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小說《貪妖島》竹子系列之三

假單篇-2020

標題的奇怪，源於這是一個《狂亂文字》的挑戰，標題每個字是不同人提供的，可隨意排列和更換同音字。

又名妖悼貪。

　　話說回來，自打竹子從了小火神，他倆一邊修仙一邊行俠仗義，竹子雖本為妖，卻也修練成仙。可他雖為妖仙，與小火神相比，起跑點都不在同個線上，年復一年，竹子幾乎像小火神的小跟班。

　　然，小火神終究為神，不得不上天庭工作，可他自是不願，因此，小火神決定親自上天庭一趟，好生商量勸說，讓竹子在下界等他。

　　竹子雖心裡是百般個不願意，卻也只能同意，讓小火神早去早歸。小火神將竹子擁入懷中，道：「阿竹，你千萬等我，要是誰敢欺負你，你便大聲喊我，我要是聽見了，燒他全家！」

　　竹子暖意襲身，什麼暖意？他雖成妖仙，實力大增，內功也算是頂好，可小火神也是實力大增，他一枝小竹子哪裡扛得住？

　　竹子連忙推開小火神，先不說那番說詞實在叫人無奈，句句都欠人數落，他決定敷衍過去，點點頭道：「知道了，你趕緊動身，別擔心我。」

　　他倆就這麼分別了。

　　小火神一走，竹子久違地感覺到冷。

　　一晃十年過去，竹子還在下界等小火神，其實也說不上等，反正他就住在下界，也不能去哪兒。

　　某天，一片葉子找上門來。嗯，或者該說，一隻葉子變成的妖怪？

　　竹子與小火神在山中蓋了一間屋，十年來頭一遭被叩門的，竹子滿心古怪，前去應門，眼見來者，更是古怪萬分。

　　他知眼前這人模人樣的東西也是隻妖怪，還有股熟悉的味道，就是說不出是什麼妖。

　　來者生得普通，倒是白白淨淨的，瞅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樣貌，尚可謂俊秀，個頭比竹子矮了一截。

　　那小妖見到竹子，劈頭也不招呼，直是興奮大叫：「竹妖大仙！果真是您！」

　　竹、妖、大、仙？竹子一字一字在腦兒裡複誦，這是何人給他起的？直白難聽得要命！

　　竹子眉角一跳，不打算與小孩子計較，道：「報上名來，尋我何事？」

　　小妖雙手握拳，欣喜全寫在臉上，急急道：「大仙！我是妖！葉子妖怪！我──」

　　竹子抬手打斷，截話道：「哪種葉子？」

　　小妖道：「竹葉！」

　　竹子一愣，思緒緩和下來，心中不禁莞爾，點點頭道：「與我有緣，說吧，何事？」

　　小妖侃侃而道。

　　原來，這小妖也沒有名兒，其他妖總是雛葉、雛葉的喊他，他確實年輕過頭，不過一片新生的竹葉，意外沾染妖氣，方成妖物。

　　而他沾染到的妖氣，竟然就是竹子的。雛葉將竹子視為父母──嚴格說來也沒錯──便離開故地，踏上旅程，雖聽聞竹子與小火神在一塊，卻行事匆匆，一個地方還未踩熱又離開了，他才一直追不上。

　　幾年前，他聽聞小火神去了天庭，費了好多時間打聽到竹子居所，這才找上門來。

　　雛葉暫且說到這兒。竹子瞧他語句匆匆，定是激動之情尚未平復，便就此打斷，先請入內，便於長談。

　　可這時的竹子，整顆心都沉到了泥潭裡，他心想：這小妖難不成是來認親的？

　　也不知是哪兒的竹葉，他實在去看過太多竹林了，誰知是何時留下的「種」，不過他知道，他不想當爹！

　　他倆坐下後，雛葉一連飲了兩盞茶水，這才繼續侃侃。

　　他說自己不是故意要打擾竹子的，畢竟竹子已修練成仙，不能算個妖，只是他確實有事相求，無奈之下，只好厚著臉皮來找竹子幫忙了。

　　原來，內海有座小島，是為妖島，終年妖氣覆蓋，尋常人進不去，他這種小妖也無法隻身前往，若無大妖庇護，怕是觸及濃重的妖氣便會灰飛煙滅。

　　聽聞那座妖島上，全是窮凶惡極、貪婪暴虐的妖，那便是他的目的地。他也不求竹子太多，只希望能橫渡妖氣，送他上島，竹子便可自行離去。

　　竹子聽完又是古怪，道：「島上全是惡妖，你去作甚？若想送死，我可送你一程。」

　　跟著小火神的幾十年，他也懂得心狠手辣了。

　　雛葉嚇了一跳，連忙擺手搖頭，道：「不是的！是我唯一的朋友被抓到島上了！我與他約好會去救他的！」

　　朋友？

　　竹子起了興致，道：「你細細言說。」

　　雛葉吞了一口唾沫，有些不情願，卻只得一一告知。

　　原來，他的朋友是隻鳥妖，也沒有名兒，管他喊阿雀，本住在他身處的竹林外的森林裡，時常跑到竹林裡玩耍，偏巧喜歡蹭著雛葉的母體。

　　然，竹子的妖氣染上雛葉本體後，鳥兒又來了，又偏巧蹭了雛葉，也沾染上妖氣，與雛葉一同成了妖，他倆化形後一見如故，成為朋友，妖島的事也是阿雀說的，阿雀說是聽其他羽族說的。

　　都說只有強大的妖能進入妖島，而稱霸妖島的妖，就是全天下最厲害的妖！這一直是阿雀的志向，想成為大妖、稱霸妖島，讓其他妖聞風喪膽，這樣就沒誰敢再欺負他與雛葉了。

　　可是有天，他倆在森林裡玩耍──美名為修練──竟有一隻不知什麼的大妖不惜將整座山掀了，就為了找到阿雀。

　　他與阿雀無處可躲，被逮個正著，那大妖雖為人形，卻是青面獠牙，長得特別凶惡，身材魁梧，那時的他與阿雀都是人類稚兒的樣貌，與那大妖的胳膊一樣。

　　原來，是阿雀想稱霸萬妖的志向傳了出去，那大妖乃是當今公認最強盛的，非常唾棄阿雀，說要帶阿雀去妖島看看，什麼叫作弱肉強食，狠狠打擊阿雀的信心。

　　阿雀自知逃不過，到了緊要關頭，仍是與雛葉說：阿葉，等我稱霸妖島，我就回來找你。

　　雛葉完全算不出阿雀能稱霸妖島的可能，只是哭著說：阿雀，我會去救你的，你一定要撐住啊！

　　阿雀只是強顏歡笑，說：好啊，那你自己來找我，就代表你也有足夠的實力了，咱們一起稱霸妖島！

　　然後，阿雀就被帶走了。

　　……

　　竹子聽完，臉都黑了，真是兩個臭小鬼。他思來想去，終是決定這般道：「……我好像知道那青面獠牙的妖是誰。」

　　雛葉大驚：「真真真的嗎？拜託您一定要救救阿雀！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不要稱霸妖島了，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阿雀平安無事！」

　　竹子微微一愣，心又沉下一分。他想到好久以前，曾經唯一的朋友死了，又想到現在唯一的朋友還在天庭，也不知談得如何，被強迫留下了也說不定。

　　對於雛葉的痴情，竹子於心不忍，頷首道：「好吧，我帶你去妖島，可我不知道路，你得帶路。還有，你與阿雀怎麼說也算我孩子，我不會丟下你們不管，我既已成仙，便不會懼怕妖物。」

　　雛葉大吃一驚，說不出一字半句，最後還哭得泣不成聲。

　　其實竹子心內是怕得不行，他雖知曉青面獠牙是何妖物，也知其強大，上次相遇，也忘了多少年前，是在一座山裡遇見的。

　　那時竹子的衣裳髒了，在湖中淨身，小火神便在岸上替他烤乾衣裳，他們的行囊放在一邊，不料有隻妖意欲搶奪，被小火神逮個正著。

　　竹子見了那青面獠牙，嚇得渾身不敢動彈，分明距離遠著，作為妖的本能卻時刻打壓著他。

　　不過，小火神毫無懼怕，更勝那妖，將其打得落荒而逃。

　　他想，這麼多年過去，那隻妖定當實力大增，也不知能不能勸說，他可不想開戰，更不想危急時刻大喊小火神，天都不知是不是真能聽到他的呼喚？

　　翌日動身，竹子跟著雛葉翻山越嶺，渡江過河，他看著雛葉竭盡心力，努力不拖累腳步，是越發心疼，雛葉如何說都是他的孩子啊。

　　竹子又想起娘親，為了保護孩子與溫飽，迫不得已殺人，吃肉飲血，那時他雖只是一片竹林，卻已有神志，他每每見娘親哭著吃人，嘟嚷著「別再來了」，他只能以葉片遮住娘親的雙眼，直至食畢。

　　然，花費整整七日，總算到了內海，詭異的是，岸邊竟有多艘小舟。

　　雛葉說，那些小舟據說是故意放著的，這樣不知情的小妖便會乘舟前往，最終迷失於妖霧之中，島上大妖便會在誤入者魂飛魄散之前，將其吞噬，或是帶回島上作奴隸，當然下場還是被吃掉。

　　竹子聽罷大嘆一氣，他知道妖會吃妖，以增妖力，卻不能理解，更無法認同，他只盼阿雀還活著，聽雛葉所述，這也幾年過去了。

　　竹子毅然乘舟，雛葉賣力划槳，神奇的是，雖片刻便是茫茫大霧，卻毫不阻礙視線，甚至清楚可見遠處有座小島。

　　雛葉樂了，謝了竹子好幾次。

　　他倆徑直前往，這路程倒是不遠，亦無危險可言，約距二十丈時，妖島之貌已昭然若揭，竹子喊停，定睛觀察。

　　此面乃是石灘，更遠可見樹林，所見之處並無生息，可他能深感妖氣無窮。

　　一停下來，雛葉抱住自己，蹲踞蜷縮於舟首，道：「好、好冷，感覺好可怕。」

　　竹子拉回神志，屈膝於雛葉跟前，拍了拍他的頭，輕聲道：「別擔心，有我陪你。」

　　這話，是小火神對他說過的，他不曾想，自己竟有一天會是這般立場，他定要與小火神相同，保護他妖。

　　雛葉真沒那麼害怕了，竹子一聲令下，說要登島，小舟緩緩行將過去。靠岸前，竹子一瞥腳下，發現水中滿是扁舟殘骸，甚至，有幾根骨頭。

　　一踏上陸地，竹子便抬手攔住雛葉，環顧四周，低聲道：「很多害臊的傢伙躲在暗處歡迎咱們，雛葉，你絕不可離我一步外。」

　　雛葉毛骨悚然，點頭如搗蒜，也說不出話來了。

　　竹子心想，許是大妖們知曉他並非單純的妖，方隱身觀察，不然，早在上岸前就露出血盆大口了。

　　竹子緩緩邁開步子，雛葉害怕歸害怕，卻更怕拖累了竹子，只敢輕輕抓著竹子衣背一小塊。

　　兩身堪堪向前，前方半里乃是茂密樹林，竹子定睛而視，目光穿越層層樹木，到達彼端，乃是廣闊的平地，勉強可見搭有破爛的木棚子。

　　竹子收回視線，禁聲說要穿過樹林，也看準了最省事的路線。雛葉雖是懵然，仍是點頭，心內更加敬佩竹妖大仙。

　　待他倆踏入樹林，腳步是更加徐緩，周遭障礙甚多，草木皆兵，竹子甚至抓住雛葉的胳膊前行。

　　慶幸的是，他倆並未在樹林中遭遇危險。竹子立即猜出，會到岸邊狩獵的，定當都是較為弱小的一群，若知曉他的身分特殊，便不會輕易出手，反正，也動彈不得。

　　竹子難得釋放出渾身妖氣，震懾方圓十數里藏身的妖。

　　當然，雛葉避無可避，首當其衝，他忍不住打顫，若非竹子抓著他，他怕是會渾身發軟。

　　順利通過樹林後，是一片平地，形似圓，腳下為灰沙，四散著破爛的木棚子，卻一隻妖也沒有。

　　竹子冷笑一聲，道：「這妖島上的小妖們真是害臊。」

　　雛葉都快哭了，又被拉著走了。

　　再往前四、五里，又是一片高大壯闊的石頭，坑坑洞洞的，其中心有個大洞，雛葉打顫道：「聽、聽說……那兒進去，就、就是島王的住所。」

　　竹子挑眉，腳步不止，甚至加快了些，道：「哦？島王應該就是那隻青面獠牙吧，咱們直接尋他去，你若對這妖島風光感興趣，再讓他與你作嚮導吧。」

　　雛葉內心崩潰尖叫，他怎聽說竹妖大仙性格冷漠，嚴肅凜然？為何是這般愛開玩笑話！而且說得都特別可怕！

　　竹子妖力強盛，順利來到石窟前，裡頭黑壓壓的，他竟也無法看得進去。

　　其實他心裡還是害怕的，只是不願在子嗣面前失了顏面，小火神教過他，千萬不能暴露自己的恐懼，而狂言便是最好的障礙法。

　　他倆緩緩步入石窟，雛葉一度腳軟，趴在石壁上說不進去了，他倒是很好對付，竹子一說阿雀還等著他救，他便會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

　　真是可愛。

　　不知走了多久，總算豁然開朗，也見了生物。

　　一隻是青面獠牙，一隻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郎。

　　那青面獠牙，竹子與雛葉都見過的，而那少年郎，是雛葉心心念念的。

　　雛葉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奮力大喊：「阿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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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雛葉其實並非見到故友勇氣大增，他反而是嚇傻了，嚇得驚聲尖叫。

　　因為，眼前那場景，是一座巨大的石頭，可成床榻亦可成椅，而青面獠牙舒舒服服半臥於上頭，各色綢緞散亂，好不奢華。

　　讓雛葉嚇傻的，是他的朋友阿雀，竟然、竟然身著華服，趴在青面獠牙身上，只能用小鳥依妖來形容！

　　石頭上兩妖紛紛瞅了過去，阿雀眨了眨渾圓大眼，細緻的雙唇輕輕作動，白淨的面門滿是驚詫，道：「阿葉？阿葉？真的是你嗎？」

　　竹子也看傻了，這是幾個意思？

　　靜默片刻，青面獠牙輕輕拂開阿雀，起身立定，魁梧的身軀格外龐然，兩根尖銳的獠牙上下作動，他張口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隻葉子小妖。我又道是誰，敢情是小火神的跟班。」

　　竹子當即皺眉，沉聲道：「你知我已為妖仙，交出阿雀，我便放你一馬。」

　　青面獠牙冷笑一聲，並未答話。令竹子與雛葉震驚的是，阿雀竟跳出來擋在青面獠牙面前，急急道：「阿葉你等等！阿青不是壞妖，他只是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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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來二妖齊齊愕然。

　　究竟阿雀是真心袒護，還是受大妖控制或威脅？

　　竹子能否化解危機？小火神又將何時歸來？

　　欲知真相與後續如何，請靜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