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君來向來早起,在他把住家環境摸熟以後,便開啟晨跑之路,然後會在簡寧差不多做好早餐前後回去,兩人一起吃完早餐,他再目送她出門上班。 這天他一樣早上五點半出門跑步,六點五十分左右回到家,稍作梳洗完畢,七點鐘仍不見簡寧出現。 難道出門了?他走去敲簡寧的房門。「簡寧、簡寧,妳還在睡嗎?」 過了一分鐘,門那端傳來她初醒的慵懶聲音:「阿來……現在幾點了?」 「七點了。」他聽出她的聲音不太對勁。「妳還好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簡寧悶悶的咳了幾聲。「我……我沒事。」 沒多久,她換好衣服踏出房門。 史君來一眼就發現她精神很不好,眼睛和鼻子紅紅的,臉頰泛著異樣的紅暈。 「對不起,來不及做早餐了,你去外面吃好嗎?」簡寧勉強扯動嘴角,發出和平日截然不同的沙啞聲。「我出門了,Bye!」 「簡寧!」史君來輕捉住她的手臂,一手探向她的額頭,果然溫度極高。 「沒事。」她拿開他的手,連說話都很吃力。 他繃著俊臉,擋住她的去路。「妳正在發高燒,別去上班了。」 簡寧搖頭,試圖越過他。「一天不去會累積很多工作。」 史君來扣住她的手,控制她的行動。「妳連呼出來的氣都是燙的!萬一中途昏倒怎麼辦?」 「不會的……」她的聲音很虛弱,身體在發抖。 史君來沉臉斂眸,不容置喙的拿走她的包包,將她帶回房間,展現出性格上強勢的一面。「我幫妳打電話請假。」 她公司的電話他牢記在心,只是從沒打過,他用自己的翻蓋手機撥出號碼。 「這麼早還沒人上班。」簡寧坐在床上,抬著因生病而泛著淚光的眼看著他。「包包給我,我打主管的電話跟他說一聲。」 史君來這才把她的手提包遞給她,盯著她打完電話才緩下嚴肅的臉色。 聽見簡寧咳嗽,他倒了一杯溫開水給她。 「謝謝……」她捧著杯子,慢慢啜飲。 「妳一直在發抖。」他收過還剩大半杯水的杯子,有想擁她入懷的衝動。 「我想睡一會兒。」簡寧脫下外套,緩緩躺下來。 史君來幫她用毛毯及棉被裹緊身子,可她依然頻頻發顫,於是回房取來她為他買的頂級蠶絲被再為她蓋上,但似乎無法減緩她發抖的情況。「簡寧,我該做些什麼才能讓妳好受一點?」 從沒照顧過病人,他感到無措。 簡寧畏寒、牙齒打顫,發出囈語般的氣音。「不、不要緊……睡一覺就好。」她的喉嚨極痛,連吞嚥口水都很困難。 史君來當然不可能就這麼放著發高燒的她不管,想了下,他用簡寧的手機找到杜若豐的電話撥了出去。 「喂?簡寧,什麼事?」杜若豐打著呵欠,顯然是被電話吵醒。 「我是史君來。」他報上名字,直接切入主題。「簡寧她正在發高燒,我該怎麼做才能幫她退燒?她現在身體抖得很厲害。」 杜若豐沉吟數秒,意識清醒許多。「我等會兒帶些藥品過去,她除了發燒還有哪些症狀?」 「咳嗽、聲音沙啞。」他答。 「好,我準備好就過去。」 掛上電話,史君來俯身在簡寧耳邊說:「阿豐說他馬上過來。」 簡寧在恍惚中微弱的點頭。 他為她攏緊被子,靜靜凝視她皺緊眉頭的病容,略感自責。 早在一週前,他就聽見她在咳嗽、精神也不好,大概那時她就已經感冒了,他卻沒要她去看醫生,現在終於爆發,來勢洶洶。 「唔……」簡寧不自覺的逸出細碎的呻吟。 「簡寧……」史君來修長的手指輕拂過她發燙的臉頰,如果可以,他想代她受罪。 還說要為她做任何事,卻連她病了他都幫不上忙,他對自己的束手無策感到氣惱。 十分鐘後,杜若豐帶著藥品來了,洗過手,幫簡寧測量耳溫。「40.3度,真的燒得不輕。」他把退熱貼貼在她的額頭和後頸,本來也該貼在她的背上,礙於不方便只好作罷。「可以的話,要經常讓她多喝水,補充水分。」 「她喉嚨似乎很痛,連講話都很費力。」史君來皺眉。 「應該是扁桃腺發炎甚至化膿了,她大概全身骨頭也很痠痛。」杜若豐判斷。 簡寧的呼吸又重又急,睡得很不安穩,的確因為骨頭痛得無法真正入眠。 「我帶妳去看醫生。」史君來溫柔的撥開貼在她頰邊凌亂的髮絲,低嗄道。 杜若豐贊同。「也好,你幫她多穿幾件衣服保暖,帶著她的證件,我回去開車過來接你們。」 「麻煩你到了打簡寧的手機,我再抱她下樓,免得她吹到風。」史君來一雙幽深瞳眸,緊緊的定在那張露出痛苦神色的嬌顏上,胸口發悶。 杜若豐離開後,他把簡寧的上半身撐起來,讓她靠在他胸前。 「阿來……別靠我這麼近,會傳染的。」簡寧的眼睛掀開一條細縫,幾乎要發不出聲音來。 「最好傳染給我,這樣妳就能趕快好起來。」史君來低柔的聲音裡飽含感情。 簡寧抿著唇,搖頭。 史君來幫她穿上外套,再用毛毯裹住她。「證件都在包包裡對嗎?」 簡寧點頭,盡量不開口說話。 等待的空檔,他倒了溫開水,送到她嘴邊,餵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我知道妳喉嚨很痛,可是還是多喝一點。」他哄她。 簡寧順從的慢慢喝光一杯水,杜若豐也剛好打電話來。 史君來讓她的雙臂環住他的脖子,輕鬆的抱起她,利用手指勾起她的手提包,小心翼翼的踩著階梯下樓,搭杜若豐的車到醫院掛急診。 他讓杜若豐先回去,自己陪簡寧在醫院吊完點滴,拿了藥,然後搭車回家。 簡寧的體溫已經沒那麼高,但仍在發燒,她閉眼靠在史君來肩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阿來,謝謝……」 史君來心口發軟,忍不住用下巴摩挲她的髮。「喉嚨痛就別說話了。」 付過車資,他抱她上樓,把在車上事先拿在手中的鑰匙插進鎖孔,順利開門,將她安置在床上。「妳再躺一會兒,我去煮稀飯。」 之前簡寧教過他一些簡單廚藝,煮稀飯也是她教的,還誇他很有料理天分。 煮好稀飯,他叫醒昏沉沉的病人兒,一口一口吹涼了餵她喝下。 怕她藥丸吞不下,他請院方磨成藥粉,他把藥粉倒進白瓷調羹、加入適量藥水和勻,讓她飲下。 「小時候生病,媽媽也是這樣餵我吃藥。」簡寧眼裡泛著淚光。 史君來不曉得她的淚是因為感冒所致,還是有感而發。 簡寧在藥效的作用下沉沉睡去,接著開始大量出汗,體溫逐漸降了下來,繼而轉醒。 他用濕毛巾幫她擦擦臉和手腳。「有舒服一點嗎?」 她頷首。「出了好多汗,我想洗澡。」 「等妳好一點再洗,萬一在浴室裡昏倒怎麼辦?」他不肯。 簡寧勉力撐起身。「我好很多了。」 史君來微微皺了皺眉,在床沿坐下來。「聽話,一天不洗澡也不會怎樣。」 簡寧挪動身子往旁邊退,有點像小孩子鬧脾氣。「我滿身汗臭味,你離我遠一點。」 「我不在乎,而且妳也沒有汗臭味。」史君來不以為然的撇撇嘴,伸手把她撈回懷裡。 簡寧掙脫不開來,只得輕倚著他的胸口,垂下眼簾數著自己亂了節奏的心跳。 他默默凝望偎在懷裡嬌弱的她,隨後低頭捕捉她的唇。 簡寧有些吃驚的別開臉,啞聲制止。「不要……」 「把病毒都傳染給我,我不想看妳這個樣子。」語畢,他抬高她的臉又吻了上去。 她緊閉雙唇抗拒著,不是因為討厭,相反的,是因為太喜歡他,不想讓他染上病毒,也怕自己的心陷得更深。 她不想讓他為難,所以一直控制著、隱忍著自己的感情。 她推拒他的胸膛,躲開了他的吻。 當一陣莫名的火熱自身體深處升起,史君來忽然離開她乾燥的唇,眼神變得複雜深沉。「抱歉……」 他知道不該動情,但越是克制,就越體認到自己對她與日俱增的感情,除了感激還有更多愛戀。 簡寧的氣息急促紊亂,他那聲透露著懊悔的抱歉,令她心口一窒。 他是抱著何種心態吻她?不管是這次或上次聖誕夜那晚的親吻,是否對她也有一點喜歡?還是單純的安慰? 她想知道又害怕知道,於是鴕鳥心態的不去觸及。 「我還是想洗澡。」她掀開棉被,緩緩下床。 史君來這回沒再阻止她,悄悄退出她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