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五十短篇集|16.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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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只一次想過,降臨在他身上的一切到底算不算幸運?

  逃過死亡,獲得嘉獎。算不上悲慘但無趣至極的人生意外有了再一次的機會。

  雖然有各種不方便,而且他可說是身無分文的異鄉人,但這裡的人毫不猶豫就相信了他。不只把他奉為上賓,還讓他坐上領主隔壁的位置。

  他隨口說出的建議他們都如獲至寶,只要他願意提供協助他們都感激涕零。為了答謝,不斷往他已經很華貴的房間,送來各種他上輩子完全沒看過的奇珍異寶。宴席間他不過稱讚了賓客的女兒很漂亮,當天晚上害羞的女孩就來到他的床前,而且一絲不掛。

  那可是貴族的女兒,本來是要去隔壁領地見她的未婚夫。前一刻還沉浸在眾人恭維與美酒餘韻的他瞬間清醒,但又不敢把人趕走,便佯裝不勝酒力倒在女孩腳邊,還吐了一地。

  他並不後悔,雖然女孩父親隱約帶著鄙視的眼神很刺人,但他相信在還搞不清楚這他媽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前,最好別把自己捲入任何權力鬥爭。

  直到這一生到頭前他都認為當初的決定沒有錯。這裡的生活雖然遠比不上他的家鄉進步舒適,但人心一樣複雜。數十年在宅邸生活的時光,他唯一能稱得上是朋友的只有一個以咒罵他為樂的女僕,當然更不用說與任何人結為連理。

  他與前世一樣孤老一生。汲汲營營、趨炎附勢,跟前世沒什麼不同。

  他好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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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當有家族成員過世,披著麥稈披風的持犁者就會出現,找到前一年收穫最少的土地,在正中央用生鏽的鐵犁頭挖出一人深的坑洞。坑洞會是個略長的六角形,寬闊的一方朝向太陽升起的方向,也就是母神所在的大海。
  他聽見了搖籃曲。   女孩的聲音有點沙啞,還有奇怪的摩擦聲,讓他惛懵的腦中浮起在陽光下搖曳的花朵。蓬鬆、柔軟,因為長時間曝曬而有些乾枯。空氣中飄散著淡如水的花香,和幾絲蜜糖的味道。他不由自主地伸出舌頭,卻只嘗到砂礫令人縮舌的苦味。   歌聲停了。快繼續唱啊!
  她是「她」的複製品,而且是完美的複製品。   光滑的皮膚,柔軟的長髮,纖細的四肢,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傷痕。穿上禮服去到哪家的宴會都能完美融入。   要不是她清楚記得自己原本該長什麼樣子,看到鏡子裡的人影時,她恐怕會誤以為這才是她真正的容貌,因為那非常符合「希爾維亞」這個名字給人的印象。
  他多想把腰上的寶劍交給那個孩子。   在一個幾乎穿不住羊毛襯衣的悶熱午後,在妻子帶著兒子們回老家見她父親的時候,他讓因訓練而雙臂顫抖的孩子試握了劍,看見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眸瞬間清澈透亮,有如大雨後放晴的天空。
  或許她這一生最大的阻礙不是父親、不是家族、不是血統、不是貧乏的魔力,而是更根本、更難以改變的東西:她是一個女人。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繼承王位。   除了血統,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太弱小了。學識、膽量、體格、才能、容貌、魅力,他都比不上完美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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