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篇-2019
跟朋友們一起的玩耍!又名《神鳥帶你穿越去》。
內含穿越、同性之愛(嚴格說來和耽美無關)、虛構都市傳說元素。
難得的第一人稱。但這篇也寫太長了吧,不過劇情設定我滿喜歡的XD
內容設定要求:
那一瞬間,我有一種在深海裡的感覺,貼身的感覺若有似無,有點悶,卻不窒息,或者該說,那時間實在短得不消耗我一絲氧氣。
突然我睜開眼睛了,視線豁然開朗了,然後我就懵了。
這是哪?
腳下的是黃土與青草,周圍的是清淨的空氣,頭上的是皎潔明亮的月色,這個夜晚,好明亮,我的可視距離竟然還不少。
可是,這是哪?我不是在觀星台嗎?為什麼我所見之處都這麼大自然?
……
*
我是一名城市特派記者,工作是新聞台的特別節目──打破都市傳說。
在二零一九年,農曆七月十五,中元節。我依照任務指示在晚間十一點來到一處觀星台,我的攝影夥伴架起了攝影機,然後在外頭等我。
聽說兩個人在場會失敗。
都市傳說是這麼說的:在滿月時來到這個觀星台,用望遠鏡看著月亮,等到了零點,就會進行穿越。
詳情與後續不明。
那時候,我照做了,然後看到一隻鳥的剪影幾乎佔據視線,等我想退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我回過神的時候就在這個鬼地方了,非常大自然的地方,有山有水,有花草樹木,而且還是大晚上的,滿月特別漂亮。
我從口袋拿出手機,完全黑屏。我開始懷疑,這其實是整人節目。
既然我會做這份工作,就代表我的膽子還是挺大的,也擅長冷靜下來。
不過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呸呸呸,總之先四處看看吧。
所以我就走著走著,晃著晃著,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我突然有一種在古裝劇片場的錯覺。
尤其是當我看到不知道算不算路的路邊那棟茅草小屋……
我想也沒想,立即奔了過去,我也不敢隨便開門敲門,只是大喊有沒有人在。
這茅草屋旁邊有些工具,堆得亂中有序,還有甕子缸子,看起來應該是有人的。
我難道真的穿越了?還是說,是瞬間移動了?
我根本無法判別這是不是我所熟知的那個世界!
等了一下,我聽見門後有細微的聲響,我退了一步,突然有些緊張了。
出來的會是人嗎?是能夠溝通的人嗎?
我聽見也看見黏著茅草的門板有了動靜,嘎吱聲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有些刺耳。
然後,我不禁倒抽一口氣,門後的人漸漸現形,在月色的照耀下,我能清楚看見他的臉。
是個男人,穿著簡樸的布衣,就像古裝劇裡的路人裝扮。
可這不是讓我震驚的原因,而是、而是他的臉……
我下意識地脫口一聲:「哥?」
我呆呆地看著那個人。我曾經有個哥哥,是的,曾經,因為他死了,就是被都市傳說害死的。
那個人面容淡漠,他皺起了兩條長而飽滿的眉毛,將警戒表達得淋漓盡致。
「來者何人?」
他一開口,我又是大驚,就連聲音也一模一樣啊!
這讓我激動了起來,忍不住踏前半步,「哥!你是葉九哥吧!」
那人縮了一步,眉毛擰得更緊了,甚至稍稍伏低了身子,警戒更甚。
「你到底是誰?穿著為何如此奇異?又是如何知曉在下之名?」
他的聲音沉而急促,還有一種不屬於現代的口吻。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短袖T恤和運動長褲,腳上一雙黑布鞋。我又抬頭看了看他,要說跟我有哪裡共通的,就是都是「布」而已吧。
我收回腳步,扣起下顎,待我好好思考……
如果這是整人節目,我就衝上去制服他。如果我制服得了。
如果這不是整人節目,那有兩個可能。一,我在作夢;二,都市傳說奏效了。
哇!奏效了!不是吧!
我這才意識過來我在進行都市傳說。
「喂!說話!」
一聲低吼喚回了我的神智,啊,差點都忘了他還在呢。
我清了清嗓子,現在我已經冷靜下來了,看他沒直接拿耙子之類的東西追殺我,應該是個能溝通的人吧。
「那個,這位兄臺,不好意思,能否請問現在是什麼年?」我思考了一下古代人都怎麼說話的,然而,我大概只成功了兄臺二字。
他突然一臉古怪,好像在質疑我,不過他還是回答我了,「同祥三年,七月十五。」
「啊?那是什麼鬼?」我反射性回應,該死的反射性!
之後,我們兩個都是沉默。
再之後,我也不知為何進了屋,他還泡了茶給我,淡得幾乎沒有味道,卻有一種莫名的別緻。
他問了我哥哥的事,我如實說了,結果他也告訴我自己原本有個弟弟,但早在很小的時候就染病死了。
我問他弟弟的名字,他說叫葉石,小石子。
我聽畢大驚,我雖然不叫葉石,但我小時候也有個小石子的綽號。
然後我們交換身分信息,他與我的年齡差竟然符合我哥與他弟的年齡差!
可是,他不太相信我穿越的事,別說他了,我自己都不太信。不過他看到我領子上的夾式麥克風和手機時倒是嚇了一大跳,雖然這兩樣東西都沒辦法用了。
這個茅草屋真的就是茅草屋,什麼床啊桌子都沒有,就是滿地茅草,我問他為什麼待在這種地方,他說只是路過而已。
我不解,他說,他就是要去給他弟弟上香的,就葬在山上。
然後天晚了,葉九先生覺得與我有緣,就收留我了,雖然只能躺在一堆茅草上,但也比我人生地不熟流落在外得好。
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是我哥,在夢裡的他特別清晰,就好像我真的看著他,他也真的看著我。
我有些搞不明白哪個是夢哪個是現實了。
突然我醒了,葉九先生就睡在我旁邊,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然把他搖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看著我,問我怎麼了。我又想起我哥了,小時候我做惡夢,也會搖醒他,他總會撐著眼皮陪我。
我知道葉九先生不是我哥,可是現在的我控制不住了。
「哥,我很想你。」
我感覺眼睛濕濕的,月色從小小的窗子照進來,柔和了他面部剛硬的線條,困倦也軟化了他神情的冷漠。
剛才的談話中我不見他笑過,他的眼神總是又深又沉,藏著許多我無法參透的情感,可笑的是,我竟然有些嫉妒那些情感不是為我,而是為他弟弟。
他不是我哥嗎?我不是他弟嗎?不是嗎?不能是嗎?
那我們能是別的關係……
呸,我在想什麼?
他的眼神有些困惑,細微的「喔喔」一聲,那股迷茫讓他的聲音變得軟軟的,我一陣鼻酸,又一根神經不對,我幾乎看不清他了,我向前一撲,視線清晰一瞬,又遭濕潤覆蓋。
等我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我已經抱著葉九先生,這就算了,他本來就是半撐著身體的,現在我直接把他壓回去了。
好尷尬啊。
可是我,卻不想放開,所以我選擇道歉了。
「抱歉,但是讓我抱一會兒就好,行嗎?」
不行也得行了,這種先上車後補票的作法,我都覺得自己很奸詐啊。
不過他說不行我就尷尬了。
幸好,他沒讓我失望,甚至超越了我的期望。
我不只聽到一聲溫柔的「好」,甚至感覺到了背上多了兩條手臂。
之後我不小心睡著了,等我醒來時,不是我抱著他,而是他抱著我,難怪,我總覺得很溫暖。
其實我一直在想,葉九先生大概是我某一世的哥哥,只是「我」死了。而這一世,我們仍然是兄弟,「他」卻死了。
倘若我們是兄弟都得天人兩隔,那下一世希望不要再做兄弟了,什麼都好,只要能相伴一生。我們究竟錯過了多少,我不敢知道。
然後,我陪著葉九先生上了山,順道吃了些野果,在一處空地,一個小小的土丘,前面疊了幾塊扁平的石頭,有六塊,是他弟弟過世的年紀。
原來,原來這一世我只陪了他六年嗎?
我真慶幸我哥至少陪了我二十年。
鼻頭又是一陣酸澀,心臟又是一番緊揪,我這才意識過來,我哥死了之後,我就不再哭過,甚至被人說冷血無情的。
但我小時候可是個愛哭鬼。
我看著葉九先生取出小囊,他說是糖,他弟弟很喜歡吃糖的。小時候的我也喜歡吃糖,只吃我哥買給我的糖。
等他靠近那疊石頭時,他明顯一怔,我湊了過去,問他怎麼了,其實不必等他回答,我自己也發現了。
石頭後面有東西!我都看到了!
我立即左移一步,天啊!是一隻小鳥!還是小小鳥!而且看起來暈倒了!
那鳥通體黑色,兩翼和尾羽都長長的,說實在跟我從望遠鏡看到的剪影簡直、簡直一模一樣!
葉九先生從另一邊也看到了,他滿臉驚訝,「九生鳥?」
啊?
我連忙問道:「葉兄,你認得這種鳥?九生鳥?」
他抬頭看我,點點頭說:「你瞧尾羽,有九片,傳說是鳳凰的子嗣,我還是頭一回見到真身,不過看來,是隻雛鳥。」
我立刻低頭查看,確實九片,我蹲下身來,又問:「葉兄,這種鳥還有什麼傳說?」
他也蹲了下來,向我娓娓道來。
他說,九生鳥如其名,會輪迴九生,每過一生,幸福便會減少一分。至於九生鳥過了幾生,看尾羽的完整度就能知道。
據說收集到完好無損的九片尾羽,就能得到幸福。
就這樣了。我突然瞭解為啥葉九先生第一次看到九生鳥了,因為都被殺光取羽了啊!
我小心翼翼捧起九生鳥,還有呼吸,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了,而這隻九生鳥的尾羽明顯完好無損,還特別光滑亮麗。
這是當然的吧?因為這是隻雛鳥啊……
突然,九生鳥睜開了眼睛,嚇得我差點摔了,不過,牠醒了卻不飛,只是跳起來站在我手上。渾圓的大眼跟我四目相對。
「竟然不飛?」
葉九先生的疑惑我也有,不過這九生鳥看來沒受傷的。
咦?等等,什麼?
我發現我的視線沒辦法從九生鳥的眼睛移開,我甚至沒在牠的眼裡看到我自己的倒影,而是、而是那個觀星台!
突然有一道光刺進了我的眼裡,我知道我還睜著眼,但我什麼都看不到,我情急之下大叫一聲:「葉兄!」
我只聽到短暫急促的腳步聲,然後身邊有人,然後我被抱住了,可是我依舊動彈不得。
我一直喊著葉九先生,但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我感覺他應該也在喊我,因為我能感覺到細微晃動,但我什麼都聽不到!
然後,又是那種感覺,像在深海裡,沉沉的悶悶的,但是很溫柔很平和,或許該說,像子宮裡、像羊水裡。
才怪呢,我的心根本平靜不下來。
拜託,不要……至少讓我好好道別,至少讓我跟他弟弟講幾話。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到,但我還是死命大喊了:
「哥!我愛你啊!」
這是我從未對我哥說過的話,如果真的有奇蹟,我相信能傳達給他的……
再等我回過神,我已經回到觀星台了,而且攝影夥伴還進來了,他說我維持觀星的動作已經半個小時了,而且怎麼拉都拉不動,直播也已經終止了。
呃,難怪我覺得全身僵硬。
我沒說剛才的經歷,我什麼都沒說,也沒糊弄過去。
我們收拾東西,駕車返回。攝影夥伴問了我整路,我就傻笑了整路。
等他送我到家,總算也明言放過我了,他說不知道我幹了什麼,但他還是第一次看我笑得像個智障。
是啊,我也覺得自己肯定傻了。
九生鳥是嗎,或許下一世我就能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