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 失戀幽靈
1996年的夏日他死了,而我卻在2000年的夏天遇見他!他說他一直在我身邊,那麼這中間4年的空白都到哪去了呢?而我又為什麼能看見他?這一切的一切剛開始都讓我很迷惘,直到後來這些迷團才一一解開……
* * * * * *
「妳沒事吧!怎麼老是出車禍?」
男友邊責罵著邊走到床邊,差一點就要直接穿過幽靈的身體了。
其實我差點就要起身阻止他繼續向前行,然而我的身體真的無法容許——這次車禍的傷,主要在小腿的部位,打著厚石膏和綑滿繃帶,行動不便自是理所當然。
好加在男友只是從他身邊經過而已,沒“撞”著他。
「又不是我特意去找的!」
我嘟著嘴,不滿地抱怨著。嗚,車子自己要衝出來,也不是我要他衝出來的啊!
「有人會這麼笨去自找死路嗎?」
男友淘氣地捏捏我的臉頰,有點警告語氣。
「那些自殺的人就會!」
我不甘勢弱地提出異議,作勢要咬方才偷捏我臉頰的不乖指頭。
反正一天裡頭,我不和他唱三五次的反調是不會過癮的啦!
哪知男友卻從袋裡摸出一顆又圓又大的蘋果,為手指「頂罪」來了。
「哇!有蘋果噢……我要吃!」
我一把搶過蘋果,盡情地呼吸著它的芳香果味,醫院的消毒水味,聞多了都叫人反胃、無精打采的。
翻翻袋裡,有的是滿滿的新鮮蘋果和柳橙。
我最愛的蘋果,如果我會說不吃那才真的生病了,看在蘋果的份上,大人就不計小人過啦!
才咬一口,正想露出滿足的笑臉,無意間視線又瞟到幽靈身上,我看著他佈滿悲傷和懷念的臉,可以想像出他一定很久很久沒有吃到人間的美味水果。
好慘噢!當了鬼之後只能吃香、聞飯,不能ㄎㄠ、ㄎㄠ聲地吃脆蘋果和餅乾。
「不吃了!」
看來我真的生病了!不過要是有人可以在別人難過的時候還大塊朵頤,那才是麻木不仁呢。
「怎麼了?」
男友開始真正浮現擔憂的臉色,我若肯放棄到嘴的最愛食物,那定是出了什麼事了。
「我沒事。」
有一秒鐘差點要脫口而出,他該擔心的不是我,而是他死掉的好朋友。
幽靈正因為沒法再吃人間美食而傷心著呢,而且女友還跟別人走了…….
看看幽靈的臉色,他果然還是好難過!
「欸,以前死掉的那個人是你的好朋友對不對?」
也許提提別的東西,讓幽靈不要一直沈溺在慘痛的回憶裡會比較好吧!
讓男友說說自己對他的懷念,讓幽靈感受一下溫暖的友情也不錯。
「好端端怎麼會提起他?」
男友似乎被我的問話嚇了一跳。
「什麼好端端的?我已經出第二次車禍了,每次都只受輕傷是多麼萬幸啊。想起你的朋友,一次就掛了!連遺言也沒留給他心愛的女友。」
話才說出口,便立即後悔了。我真是天殺的、沒良心的傢伙!
才說不提幽靈的傷心往事,怎麼一下又口無遮攔地大肆特講了。
「對不起!」
這句道歉也不知是說給幽靈聽還是男友聽的。
偷偷看一下幽靈的表情,他用透明的手掩蓋著微微的笑容,彷彿就覺得:我是一個沒大腦的小鬼頭。
「說真的,你好朋友的女朋友怎麼沒去告別式?」
唉!反正說都已經說了,掩飾也不能代表這根本沒發生過。
既然問了就乾脆問到底囉,幽靈的女友究竟到哪裡去了?
「不方便吧!她也受傷了啊。」
男友答案的解釋其實是可以範圍很廣的。
「但是那個人是她男朋友耶!人若清醒了,怎麼也會去上個香,弔念一番的。」
我總覺得這事實背後沒有這麼單純。
「妳是想起了什麼嗎?」
男友怪怪地問了一句。
「沒啦!問問而已……」
我當然不能讓男友知道我多了這項本領——「看見幽靈」,只好暫先擱下這話題。
「其實我最近一直都有想到他……就是你那個朋友啦!」
但為免某天露出馬腳,現在還是先有意無意釋出一點風聲吧。
何況我這說的也是實話,只差沒把「看見他」的事情說出來罷了!
「妳想起了什麼?」
沒料男友聽了卻大驚失色,更不加思索地追問。是因為對方是他好朋友的關係嗎?
「一點小事而已!」
男友這麼積極想知道內容,沒有理由我要隱瞞。
於是我便把此次車禍未發生前,腦子裡的很多想法全都告訴他。
包括……那個時間一直停留在十七歲的少年,而我也和他一樣十七歲了。
我懷念他就如同「挪威的森林」裡主角懷念他自殺而亡的好友一樣,並相信面前的幽靈絕對不想離棄自己的女友,若不是情非得已。
村上春樹寫的「挪威的森林」,在我看來是一部三角戀情的小說。
主角一直暗戀好友的女友,某天好友竟然開汽車廢氣自殺了,那年他十七歲,捨棄女友、獨自死去,他的女友卻終其一生尋找被捨棄的理由,遲遲不敢接受主角對她的情意。而這名永遠只活到十七歲的少年意外地糾纏著他們,彷彿他從來就沒離開過……
為何同樣十七歲,人生際遇、愛人方法卻有所不同呢?
今日我會選用「盛夏的幽靈」來作為此篇文章的主題,大多也是受了那故事影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