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之囚徒，隱於巷中。》第七章

第七章　真實

　　巴羅德街，雖然說是街，但佔地面積絕對超過一般我們認知的街道。無非是這個地方的三不管地帶，也是罪犯的聚集地。作為普通人民的我們除非有相關的資格或許可，否則絕對無法佇足在那個地方。

　　相比起幾十年前還沒有管制這麼嚴苛的照片，現在的巴羅德街是個地獄，或許是因為上個月和學長進去探查太過震驚，我完全忘記了這個最關鍵的課題。印象中研究通行是不准我們跟那邊的人交流的，可是那些人看到學長卻侃侃而談，就像是認識了好幾年一樣。

　　「你是巴羅德街人嗎？」

　　我猶豫許久，這才把這個問題說出來。

　　街上的人通常不會否認自己的出身，不論是那個秦思霖，或者是這幾年偶有耳聞的出身者，他們誕生在淤泥中，卻始終都以出身在那作為一種認同。

　　那些淤泥本質上，就是外界的惡意與交織的黑暗。我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勒痕，不難想像到底是經歷什麼酷刑才會留下那個疤痕。

　　「⋯⋯你想要什麼樣的回答。」

　　他主動從我懷裡抽身，但那個語氣明顯不對勁，不像提問，而是一種逃避，想逃避回答答案。

　　「學長？」

　　「你還有力氣嗎？我自己動也可以。」他的聲音在抖，看著他準備將身上的衣物再次脫下，我趕緊拉住他的手，再也不管什麼前後輩關係地大喊著他的名字。

　　「不要碰我！」

　　他甩開了我的手，像黑暗的怪物一樣將獠牙亮出並抓傷了我，與夢境，甚至剛才的狀態不同。那雙深灰色的雙眸滲出的只有惡意，和探查時那些人看我的表情如出一徹：「不要裝出那種擔心我的表情，噁心。」

　　「學長，你清醒一點，我是江睿！」

　　「我⋯⋯」他愣在原地，方才的眼神也隨之消散，但這樣的插曲回應問題的解答ーー學長是巴羅德街人。

　　我看著滲血的傷口，感知的火辣疼痛這才傳來，讓我倒抽一口氣。沒想到學長平常隱藏起的本性是這樣子，但看著他自責的表情，我也沒有想對他興師問罪。

　　「剛剛情緒上來了，對不起。」他翻出了抽屜裡的醫藥箱，替我包紮的手卻還在抖，畢竟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情緒起伏這麼大，但從他的驚嚇程度來看，他也是第一次這樣。

　　「不，是我冒進了。」

　　「不是你的錯，」他的手撫上我的臉，我這才能好好看著那雙眸子，此刻正在被陰霾籠罩著，「我沒想到會突然想起那些東西，如果不想原諒我也沒關係。」

　　「學長不是故意的不是嗎？那就⋯⋯」

　　「有關係！」他打斷了我的話，像是在嘗試禁錮著方才因情緒起伏而衝出的野獸，他的手加重了力氣，卻還是盡力地不傷到我：「你不可以隨便原諒街上出身的人，我也不行。我們一直都是被教育要對外頭的人抱持敵意，如果我剛剛沒有回過神的話，你可能會死。」

　　「你剛剛真的有想要殺了我嗎？」我聽到這個詞不禁寒毛直豎，但剛剛的情況的確是如此，其實只要他用力，現在傷口絕對不只這種程度，不過讓我訝異的是學長平時絕對不會說我的表情是裝出來的，畢竟我的演技是眾人認證爛得可以。

　　「有。」他遲疑了許久，最後還是說出了那個字。照那個樣子不可能沒有的吧？我一方面慶幸自己還能獲得誠實的回應，卻也覺得自己正踩在他最弱的地方肆意妄為。

　　必須要防範未然才行。

　　「學長，我可以拜託你以後在我面前不要說謊嗎？」我摸上了他脆弱的頸項，觸目驚心的痕跡與他一愣的神情，想反擊卻還是相信我不會傷害他而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我也不會對你說謊，所以希望你可以用最真實的態度對待我，不論那是惡意或是什麼情緒，我想要了解你的一切，就算你認為那是什麼污穢不堪的東西，我也會喜歡的。」

　　他露出了悲傷的笑容，彷彿充滿藝術價值的易碎品，像是不想承認這種事情會在自己身上發生。

　　「別喜歡我啊。」良久，他才說出這麼一句話：「街上的人是沒資格獲得幸福的。」

　　我握上了他的手，「那就不當了吧。」

　　「咦？」

　　「不當白家的人，不當街上出身的人。你就只當我的學長，當我的男朋友就好。」

　　而我也只會當你的學弟，當你唯一的，永遠不會離開你的存在。

/

　　我看著眼前的布團，嘆了口氣。

　　這分明是戰術性拖延。絞盡腦汁哄好他的情緒後，他說了句他考慮一下就直接把被子捲走。

　　到底誰才是小孩子！我有些無奈地掀開隔絕我倆的棉被，這才再次對上了那雙明顯紅腫的雙眸。

　　每次近距離看他的面容，真的和那些精緻的陶瓷娃娃一樣，宛如水晶的雙眸讓人移不開視線，白皙的皮膚此刻透著紅，雖然常用漂亮來形容，但那眉宇間還是能辨認他是男的。

　　可那又如何，只要是人都會對那副面容有好感，那是會引起獨佔慾的皮囊，是可以被稱為紅顏禍水的長相。

　　「學長有需要什麼嗎？」

　　隨意提出的問題被他接起來，他從口袋掏出菸盒的包裝，用帶些鼻音的聲音叫我辦事：「你幫我去樓下菸行買這個牌子。」

　　「好的！」

　　我接過菸盒和錢，快步地去到樓下的菸行買了一包菸，回到房間時門是開的。

　　我燃起了不祥的預感，推開門便看到一席穿著黑衣的人把學長壓在牆上掐著的畫面。

　　「學長！」

　　那人看到我似乎被嚇到，隨著手鬆開，學長也跌到床上，但學長卻直接向上揪住那個人的衣領，硬是壓住黑衣人，把他鎖在床上。

　　「去隔壁房敲門，快點。」

　　我不敢再說第二句話，趕緊敲幾下隔壁房的門，出來的是那個秘密警察，還有一群警察。看到我的表情就馬上衝到房間，三兩下就把那個人壓制住，但手銬卻是學長親自銬上的。

　　「學長，你沒事⋯⋯」

　　他示意我安靜，黑衣人此刻被銬在床頭，雖然只有露出眼睛，但看著學長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仇人一樣。

　　「坤成，這個人給我處理。」

　　「可是⋯⋯」

　　「他是叛徒。」學長平淡地面對那個人的惡意，接著絲毫不在意觀感地直接踩了那個人的手，尖叫聲霎時充斥著整個房間：「你不值得因為他髒了手，我知道你恨不得親手送他上西天，但他需要的是折磨。」

　　「白函偉，媽的！老大要是⋯⋯」

　　碰。

　　學長一腳踹向他的肚子，與之前幾次看到鑑定的工作感不同，他揮了揮手，被他稱為坤成的那人拉著我退了出去。

　　就像是恨不得那個人死了一樣。

　　「那個人死不得，他這次下手輕得多，但還是很嚇人就是了。」被叫做坤成的壯漢試圖安撫我，但看方才的舉止，我才知道我根本不了解白函偉這個人。

　　「我該怎麼稱呼您。」

　　「我叫吳坤成，叫阿坤就好。」

　　他搔了搔頭，跟學長給人的感覺相反，學長看起來很好親近，但接觸後會發現那是外貌給人的假象。但吳坤成看來像是流氓，可剛剛一開口就能感受到那種純樸的氣息。

　　作為資料獲取源頭的確可信許多。

　　「阿坤，你知道多少關於學長的事情？」我認真地看著他，說出了理由：「我作為他的男朋友，想要更了解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