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當天臨近中午,迪把說家裡有事要先走,無妨,我和阿保兩人也能將店內事務料理得妥貼,但在他臨走前我再提醒他一次:「當天我必須準時離開。」他一邊回說沒問題、放下圍裙走出店門。
下班前五分鐘,我已經將咖啡機和櫃檯整理完畢,這時阿榮老闆悠哉地晃進店裡,指示經理做一個漢堡給他當午餐,也跟我要了一杯香草奶昔。
遞給他之後,我拿了包包準備要下班。他靠在門邊趾高氣昂地命令我說:
「你和阿保一起打掃完才能走。」
「沒辦法,我今天必須準時下班。」我委婉地拒絕。
「當初請你就說過事情做完才能下班!」他聲音大了起來。
「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我已經跟迪把說過了。」我的態度也強硬一點。
「你不能留阿保一個人收店,我想早點回家!」說完他竟然翻了白眼。
「那你為什麼不幫忙?」我也皺起眉頭。
「這又不是我的工作,你要假裝我不在!」他一副出錢是大爺的嘴臉。
「迪把說我可以準時下班,你要我聽誰的?」
「你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
這句話真的是踩到我的雷,不管我有什麼重要的事都不關你的事!憑什麼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
「你現在是在強迫我加班嗎?」我反問他。
對於公司企業,澳洲政府相對保護員工,而且這間店為了逃稅,也沒照一般程序雇用我,薪水給的比法定少,若我向上檢舉,他們會被重罰。
「我沒有,我是好好地問你。」他瞬間態度放軟。
「那我的答案是不願意,可以嗎?」
「你可不可以別這樣煩我?」
「你可以叫迪把來打掃啊!」
「你到底還想不想在這工作?」他被逼急,使出殺手鐧。
「你要開除我?」
他沒回話。我盯著他的眼睛,慢慢地再問了一次:
「你、要、開、除、我?」我語氣故意上揚。
此時空氣凝結,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說不出話。
「哼!我不跟你爭了…」他端起漢堡離開櫃檯。
我和阿保相視一笑,揹上包包頭也不回地走出大門。
我從來沒有想要跟老闆吵架,而且還是在澳洲,一切事發突然。
我不知道這樣說合不合適,但這次吵架事件給我了莫大的信心!
我發現自己英文確實變流利之外,也的確更懂得為自己發聲。在國外生活,無論面對任何人,都必須主動爭取自己的權益、勇於表達自己的意見,因為沒有人有義務要理解你,在白人世界裡這點尤其重要。可從小接受儒家文化的我們,卻常常一味死守謙和忍讓,委曲求全到甚至犧牲自我的地步還渾然不覺。
下午我準時抵達面試,與飯店經理相談甚歡,也幾乎確定到職時間,不料三天後總經理突然來信,表示飯店內部將進行改組,短期內不考慮成立甜點部門而作罷。
和阿榮吵架過後幾天,迪把在店門口貼出新的徵人啟事,陸續有幾個背包客前來應徵。我的時薪已經不高了,沒想到迪把打算以更低的時薪剝削他們,因此最後也都沒有下文。
當時L在旅行社上班的時間和我幾乎錯開,我都是一早六點的班,他則是下午一點的班,所以我們會將假日排在同一天一起出去玩。
他在旅行社上班有個好處,幾乎所有的合作行程都可以使用員工價,三折、五折、甚至免費。
這座城市的海岸線緊臨舉世聞名的大堡礁,是吸引世界各地遊客前來造訪的主要原因。L選了遊客較少的一天,預訂兩套潛水行程,出發前一晚,我興奮地差點睡不著!
出航那天,一上船我先吃一顆暈船藥,前半小時人還活蹦亂跳,可潛水教練一邊講解下水前的規範時,「噢,我不行了…。」
我衝進廁所裡狂嘔二十分鐘,吐到幾乎軟腳,最後差點用爬的離開洗手間。
L將我攙扶至甲板上,吹著涼爽的海風,我的症狀也慢慢舒緩下來。其實那天風浪並不大,可能是暈船藥吃得太晚、前一晚沒睡飽,還有始終雀躍忐忑的心情,讓我久違搭船出遊的下場如此狼狽不堪。
約莫一個半小時後,終於抵達潛水公司的所屬礁點,他們在那裡建造一個海上平台,比起船隻本身,穩定多了。下了船,報名深潛的遊客一一等待教練唱名,還沒輪到的其他人,可以自由穿上裝備下海浮潛。
「你有辦法下去玩嗎?」L看我臉色發白。
「沒辦法也要下去啊,都來了!」
從小到大,出去玩和吃美食這件事我絕對不會錯過,我沒被拐走肯定是因為運氣特別好。再說,這是我第一次潛水耶,說什麼我也要試試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