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小說《崇蕊成闌籠心作丁留》竹子系列之四

假單篇-2023

標題的奇怪，源於這是一個《狂亂文字》的挑戰，標題每個字是不同人提供的，可隨意排列和更換同音字。

這也是竹子系列最後可能、或許、應該是最後一篇作品了！（不算番外）

劇情完全銜接上一篇的《貪妖島》。

　　耗時七天七夜，跋山涉水來到妖島的竹子與本質上是他孩子的雛葉，萬萬沒想到他倆分明是來救妖的，那本應被救的小妖阿雀竟護在綁架犯身前，甚至說出綁架犯不是壞妖，只是太寂寞了這等蠢話。

　　竹子很快從驚愣中回神，他右手握拳，眼皮不斷細細抽動，他實在沒想到或是這般局面，原先心內的緊張與嚴肅，頓時化成熊熊怒火。

　　可他雖然回過神了，卻遲遲不語。他只是開不了口，他不想露出咬牙切齒的醜態，還有，他想先看看雛葉的反應。

　　果然如他所料。雛葉反應過來後，滿心的震驚溢於言表，聲音宏亮又顫抖地哭喊：「阿雀！你是不是被這青面獠牙洗腦了！不是說好了我會來救你的嗎？」

　　阿雀心頭一緊，眼中滿是不捨，他勉強扯出笑容答道：「我知道，阿葉你來了，我很開心。你看，我不還活得好好的嗎？」

　　雛葉在心中尖叫，那綁架犯青面獠牙可也活得好好的！

　　他突然想到一事，頓時有了底氣，連忙說道：「阿雀！你還記得嗎？你說我倆要一起稱霸妖島的！」

　　阿雀臉色陡然一變，竹子與雛葉都瞧見了，亦不約而同想到：阿雀果然要背棄此約嗎？

　　怎料，阿雀將開展的雙臂收回，縮在胸前一副忸怩之姿，他稍稍垂頭，似無顏面對，一句話懦懦的怎麼也說不完：「那個……嗯，就是……」

　　見此情景，雛葉沒有多想，心中斷定是青面獠牙對阿雀做了什麼，阿雀這般反應定是因違背約定而羞愧！

　　但竹子看見了不同的真相。

　　他瞧見阿雀的扭捏，又見後頭的青面獠牙一派悠哉，他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事實便是事實。竹子怒火頓消，反而有些頹然：「阿雀，你還想稱霸妖島嗎？」

　　阿雀怔怔抬頭，沒料到會是這個問題，他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才搖頭說道：「我無所謂了，但如果阿葉想要這妖島，那就給阿葉吧。」

　　雛葉大驚。怎知阿雀又道：「現在的我只想陪著阿青。你們別誤會，我真的沒有被洗腦，這是我自願的。阿青他──」

　　語未畢，青面獠牙變出言打斷：「阿雀，不必說。」

　　竹子瞇起雙眼，嗅了一嗅，試探問道：「他要不得這妖島了？」

　　雛葉看著他，不明所以。阿雀卻深知其意，頓感悲傷，點點頭道：「嗯，要不得了。」

　　竹子瞭然，又問：「那之後呢？你打算如何？」

　　他知阿雀能聽明白。阿雀確如所料，淡淡答道：「如果，阿葉要留在這妖島，又不嫌棄我的話，那我就留下來。如果阿葉要離開，也還願意與我作朋友的話，那就像以前那樣。」

　　雛葉雖不明白情況，但能聽懂阿雀之語，便急言道：「阿雀！我不可能嫌棄你的，你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這妖島我不要了，我說我會來救你的！」

　　阿雀心中大暖，熱淚盈眶，笑著點頭：「嗯，阿葉，謝謝你來救我！」

　　看來是完全沒打算向雛葉解釋了。竹子心內一嘆，拍了拍雛葉的肩膀，眼神卻緊盯著青面獠牙，道：「雛葉，你與阿雀到外頭待著，順便敘敘舊，我有話與那傢伙說。」

　　雛葉肩頭一顫，心中又是大喜，連連向阿雀招手。阿雀先是遲疑，畢竟他完全沒搞明白阿葉帶來的是何許人，只覺那股妖氣與尋常不同，更多了分仙靈之氣，所以他最初才會那般緊張，以為是大仙來斬妖了。

　　見阿雀猶豫，雛葉解釋：「這位是竹妖大仙，阿雀，你我能成妖，就是沾染了竹妖大仙的妖氣，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阿雀聞言更是不解了，這說的是不用擔心竹妖大仙還是不用擔心阿青啊？

　　最終還是青面獠牙說了句「去吧」，阿雀才肯乖乖離開。

　　不過一會兒，石窟內只餘竹子與青面獠牙，亦孑遺似肅殺的詭譎。

　　竹子確認倆小妖的氣息遠離，朝青面獠牙上前幾步，淡淡問道：「你受傷了？」

　　得青面獠牙頷首，竹子又問：「那時小火神傷的？」

　　青面獠牙嘖了一聲，低聲罵道：「那王八蛋。」

　　竹子頓時想笑，但忍住了。他理理思緒，直白問道：「你剩多少時日？」

　　青面獠牙冷笑一聲，道：「怎麼？你還關心起我了？」

　　竹子冷言：「我問的是阿雀幾時能走。」

　　青面獠牙面色一沉，青上又青，兩根尖銳的獠牙淺淺作動，外流之語卻是蕭然：「不出兩年。」

　　隨後，他將過往侃侃而出。

　　原來，十五年前他被小火神打傷，自覺實力不佳欲壯大，便想到了成為妖島之主以證實力。

　　大約十年前，在去妖島之前，他聽聞有隻小妖誇下海口要成為妖主，他心中不屑，想著三件事：能少一個競爭是一個、要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絕望而死，以及將其作為臨行的大餐。

　　他很快就找到阿雀了，也很順利帶走了。可就擄走阿雀的三天後，他正打算吃了這小鳥妖果腹好出發，體內卻忽有一股烈火灼燒，一樣的感覺叫他憶起，原來五年前遭小火神教訓竟留下餘火，可他也不知為何過了五年才發作。

　　他原以為阿雀會趁機逃跑，萬萬沒想到的是，阿雀竟留下來照顧他。知道他身負神火侵蝕又動彈不得，便辛勤打水以助緩和，雖是杯水車薪，卻也讓他感動莫名。

　　一連燒了五日，情況方得好轉。他問阿雀為何不逃，阿雀只答「旁人有苦，不可見死不救」。他不禁發笑，說自己是可是要殺阿雀的。阿雀則說「我救了你！一命換一命，你不能殺我」。

　　他很無奈，妖怪的世界才沒有這種說法，但他的確不想殺阿雀了，因此想了個折中之法。他要阿雀隨他去妖島。

　　雖明面是稱將阿雀作為備用糧食，實則有三：他捨不得放唯一對他好的阿雀離開、他想把阿雀帶在身邊好保護這憨傻善良的小妖、他想稱霸妖島，讓阿雀同受萬妖敬畏，那也算圓了阿雀的心願吧。

　　阿雀當然沒有反抗的餘地，不過也是半推半就，一路上危險重重，阿雀受了他無數保護，亦照料他無數，其中情誼早就不可言說。

　　不過，等稱霸了妖島，住進了這石窟沒多久，他又時不時地犯病了，一次比一次重，為避免有妖趁虛而入，他們只能一直躲在石窟中，幸虧他雖是體虛，妖力卻是不減，能輕鬆震懾群妖。

　　日子便這麼過下去了，雖他不言，阿雀亦不語，但他倆盡知，時日無多。

　　就此說畢。

　　竹子細細聽罷，沉默片刻，淡淡說道：「是你合該。最可憐的仍是雛葉。」

　　青面獠牙聳聳肩：「活該又如何？我也讓阿雀離開過，是他自己不走，說會陪我到最後。我也提過那葉子小妖，阿雀對他可放心了。」

　　那不過是安慰之語，誰都聽得出來。

　　竹子倒有些意外，那阿雀竟是善良至此，同時殘忍無比。

　　他細想青面獠牙所憶，不禁察覺一事，道：「你說十年前忽然神火發難，小火神正是十年前前往天庭，莫不是因他發力而觸動？」

　　青面獠牙又是聳肩，冷笑道：「估計如此。我道好笑，敢情你與小火神分離十載，怕不是被拋棄了？」

　　竹子蹙眉沉聲：「上界與下界時間流逝不同，你被燒壞的可是腦子？」

　　青面獠牙擺擺手，懶得計較，轉了話鋒：「你現在又打算如何？真等我死？那葉子小妖願意等嗎？哦，說起來那倆也算你孩子，你已是妖仙，要殺我，不難吧？」

　　難不難竹子是不知道，也不甚重要，他道：「不過兩年，眨眼即過。都說他倆算我孩子，他們就得聽我的話，雛葉實在不長進，有損我顏面，這兩年我會好生教養他，不然別說保護朋友了，連自己都護不住。」

　　青面獠牙愣了愣，隨後笑了：「你是真行。」

　　事已定，竹子果斷離開，青面獠牙瞅他背影遠去，面色歸於平靜，輕聲一句：「多謝。」

　　＊

　　竹子在洞外尋得聊到天南地北的倆小妖，乾淨俐落地將決定告知，阿雀又驚又喜，抓著竹子連連道謝，反觀雛葉臉色煞白，都不知有沒有在呼吸。

　　但雛葉沒有反駁的權力，連理由都無，正如竹子所說，不過兩年，眨眼即過，他亦深知實力不佳，能有竹妖大仙親自指點，那可是天大的榮幸。

　　但，他還是高興不起來。

　　直到阿雀抱著他，深情又誠心，說著感謝與道歉，聽得他滿是心疼，堅定了要成為強者的決心。

　　而後，竹子在石窟外做了些記號，可保他妖不近，在雛葉與阿雀依依惜別後，原於妖島之妖仍於，非屬妖島之妖則歸。

　　待回了岸，無數小舟依舊，浮浮沉沉，隨漣漪輕搖。

　　竹子望著不見影的妖島方向，似自言自語，又似說與雛葉，緩緩開口，滿是幽沉：

　　「小火神同我說過，上界的入口如冥界之景，皆有繁花，不過白紅之別。可即便只是花，卻也是我無法跨過的檻。」

　　他又低頭看向懵然的雛葉，繼續言道：「我跟他終究不同，我留不住他，只能傻傻等他。可你不同，你能等到。」

　　雛葉思索一番，堪堪明瞭，卻只是道：「竹妖大仙，我會好好修練的。」

　　竹子欣慰，手覆雛葉髮頂，淺淺一笑：「不許再喊我竹妖大仙。」

　　「是！爹……師父！」

　　……

　　上界入口繁盛的白花，就像闌干阻擋去路，但即便竹子生畏，怕小火神一去難返，他也沒膽量哀求小火神留下，他憑什麼？他什麼也不是。

　　所以當初他送小火神離開，是極其冷靜的，反正他向來如此，從未展現過真心與小火神知曉。但看到青面獠牙的情況，他隱約覺得，小火神可能是生氣了，所以是賭氣不想回來，還是真的回不來，他實在參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