別這麼興奮,一到新班級就找女孩子講話,話落,全班哄堂大笑。
我微笑的看著這場因自己而起的鬧劇,只希望時間快點過去,因為我一點也不希望──跟什麼新班級相處融洽。
第一節下課,我靜靜地等著周圍的人輪番用各種理由靠近我,問我一堆問題。大部分的問題都不會超出我的範圍太多,而且我也已經準備好應答,但這次,居然乏人問津?
周圍的人都小聲的交談,好像我本來就是這個班上的一員,對我的存在淡漠的讓人髮指……好吧,也許只是我不習慣這樣的開始。
終於,有兩個男生從講台上拿完講義下來,並沒有回去自己的座位,反而是朝著我的方向走來,我看著課本卻沒把內容看進去,靜靜的等待。
那兩人還沒走到我身邊,我就看見一雙穿著皮鞋的腳跑過去,一抬頭,剛好對上那個驚恐萬分的女同學的臉,她還是一樣,用著那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朝著門外跑去。
「喂,關夏!」其中一個男生對著已經跑出教室的女孩背影大喊,惹得全班都朝著他們的方向望去。
「算了啦柏源,你別每節下課都這樣嚇她,她遲早會去跟老師說。」
「你懂個屁啊,你知道因為她昨天那句話,我從昨天到現在都不敢睡覺嗎!」
聽到那個叫黃柏源的男生這樣說,他的搭檔毫不留情大笑出聲。
「真的假的啊,原來你是膽小鬼喔?」
「媽的,就不要哪天她也說你旁邊跟一隻,看你還敢不敢笑我,哼!」說完,黃柏源就憤怒的甩手離去,留下那個恥笑他的男生。
我感覺到有道視線朝我望了過來,立刻反射性的捏緊手中的課本。
「欸,新同學,你知道福利社在哪嗎?」我對上那道很有誠意的溫暖目光。「你陪我去福利社,順便認識一下環境,等一下中午肚子餓才不會找不到東西吃。如何?」
約我去福利社認識環境的叫做秦笙杰,印象中,剛剛的起立立正敬禮就是他喊的,應該是班長沒錯。
他走在我身邊,邊走邊跟我說我們班有哪些課要換教室,換的教室在哪個樓層,那個樓層又在哪個方向。
「現在用講的你也不好記,要不然等一下我去拿張課表給你,順便把詳細的位置圖寫上去,如果你忘了就看那張就好。」
「好,先謝你。」
他勾唇,「不客氣。」
買完飲料的回程經過了一個花圃,我看到那個叫關夏的女孩子就站在某棵樹後面。而秦笙杰也注意到了。
他站定在走廊上,才正要大喊關夏的名字,關夏就從另外一邊跑走了。
秦笙杰嘆了口氣。「唉,老是這樣冒冒失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