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眼瞥了一下,兩個姐姐還在吵,習慣性地想抬手揉揉太陽穴,可是雙手都被抓住無法動彈。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狀況,讓我不得不陷入如此窘境的呢?唉……
慣性的嘆了口氣,我朝兩人喊道:「話說,你們怎麼會來這邊的?或者應該說……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在兩位姐姐的面前,我還是避免了用中槍這種容易觸發敏感神經的詞彙,畢竟我很清楚她們有多關心我。
「是剛剛那個先生告訴我們的喔。」
「是亦辰哥聯絡我們的。」
章魚姐跟娃娃姐異口同聲的答道。
我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你怎麼會認識他的?」娃娃姐就像是忍了很久般,好不容易抓準機會就朝我發問。
「嗯……也不算認識,而是他主動來找我的。」我聳了聳肩,找了個藉口搪塞。
「他主動找你?」娃娃姐表情古怪的看了過來,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看來娃娃姐跟蕭亦辰的關係不普通呀,這樣的表現很明顯就是知道些什麼。
「嗯,就是去晚會那天,跟人起了點小衝突,是他主動跳出來幫忙調節的。」回想了下當初的情況,我簡略的說明了一番。
「這麼早之前就……而且還是他主動?」就像是聽到天方夜譚似的,娃娃姐的臉上寫滿了不信。
「怎麼了嗎?那個人有什麼問題嗎?」章魚姐似乎也看出了娃娃姐的情緒有些不對,所以主動關心道。
「他、他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們說才好,但他真的不是什麼好人。」支支吾吾還有些猶豫,最後,娃娃姐還是粗略的丟了這句不像是在說明的說法。
「咦……可是……」章魚姐猶豫的看著娃娃姐,然後又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
我能明白章魚姐的想法,無非就是對我這麼照顧的人,怎麼可能不是好人。
說實話,這種想法有些片面就是了,但也不能說是錯的,舉例來說,對我而言阿虎哥差不多就很符合這個例子。
對別人來說,阿虎哥在他們眼裡就是黑社會幹部,是混混頭子,無惡不作、凶神惡煞大概就是貼在他頭上的金字招牌,胡作非為之類的刻板印象就是標籤。
在我眼哩,他就是個能力還算過得去的芷韻控,對自家人重情重義,有時卻很衝動,基本上算是個好人。
純粹就是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的程度而已,在怎麼風評不好的壞蛋,也可以是他家裡最重要的頂梁柱,或是摯愛親朋。
娃娃姐可能也是因為家庭因素,所以瞭解了蕭亦辰身為黑太子的部分,或者了解了一些蕭亦辰作為一個黑道大佬的行事風格,所以有所警戒吧。
「你是指他是黑道嗎?這點我之後聽人說過了。」我開口解釋道,同時也是在給章魚姐做了一番側面說明。
「你怎麼會知道的?」娃娃姐很是詫異的看向我。
「是齊邵奇說的。」我把事情自然的推給了齊邵奇。
反正這時候說阿虎哥那邊的事情只會讓情況更糟糕,而且光是蕭亦辰的出現就讓娃娃姐欲言又止了,如果還說我跟其他黑道有關係,保不準娃娃姐會變成什麼樣子。
既然齊邵奇當時也是為了娃娃姐的幸福而入夥的話,讓他承擔這個責任應該沒關係吧。
「齊……!?連他你都知道?」娃娃姐罕見的皺著眉頭,情緒漸漸變得有些不悅。
「呃!也是那天晚上……」我心虛的解釋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娃娃姐的心情開始變差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心虛,但求生欲還是凌駕了一切,所以我還是下意識地先解釋一番再說。
娃娃姐很不爽的嘖了一聲:「早知道那天就不該找你去的。」
「可是最後的結果還算是好的不是嗎?」我弱弱的發表意見。
「可是討人厭的傢伙都被你遇到了呀。」娃娃姐不滿的斥責道。
「蕭亦辰我不好說,但我覺得齊邵奇他人還算不錯的。」
「那是你不知道他們的為人,不然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娃娃姐反駁著,同時咬著牙一副恨恨的樣子。
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她開口問道:「為什麼齊邵奇會跟你認識的?」
「啊?他嗎?是因為莊瑞。」我坦率的回答,同時開始說明當天的情況。
「連莊瑞都扯進來了?」娃娃姐一臉詫異地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為了讓娃娃姐能做出客觀的判斷,我把重點著重在我們雙方的交流上,不過由於齊邵奇之前的說明,加上不瞭解娃娃姐對於莊瑞是個什麼樣的看法,還有前面娃娃姐的種種反應,所以我還是把莊瑞的"計畫"的部分省略了許多關鍵的描述。
花了點時間,我才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給解釋清楚,同時還有跟蕭亦辰認識的經過。
聽完我的解釋之後,娃娃姐一臉苦澀的問道:「那天晚上的情形,真的像你說的這樣嗎?」
我愣了一下,有些狐疑的看向了娃娃姐。
這是……懷疑我嗎?雖然我的確討厭莊瑞那個傢伙,但我還不至於誹謗對方吧,可是,娃娃姐給我的感覺,就像是認為我在說謊一般,這讓我有些難過的低下了頭,不太想接受這個事實。
章魚姐彷彿是察覺到我的情緒,所以她動作輕柔的伸出那雙柔嫩雪白的小手,輕輕地握住我的手掌。
「你是覺得小安在騙你嗎?」她聲音冷冽的對著娃娃姐質問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跟我認識的他們不太一樣。」娃娃姐一臉緊張的解釋。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把頭偏向一邊,賭氣般的反駁。
這算什麼,那傢伙明明就是這種討人厭的東西,我還說的保守了呢,結果呢?娃娃姐竟然不願意相信我,那我這段時間裡忙前忙後到底是為了什麼?
「小安,對不起,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我想跟你說,你有可能被人騙了。」娃娃姐一臉緊張的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慌忙的開始解釋。
在娃娃姐這邊,我聽到了不同的說法。
在娃娃姐的眼裡,齊邵奇那一派的孩子們,活潑、好動且惹事生非,是很標準的那種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的富家子弟,莊瑞則是內向、陰沉,只知道死讀書的那種乖孩子,俗稱別人家的小孩。
對娃娃姐而言,兩邊都是從小就必須認識的對象,所以她也很努力地跟兩邊都友好交流,維繫感情。
對她們這種帶有身分的孩子來說,從小就培養好了各方面的人際關係跟基礎價值觀。那些小孩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個一個家族、企業的代表,而不是單純的玩伴,她們之間的交流都必須要有意義、有價值,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齊邵奇跟莊瑞。
可遺憾的是,個性處於兩個極端的兩人,互相之間完全沒有調和的可能,似乎是在娃娃姐認識他們之前,他們之間就已經結下了樑子。雖然從家世上看來,娃娃姐的地位比較高一些,可以力壓兩人,但年幼的娃娃姐卻早已知道,利用這層關係逼迫兩人和好絕不是長久之策。
每當娃娃姐變著法子想搓合雙方之間和好時,他們就會表現得特別抗拒,情況也更加惡化,到最後,娃娃姐也被逼放棄,不了了之。
所以,當娃娃姐聽到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第一個想法就是我是不是被齊邵奇給矇騙了,因為從我口中說出的"劣跡般般的莊瑞"比較像是齊邵奇汙衊出來的產物。
「我是親眼看到的!」我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我不知道莊瑞是怎麼騙過娃娃姐的,但我當時看得很清楚,之後的接觸更是如此,那傢伙就是個人渣一般的垃圾,絕沒有誤解的可能。
「你為什麼這麼相信那個叫做莊瑞的人呢?」
突然間,一直在一旁靜靜聽著的章魚姐,很是狐疑的提問。
這時我才意識到這一點,對呀!娃娃姐明明也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這麼明顯的事情怎麼會看不出來,這一點的確很奇怪。
「我知道這麼說,你們可能無法理解,但他這個人的確不壞。」娃娃姐搖著頭解釋道。
「就如果該才說的那般,他本來的性格就有些陰沉甚至有些消極,所以說話的時候很自然地就會給人帶來一些不舒服的感覺,一開始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娃娃姐頓了頓,然後特別朝我看了一眼,又繼續開口解釋:「可是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我才注意到,那是因為他很孤獨的關係,在他家,他一直都處於獨自一人的生活環境,平時都是特別請家教照顧,偶爾才會接觸到別人,而這樣稀少的和他人接觸的情況,他接觸到的又大多是成人,所以才會導致他奇怪的言行舉止與想法。」
「我小時候曾偶然間看過一次莊瑞的爸爸跟他之間的互動,幾乎都是指責跟批評,這樣的環境下成長出來的孩子,跟本來就在關愛甚至是溺愛中成長的齊邵奇,雙方之間有些衝突是無可厚非的。」
「我怕小安在不知不覺間,被人誘導甚至是利用,最後跟無辜的人起了不必要的衝突。」
「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娃娃姐一臉委屈的湊到我的旁邊,用著渴求般的眼神朝我看來。
看著委屈巴巴的娃娃姐,我大概清楚當時齊邵奇為什麼看莊瑞這麼不爽了,那傢伙,在娃娃姐的面前真的是偽裝的很好呀,娃娃姐是真的相信了他的無辜。
「我明白了……」在娃娃姐期盼的目光中,我無奈的點了點頭。
還不等娃娃姐嶄露笑顏,我卻馬上開口補充道:「那晚,在我眼中的莊瑞是個不折不扣的垃圾。」
聽了我的說明,剛揚起嘴角的娃娃姐,表情瞬間一僵,正當她想為其解釋、開脫的時候,我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她。
「不是因為齊邵奇的慫恿我才這麼說的,也不是因為齊邵奇的汙衊所以我才會貶低莊瑞。」
我深吸了一口氣,抱持著不吐不快的心情,就像是抱怨一般的把當天的怨氣給一口氣的往外倒。
「那天我看到的,是個左擁右抱的公子哥,他的口中全是驕傲自大跟目中無人,對於他身邊女性,就像是玩物一般的擺弄,對於男性就像是在對待工具一般的冷漠。面對我的時候,那一股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張揚就算是個傻子也都能感受的到。他不是你口中的那個可憐人,而是比你認為的齊邵奇,還要受到更多的溺愛而養出來的廢物紈褲。」
收拾了一下激動的情緒,我才重新看向娃娃姐:「這就是那天晚上,我所知道的莊瑞。」
「我不是因為齊邵奇討厭他而跟著討厭他,說實話,當時的齊邵奇甚至不把莊瑞放在眼裡,對於一個不放在眼裡的人,他還有必要誣陷甚至挑撥嗎?」
言盡於此,我知道娃娃姐只是被蒙蔽了而已,但我還是氣不過,雖然這種作法對娃娃姐有些不公平,但某種程度來說,被騙的人多少也需要擔負部分責任。
「我……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去查清楚的,但,我希望在我查到事情的真相之前,你可以先放下成見,至少讓我們客觀的看待這件事,好嗎?」
最終,娃娃姐還是保持著身為一個姐姐的風範,雖然眼角的淚珠已經快奪眶而出了,但她還是維持著那溫柔的笑臉,試著溝通。
對我而言,這才是我最看不過去的地方,而主要的起因,則是莊瑞。
其實說到這裡,我已經有些後悔了,畢竟娃娃姐只是我轉移怒火的替罪羊,她其實不該接受這些事情的,我有些內疚的看著情緒低落的娃娃姐,心裡也生起了些許的不捨。
「我覺得,你也有些衝動囉。」章魚姐溫柔的聲音在耳邊環繞,那雙小手輕輕的撫在我的頭上拍了拍。
總是這種時候,章魚姐都可以抓到那個最適當的時機,給予關懷。
早就知錯的我也順著章魚姐的台階,朝娃娃姐低頭。
「娃娃姐對不起,我……我剛剛衝動了。」紅著臉,我有些尷尬。
不管是什麼時候,不管長到多大的年紀,像這樣坦然的道歉,總是讓人覺得彆扭。
「傻瓜,姐姐怎麼會跟你計較這些……」娃娃姐無奈的笑了笑,也跟著伸手朝我的腦袋溫柔的摸了摸。
「不過多少還是會感到難過就是了。」如同抱怨般,娃娃姐輕輕的低喃。
「對不起……」我低著頭,感受著內疚與後悔。
娃娃姐輕笑著回應:「沒事啦,以後要對我好點喔。」
「你看~這樣多好。」章魚姐握了握我的手,然後又握了握另一側的娃娃姐的手。
娃娃姐抬眼看向章魚姐,一句輕的幾乎聽不見聲音的謝謝,包含著滿滿的情緒。
「嘻嘻。」章魚姐像是邀功一般,往我的懷中鑽了鑽,沒過多久,病房內再次響起了兩位姐姐的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