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都用你自以為對的方式對我!」
語畢,她把門甩了,長廊傳來奔跑的腳步還有夾伴哭泣聲。
我愣在原地,愣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這是我的房間。
枕頭還是疊著的,被子被掙扎還有汗水弄得凌亂......
該追出去嗎?
從來不曾有這樣的想法過,但就在這一刻,這個想法冒了出來,還沒理出答案,手機抓著、鑰匙拿著也跟著她可能出走的方向前去。
其實天氣不太熱,但汗水已經開始侵蝕輕薄的白襯衫,開始黏著我的皮膚,增加焦慮的狂妄挑釁...
憑著信任跟感覺,我猜她應該會在那裡,沒有慌亂的瞎找,出門不到十分鐘,我在家裡後方不遠的小公園的涼亭一角,看到非常熟悉不過的背影。
「你逃跑了。」
右手掌心隨著出口的話,撫蓋在她因汗水冒穿而微濕的頭頂。她沒有回應我,沒有抬頭,感受到啜泣顫抖的身體,視線順著肩線下引,她捏著自己大腿,一次又一次,我看見她咬著唇,那是倔將、委屈、生氣,還有一些壓抑的表現。
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像是在跟小孩對話一樣,把視線對平,甚至能讓她不用抬眼,主動親近靠近,還給她她本該有的安全還有信任感。
「對不起,我想我做過頭了。」我說。
停止捏大腿的動作,她終於看著我的眼睛,但這一瞬間,他的淚水擋住了我與她的對視,不過沒有掉下來。
「外面讓我很不能專心,如果你想談,我們進屋裡說,好嗎?」
聞言,放在腿上的兩掌握了一下又鬆開,深呼吸一口氣她點了頭,緩慢地站了起來,站起來後還不忘看了我一眼。
我笑了,這傢伙真令人在這時候不自覺想搖頭表示抗議,不過我想待會要接受抗議的人是我吧。
進了門,縱使鬧了這麼一齣,她還是很乖的依照約束把鞋子擺在鞋櫃裡,脫下下半身的衣物整齊疊放好在櫃子旁的小架子上方,之後就是等我走在她前面,指示她應該要去哪裡;不過這次我沒有往前走,她呆呆的看著我表示困惑,我忍不住嘴角上揚了一秒鐘:「你想談,這次讓你決定要怎麼談。」
她的眼神還有接收我的話擺出來的表情,直接寫在臉上就是“你很壞!這種時候還要為難我讓我思考!”
左看右看,最後好像下了決定,嘟著的嘴開了口:「姊姊,你坐床上吧....可以嗎?」
「知道了。」
往床的方向走去,她突然箭步跟了上來,有點急忙的「等一下!」腦袋立刻讓我的腳步踩了煞車。
「好了,姊姊坐吧。」把枕頭歸位,被子拉平後她說。
我坐了下來,被對床頭的床沿偏左,她站在我面前手心相互捏著垂放,我看著似乎有很多話想說的她,很安靜的等待。
沈默了一陣子,支撐她站著的雙腳不安擺動聲音先打破整個空間...
「我很想告訴你我怎麼了,可是我還在練習表達,沒有任何人能看穿我真正的感受,只有情緒這種表面的東西.....我知道你一直努力的在幫助我、拉我,可是有時候我希望多一點鼓勵勝過壓力,害怕讓我好像可以被看見的那些又躲了回去...我對你發脾氣我本來就該被處罰,但姊姊你還是沒有看見我對你求救,你先對我做錯的事情處罰...那是不是如果不要練習表達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我不知道你聽不聽得懂,我覺得我表達得很爛.....」
原本互相捏著的手更用力捏揉,她的頭很低很低,低到我眼前直接視線接收他的頭頂。
「把藤條拿給我。」思考了一下,我這麼說。
她嚇壞了,頭立刻抬起來,更不解更恐懼後退幾步,沒等她問原因,我說了第二次。
一臉極委屈地走向工具櫃的最下方拿出我要的藤條,發抖的雙手將它遞給我。
握著,我將藤條末端指向她,藤尖與她的鼻子大約一個拳頭的距離,她的視線聚焦在它上面,不斷的深呼吸,不斷的搖頭、咬唇、最後不由自主地說出“不要”
放下藤條,她無解的看著我,停滯了一分多鐘,我開口:「你看見了嗎?」
瞳孔地震,她在尋找,表情還是狐疑不解,不過在我暗示的動作,她看見了我放在左胸心臟位置的手,手心向上。
「我在求救,你看見了嗎?」
她搖頭,但似乎好像理解了什麼,我繼續說:
「你因為藤條害怕,這個害怕遮住了你,你是如此細心卻還是會忽略放在藤條後面手的動作。對我而言你帶的刺、發的脾氣、衝出來的情緒就跟這根藤條一樣充滿殺傷力,我也會害怕、會痛、會難受、會恐懼,把這些拔除以後我才能看見你在求救,對嗎?」
拉著她的右手,雙手握住:
「我的方式在你不能接受的時候可以用安全詞告訴我,不過你沒有做,接受不了之後丟下一句『你永遠都用自己為的方式對我!』就逃跑了,還記得我們關係約定上的信任還有平衡嗎?我不會傷害你,也不允許你傷害你自己;你不可以單方面過度承受,我也不能,記得吧?這就像你吃海鮮會過敏,但你還是吃了,卻怪朋友怎麼帶你去吃海鮮料理...你沒有保護好自己,更沒有保護好我們的約定。」
她不發一語,眼睛喳巴喳巴的看著我,後來,她自己走到了平時處罰完要她去面壁思過的那面牆前站著。
過不到五分鐘,正當我要起身上前做點什麼的時候,她又走到工具櫃,拿了長木板,雙手遞給我,我接手了木板,她立刻開始疊枕頭,整個過程她都沒跟我對視,當她要趴在枕頭上的時候,我拉著她的手臂,讓她趴在我的腿上。
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她突然快速又有點大聲搶先:「50板!我會報數!七分力!我會老實挨完!」
然後她的手又不爭氣的抓緊被子了,可能被理智撞了一下想到約束,手就往前放直,手心向上。
這次我真的笑了出來,果然是個令人不自覺想搖頭表示抗議的傢伙,板子接觸因趴在我大腿而高起的臀峰,輕拍兩下暗示處罰即將開始,手臂高揚,我把板子丟下,拍上一聲清響,我的掌印烙在透白的皮膚上暈染淡粉色...
她轉過頭看著我,似乎有話要說,揚起嘴角的我回應她:「怎麼?不數啦?」
回過神:「啊!要!要!1...」
「啪!」
「2!」
「啪!!」
「....嗯..3!」
..
...
....
「啪!」
「.............」
第26下的時候,她哭了。
被我處罰這麼多次,除了她害怕的藤條以外,她沒有在處罰過程中真的哭過,更別說是OTK。我停下我的動作,右手輕撫她的背...
「對不起...嗚嗚嗚..........我好壞........」
哈哈,太可愛了。
令人不自覺想搖頭表示抗議的傢伙果然很多莫名其妙的反應啊!頭一次這麼小孩子的模樣,很難不讓人嘴角失守。
「我還沒要你反省認錯,這時候急著說幹嘛?」
「...我說了很傷人的話...每次我都這麼任性你還很有耐心的在告訴我,你不是為了處罰我...才...才處罰我...我就不會講話....然後覺得你都不懂我....可是我沒有講啊...你怎麼會知道...嗚嗚嗚.....對不起對不起啦.....」
「沒事了,看你這樣比你對我發脾氣還欺負我啊!沒事了,下一次你覺得我太嚴格、處罰你不能接受,講不出來就用安全詞,懂嗎?」
「知道了......」
「還剩下多少?」
「24....」
「打完要記得,乖乖的。」
「好。」
這時刻,補起傷口的暖流,都是在真摯的交流彼此關係細膩下的情感淬煉出來的良藥,我們都在碰撞中學會付出與愛,揚起落下的掌心,同時也在承受她承受的痛,主與被之間更珍貴的不是嚴厲的處罰還有流於形式的罰則規矩,更不是情感勒索,而是享受將自己最脆弱的那一塊交付給對方幫助你強壯,彼此互相在這樣的模式中得到救贖... ...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