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個念頭「要不,帶學生去爬山?」
學校裡有學生一千六百多人,總有人喜歡爬山吧。
但,這有危險性,要從長計議。
沒想到,這個從長計議,一計議,就計議了大半年。
我沒對任何人說過。
我第一次寫下「想法」,在FB上,標題是「福科玉山社」。
內容可以濃縮為兩句話。
教師是天生的傳承者。
我希望能為孩子,在家庭教育、傳統學校教育之外,多開一扇窗。
讓孩子有更多的選擇。
隔天10/23(一)。
我向學校提出我的構思,學校的反應是樂觀其成。
但受限於主客觀條件的約束。
預定2024年9月,新學年,以「社團」的方式推動。
接下來,我開始感到「責任」。
我是不是該做些甚麼?該準備甚麼?
急救醫護?山域嚮導?還是添購團體公裝,諸如煮水神器等。
我爬山不能再「獨善其身」了,我要有能力照顧他人。
於是11月,我參加了中搜單項課程「野外生活技能」。
12月報名了「中搜20期」。
接著,我陷入「猶豫」。
猶豫了好幾個月,我不斷問自己,真的要這樣搞下去嗎?
理由跟前面的「從長計議」一樣。
體制內學校,帶學生去科博館、故宮、乃至義大世界,是極其常見的活動。
但,登山就少見了,甚至可以用「稀罕」來形容。
或許你會覺得,不會啊,新聞很常報。
某某學校登玉山、某某學校上嘉明湖,明明就一堆,一點都不稀罕。
要這麼說的話。
樂透彩頭獎,開了20年,新聞一直報,也不稀罕啊,但我就從沒中過。
登山活動,需要學校、同事、家長、學生等多層面的促成,才能成事。
甚至還要老天爺的眷顧,才能保佑一路平安。
我腦海中,始終有幅想像的畫面。
校長開場默哀後,簡短幾句哀戚之語。
然後就把話筒遞給我。
「現在,我們請帶隊老師XXX,來說明事故經過....」
我問自己。
學校不靠山,同事也不爬山,我為什麼要搞這件事?
我一直猶豫著。
中搜20期開始上課。
隨著一周一周的課程下來。
我的「猶豫」,逐漸起了變化。
在中搜的課程裡,我感受到「教練群」巨大的熱忱與付出。
興起了兩個念頭。
1.我何德何能,可以得到教練群的提攜與眷顧?
2.我不好好學,實在有愧教練群的教導啊。
在努力學習的過程中,我回過頭去想「教練群,為甚麼甘願這樣奉獻?」
我猜,不外乎兩個字「傳承」。
想傳承自己的一身技藝。
我思索著,傳承的火炬,如今,已到了我手上。
我可以做些甚麼?
或許我無法參與搜救,
或許我無法成為中搜教練群的一員,
但我總可以Do something吧!
最終,我想清楚了,我不再猶豫。
我可以,將我在中搜所學的一切「登山安全教育」,傳承給國中生。
這是我「現在」,就可以開始做的事。
我因為「自保」跟「想帶國中生爬山」,而參加中搜20期。
參加中搜20期後,因為教練群的精神感召。
使我不再猶豫,堅定不移的,在國中推動「山野教育」。
(山野教育是教育部訂定的政策名稱,依我的理解,就是登山。)
有一則新聞,我一直難以消化。
這天凌晨,瑞聯天地大火。
我任課班的孩子,睡到一半,家裡燒了起來,開始逃命。
孩子燒傷,被救出後,在醫院狀況穩定。
但爸爸、妹妹走了。
一夜過後,孩子的世界全變了。
我感到無力。
我想不出,我有什麼可以幫他的。
或許,如果,他喜歡爬山的話,我可以帶著他。
我突然意識到,對我而言,可貴的,不是一張張登頂照。
再多的登頂照,其實跟他人無關,跟這個世界無關。
重要的是,登頂照背後的能力,是否對他人有用?
從小到大,我們肯定被很多長輩教過,要做有用的人。
什麼是有用的人?
吃得起王品、買得起法拉利嗎?
這些都是自己爽而已。
你能不能讓這個世界,因為你,也跟著一起爽?
這才重要。
你不能只成就自己,要去成就他人。
那一瞬間,我完百的念想熄滅了。
瑞聯天地的新聞,讓我知道,自己無能的一面。
但也讓我知道,我的能力所在。
我面對的這群孩子,他們有著大量的室內課程。
或許,我可以提供他們另一種選擇∶登山。
這是我有用的一面。
登頂照背後,真正有意義的東西。
我應該把它用出來。
人類,不是自己爽的生物。
我們天生,就是大家一起爽的群體生物。
所以,我將盡力去接近,蛋蛋教練所講的「善的傳遞」。
我在校內,開始「帶風向」。
希望未來的「山野教育」社團,能得到學校行政及更多同事的廣泛支持。
6/22(六)-6/23(日)
我參加了教育部體育署辦理的「山野教育教師研習」。
試圖了解政策方向,及他校運作方式。
雖然我身邊有許多山友,願意提供協助。
但如果可以的話,我優先考慮的是「體制內」的力量及資源。
我不知道,我會帶學生走多遠?
或許止步於大肚萬里長城?
或許是東卯山?
或許是玉山?
又或許是,他們將成為中搜30期的學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