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也曾有過期待,但更多的還是偏向期許那類的感覺。
就像是小孩子在過年期間,從長輩手中收到紅包後,被家長收回紅包,然後被保證會存在銀行裡,長大後可以有一大筆積蓄的那種心情。
你知道不可能,但還是會期盼……可、他剛剛說了什麼?
為什麼他要做到這種程度?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就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我一直認為我們之間就是膚淺與虛偽之間的碰撞;我一直以為……
「怎麼啦?該不會是被感動了吧?」蕭亦辰很是討厭的故意酸了一句。
或許是出於心虛吧,我只是低著頭默默的受著。
「你……」一句話卡在喉嚨裡許久,我艱難的擠出幾個字音。
「喔~對了,這段時間我不希望你到處亂跑,免得妨礙到我,這點應該可以接受吧?」蕭亦辰的警告突兀的打斷了我的話頭。
「我知道了……」我點點頭,默默的接受的蕭亦辰的安排。
他還是一樣,臉上笑瞇瞇的、一如既往的、虛偽的笑容。
看著他沒有接著補充的意思,我再次開口。
「你……」
蕭亦辰靈光一閃,用力的拍著手道:「啊!我突然想起來,老齊家的兔崽子那邊我會幫你聯絡好,那邊你也可以放一放。」
我愣了一下,齊邵奇嗎?也對,遇到這種事情,他那邊也是個問題,既然蕭亦辰這邊發話了,我也沒辦法說什麼,只能繼續附和著。
「好,我知道了,那齊邵奇那邊就麻煩你了。」我低著頭,表現得有些低聲下氣。
可是,我的胸口有些悶悶的感覺,這是怎麼回事?我知道我這裡理虧,可是這種氛圍,真的很差……
我試著開口:「那個……」
「你那個小女友家,我也會去通知一聲的,那邊也會按照你預期中的那樣去做的,你就放寬心吧。」蕭亦辰擺了擺手,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樣,自信的打著包票。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啦……強忍著吐槽,我默默的點頭回應。
事情到了這裡我也明白了,他就是故意壓住我的,或許,連我想說什麼他都猜得出來吧?真是個可怕的人。
「喔~對了對了,我跟你說……『謝謝!』」
蕭亦辰還打算繼續扯開話題,但我還是強硬的拔高音量打斷他的鬼扯,誠摯的道謝。
蕭亦辰臉上興奮的表情歸於平靜,他先是嘆了口氣才緩緩開口:「何必呢?」
「該說的還是得說出口的……」我笑了笑,發自肺腑。
雖然我還是不太信任他,可是,這一連串的事情,還是讓我認清、看開了很多。
我的確是依附在他的之下,才能完成這麼多的事情,不管是名氣、名義、背景、甚至直接利用他本人的幫助。
可以說,如果少了他,我這計畫會直接擱淺,連一絲漣漪都不會揚起。
接下來甚至還得靠他出面擦屁股,靠……這聽起來真的好沒用呀!
我不知道他接二連三地打斷我是出於什麼目的,可是,這不是我的風格。
我不喜歡欠人太多,這次利用了這麼多關係,總該要還的,不知道他利用我究竟想做些什麼,但我也會盡力配合,一碼歸一碼,這聲謝,必須給。
「我還是希望,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你是出於真心的。」蕭亦辰的語氣平靜,可我還是能中他的口氣中聽到一絲失落。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的真誠他感受不到嗎?聽著他的抱怨,我有些納悶。
捫心自問,我的確是發自內心的感謝他的,可是為什麼他卻不這麼認為呢?
「我是真心的!」我糾正道。
「嗯~我知道,但你不懂。」他笑了笑,回以一個有些寂寥的表情。
「我……」我試著反駁什麼,可是因為不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意思,所以無從下手。
就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般,他擺了擺手:「沒事,這是我自己的問題,之後你會明白的。」
他站在那邊,看了我好一會,才又開口道:「我是真的想維持這段關係,一開始你的顧慮、你的懷疑、你的芥蒂我都可以理解,我也沒有逼你的意思,但我不希望就此結束。」
他的視線微低了些,看向娃娃姐與章魚姐緊抓著我雙手的位子上停留片刻。
「我很羨慕這樣的關係,也很高興你有這層羈絆,我希望你們能一直保持著這樣純粹且美好的感情,這或許就是你想從我這裡知道的,屬於我的目的吧。」
他緩緩收回視線,然後轉過身去,臨走前,他還是開口補充道:「如果我這麼說的話,你會不會比較能接受呢?」
我順著他的話語,看相他剛剛視線落下之處,兩個姐姐的雙手還是緊緊地抓著。
這樣的關係?這樣的感情?即使他這麼說,現在的我好像還無法理解他想表達的,可是,我好像知道了什麼了。
按照他的說法,他在我身上所謀求的,好像不是單純的利益,可……又為什麼會是我呢?這種東西隨便找個人不也可以嗎?
我很識趣的沒有開口問出這麼白癡的問題,而是自行消化,他說了總有一天,那麼我就等到那天到來就可以了,在此之前,就當作是個小秘密,好好的收在心裡就是了。
現在,我終於撬開了一絲他的偽裝,起碼我是這麼認為的,同時也給自己爭取到了足夠的空檔,在他打開病房的房門前,我恰到好處的開口搭話。
「這一次,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一句問題,蘊含了很多的小心思。
晚會那時如此、我跟阿虎哥吵架時也能考慮在內,這次中槍的事情,還有接下來的爛攤子。
從蕭亦辰那邊的角度來看,對他來說都是麻煩,也沒必要。
雖然以他的能量來說,處理這些事情再簡單不過,可是如果處理這些事情的前提是以我安排好的計畫為標準,那就有些麻煩了。
他大可以以他的意思安排好一切之後,最後把結果丟給我,然後一句乖乖收著甩我臉上,就算我不願意也得受著。
應該說,一般人都是這麼幹的,可他不是,這可以說是給了我很大的利益與尊重。
這對像他這樣的人來說,是不必要的過程,甚至可以說是『浪費』的行為。
我承認我有些取巧,雖然我也想知道他這一次到底為什麼要為了我做這麼多,可剛剛他那樣的態度也表明了他不想說。
所以我換了一個概念,讓他自己解讀、自己選,選擇他要回答我的是哪個部分,那怕他避重就輕,我也可以接受,因為我是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
停在門前,他久久沒有動作,最後微微側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我剛剛已經回答你了。」丟下這麼一句話,他打開房門,離開了病房。
最終,我還是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又或者該這麼說,我早已得到了答案,只是我不知道是什麼。
唯一的收穫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好消息,那就是我這一次終於感受到了蕭亦辰的情緒。
我看著早已緊閉的房門,回味著那複雜的感情。
深邃、孤獨與寂寥,在一個青年的身上,有這麼複雜且晦暗的情緒是很少見的事情,我覺得自己已經足夠負能量了,可他的身上……更加的……
我皺著眉,想讓自己儘快從蕭亦辰的情緒裡掙脫出來,突然間,感受到了手上漸漸收緊的力道。
「怎麼了?」我抬頭看了眼身邊的娃娃姐。
「小女友?」娃娃姐歪著頭,笑瞇瞇的雙眼中,我感受不到丁點開心的情緒。
「這、我說這是他誤會的,你信嗎?」我嚥了嚥口水,感覺背後不斷滲出的冷汗快速的打濕了我的病服。
「她、是誰?」簡短、直接且不容質疑的問句,讓我在娃娃姐的身上隱約的看到了林夫人的影子。
果然是親生母女呀,這氣場根本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她是之前活動的時候偶然認識的,因為一些事情,所以有點因緣。」為了不讓娃娃姐繼續誤會下去,我連忙開口解釋道。
可是這麼一說反而更加可疑了,畢竟我必須隱瞞莊瑞那邊對娃娃姐可能有企圖的部分,所以整個解釋就變得有些模稜兩可。
為什麼我感覺我現在有種像妻子解釋外遇理由的即視感啊,明明我什麼都沒錯呀。
「喔~之前?偶然認識的?還真巧齁。」娃娃姐呵呵呵的笑著,整個人的氛圍更加陰冷了。
「那個人,是不是我也認識呀?」另一邊,一直若有所思的章魚姐輕輕搖晃著我的手臂道。
我轉過頭去,有些心虛的點著頭:「嗯,你知道。」
這事不禁查,只能坦白,而且只要我把正常的情況解釋一遍,也可以防著他們自己胡思亂想。
話說,為什麼我起來看到的會是兩位姐姐也是個問題,不是齊邵奇跟吳品瑜還有芷韻跟我一起來的嗎?她們人呢?就這樣把我丟在這裡了?
重點是,齊邵奇那傢伙死哪去了?說到底,那傢伙是唯一一個男的,應該是他來顧我才對吧?怎麼會丟著娃娃姐他們跟我同住一間病房?不然請個看護也可以呀。
「是小瑜嗎?」章魚姐一臉好奇的問道。
「呃……不是,是芷韻。」聽到章魚姐的問題後,我搖了搖頭,下意識的開口回答。
話一出口,我就呆住了,我剛剛是不是自爆了?
一股劇痛讓我的手重新恢復知覺,低頭一看,放在娃娃姐那側的手臂上,某隻纖細小手的指甲正深深的插在我手臂的肉裡,那用來美甲的亮片早已被過猛的力道繃開。
有必要嗎?我做錯什麼了?看著漸漸失控的娃娃姐,我有些無辜的想發發牢騷。
「娃、娃娃姐,你怎麼了嗎?」我看著臉色逐漸陰沉的娃娃姐,故作迷糊的關心道。
娃娃姐稍稍減弱了手上的力道,語氣調侃的詢問:「你跟對方都叫的那麼親密了呀?」
親密?我跟芷韻?怎麼可能,不過在別人眼裡,會這麼誤會也無可厚非,畢竟當時芷韻讓我直接叫她名字的時候我也覺得怪怪的。
我嘆了口氣:「沒有那種事,這個只是對方要求的,所以我才會這麼叫她,實際上我們之間也才剛認識沒多久。」
「那為什麼蕭亦辰會說她是你的小女友?」娃娃姐緊追不捨的繼續逼問道。
「我也不知道,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就這麼誤會了。」我聳了聳肩,有些無奈的回答。
說實話,連我自己都很想知道,為什麼齊邵奇或是蕭亦辰都這麼喜歡誤會別人,我甚至有個大膽的猜測,他們會這麼想我,是不是表示他們平常就是這樣的人?
不過因為手邊沒有確切證據可以指控,就變成了只有我受傷的結果。
看著已經被勒白的手臂,我抬頭看向天花板。
無妄之災呀……
「我可以證明小安的清白喔。」章魚姐活潑的聲音打斷了我悲哀的受刑過程。
「嗯?」娃娃姐也因為章魚姐突然的插嘴而收回了身上的氣勢。
這一句幫腔來的恰到好處,在我手臂報銷之前,宛如天籟一般為我帶來了救贖。
不過,平常唯恐天下不亂的章魚姐,怎麼會突然出面幫我呢?
「說清楚一點,你知道對方是誰?」娃娃姐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些外場因素,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芷韻的身上。
「我知道呀,我還跟她們一起吃過飯呢~跟小安一起喔。」章魚姐一臉炫耀的艇了挺豐滿的胸部,然後俏皮的朝著娃娃姐那邊眨了眨眼。
聽了章魚姐的挑釁,娃娃姐不甘示弱的雙手抱胸:「哼~說的好像我沒有似的,我還是兩人單獨的情侶座呢。」
嗯?我什麼時候跟娃娃姐坐過情侶座了?啊!該不會是上次在同一個包廂吃飯那次吧……可那又不是情侶座。
正當我還在回憶是不是真的有跟娃娃姐同坐情侶座的時候,腰間的軟肉被狠狠的捏住,然後三百六十度的扭了一圈,讓我痛的直抽冷氣。
這兩人是真的不把我當成傷患來看了是吧?我才剛重過槍耶,就算不好好對我,至少也給我點休息的空間吧。
被這麼一鬧,除了本來的傷口以外,我的身上又多出了不少新傷。
而身為當事人的我,卻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淪落到這等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