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有個農字,在大學榜單還會放上報紙的年代,開學後不只一位同學告訴我:「我以為你家是務農的。」事實上我跟農田的距離還蠻遠的,由於在都會區長大,勉強與農地有關連的部分是我阿公是茶農,兒時唯一的務農經驗是跟阿嬤抓茶蟲。那些胖胖的茶蟲早已不復記憶,茶園的風光也隨著都市開發而消失了。
要說開始關心農村議題的契機,說來也是平庸—當了媽媽後育兒醫生的資訊鋪天蓋地而來,食物過敏、添加物、農藥殘留等等字眼跑進我的視野,這才正式邁入下廚人生做副食品給小孩吃。離家讀書以後一直吃便當的我,開始試著復刻媽媽的味道。不過零廚藝的我,蔥韮不分的陣痛期著實過了很久。
在老二出生後,我如往常拖著兩個稚兒前往公園,讓溜滑梯為我提供一些喘息服務。偶然在巷弄間發現一棟新的建築物—主婦聯盟消費合作社。這是一個十分陌生的名稱,看外觀似乎像是銷售的據點,但合作社三字並非我熟悉的東西。又過了幾日,合作社門口掛起招募社員的布條,走進去了解細節才知道原來要繳股金、還要年費,甚至要先聽完一小時的入社說明會才能提出申請。當時我唯一知道買東西要付年費的只有好事多,這下主婦聯盟激起我的興趣了。
礙於老二是個沒辦法從背上放下來的小寶寶,半年後才覺得我有把握帶兩個小孩坐在那邊聽說明會。聽完以後環境友善、共同購買與計畫消費、永續等概念湧進大腦,而合作社供應在地農友的農產品成了我決定加入的關鍵。在那幾年時不時就出現的食品安全議題背景之下,在一個有把關生產過程的平台採購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隨著小孩逐漸長大,我的下廚技術也慢慢有長進,也持續參加主婦聯盟辦的各種講座與教作活動,在這個階段我的心態是『在一個有信任感的地方購買安全食材給家人吃』。然而這樣的心情隨著小孩更大,我們家庭活動範圍逐漸擴大後爾漸漸產生質變。
我的先生是一個天生的運轉手,堪比不斷滾動的輪胎,他在學生時代就用腳踏車騎遍台南每一條鄉間道路。我們認識後,我也在他的『薰陶』下從百貨公司一樓逐漸轉戰郊山;然後在小孩長大到某一個程度後,一家四口用四輪繞著台灣一圈又一圈。這段時間我看到好多台灣的美景,也在每年往復中發現一些景色逐漸消失,這時對環境友善和永續這件事情有了比較深一點的體會。不只是山,連海也是。
可能居住在一個高度競爭的環境,有時疲憊感會深深的淹沒我,所以偶爾會浮現想要避世的念頭。今年健檢我和醫生聊天,他也是被我名字的農字引起好奇,結果他竟成了我第一個吐露想要到鄉間居住的對象。但醫師用一種『我看多了』的口吻說:「到台東或任何鄉下生活的日子,不是你現在想像那樣浪漫的。你還是好好過著現在的日子吧。」最後在我的檢查單上快速簽名後示意我可以離開了,而我真的從這個幻想離開了嗎?
現在,我還是坐在家裡用筆電打字、聽sportfy、晚上累個半死用網飛看一集慾望城市嘲笑自己大學時的想法真是笨,跟我想像的聽蟲鳴鳥叫完全斷裂,唯一共同點的是被蚊子叮。只不過好像如同仙姑同學在看了我的命盤後給我的預言,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推動著,現在來到一個給我窗口去直視幻想的時刻。
ps. 因為我的麵糰長大到我要的程度了,現在必須停筆,只能下集再寫《半農理想國》這本書。另外,也不要問我仙姑同學的聯繫資訊,看命盤是洩漏天機,他只有秉著學習交流的精神才看生辰。雖然他真的很準!(我就是想炫耀他願意幫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