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內洛蕾視角
——故事開始後五年
我整理好出現在晨會大廳,天還未完全亮。
好爾德隨後趕到,一臉倦容。
一夜沒睡,本以為好爾德會派個人來說生病不參加今天的晨會。
我從王座旁邊的後門走進晨會大廳,再到王座。
魅藍一路跟著我。
國會成員從一樓正門緩緩進入,站到原本各自的的屬位前;看這幫大臣的模樣,估計沙漏計時結束了,他們也停不下來。
我剛坐下,男爵已經走到大廳中央的空地,大喊“吸血鬼憑什麼坐這裡”。
我皺皺眉頭,揉揉太陽穴,不知道我都坐這幾年了,為什麼今天他才開始吼。
侯爵走上前,要求男爵安靜回座位上去。
男爵並沒有給侯爵太多回應,甚至還甩開侯爵還往前站了些。
我剛下到二層就聽說,這場鬧劇以男爵為首。
雖然男爵在政見上向來與我不對付,我也不信男爵這把刀背後沒誰在操控著。
其他大臣居然也不坐下,跟著男爵亂喊亂叫。
一夜沒睡,我被他們吵得頭越來越痛,只想趕緊停止這場鬧劇,火到用力拍王座扶手,大喊一聲:“安靜!”
他們安靜下來,面面相覷。
國師率先開口:“尊敬的王后,我們並不想干涉您的私生活。但您畢竟是一國之後,現在還坐在國王的座椅上,代理職務治理國度。那您是不是應該注意下您的言行。”
我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好奇哪裡沒注意言行了,揮揮手示意魅藍。
魅藍面帶慍色:
“國師,你不要隨便亂講話,侮辱王后的聲譽。”
“國師哪有亂說話!”男爵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王后您昨晚是在哪裡過的夜?!”
聞言我睜開眼,無法理解消息為什麼傳這麼快。
好爾德的驚訝不遜於我。
他迅速收起表情,向我使個眼色。
我半眯眼,盯著男爵,慢慢問:“男爵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男爵轉頭看向好爾德,“王后昨夜不在薦語宮殿,留宿公爵城堡,我還想問問王后和公爵什麼意思?”
“哪來的謠言?”
“謠言?”男爵露出不屑的神情,“就知道王后會這麼說。難道這樣的事,我不帶任何憑證,就敢來晨會聲張?王后,你沒發現今天多了誰?”
說著,幾個妖精士兵從後面走上來,中間圍著一個地侏。
地侏的個子跟大祭司一樣不高,長相平平無奇,皮膚卻是幽暗的綠色,應該是林地侏;他的頭髮被高高豎起,用墨綠色仿似樹枝的頭飾箍緊,看起來把身高拔起不少。
看到這光景,我猜想這個應該就是我這麼久求而不得見的森林守護者——派克爾。
站在國會成員前面,森林守護者沉默著一言不發。
男爵完全不理會身後呵斥他的侯爵,走到森林守護者耳邊惡狠狠放話,聲音大得我在上面都覺得吵:“平時什麼都不管就算了,這事可牽扯到王后對國王的忠貞。國王不在,森林守護者就敢這麼怠慢。”
森林守護者被逼得沒有辦法,發出一道青綠色的魔法光芒,光芒飄的過程中不停碎裂成更多片,從晨會大廳正門飄散出去。
過了幾秒鐘,千萬道淺綠色光芒回到森林守護者右手。
森林守護者讀完這些資訊,掐著手指,什麼都不說;我總覺得森林守護者的手,還有些微微顫抖。
男爵不慎撞到森林守護者的身體。
被撞倒了。
於是他一手被男爵拉扯,一手捂在胸前辛苦地大口呼吸。
男爵想說什麼還沒開口,侯爵已經掰開男爵的手,把森林守護者扶起來。
幾分鐘後,森林守護者的呼吸逐漸平穩,能夠自己站直了。
男爵帶著一點歉意,不過依然沒有放過森林守護者的意思:“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身體有恙。不過事關國王,我必須請你出來。王后昨夜究竟去了哪裡?”
森林守護者看看我,又看向男爵,無奈地歎口氣,聲音中還夾雜著些許疲憊:“昨夜王后在賓客離開後,回到公爵城堡。近天亮才回來。”
聽到森林守護者的話,我想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畢竟沒做過出格的事。
正準備開口,沒想到男爵繼續說了下去:
“還有神柱上的符文,郊外的符文,不知道是不是出自同個生物。但是撒旦出現之前,傳聞王后的貼身侍衛魅藍畫了一張,就是送撒旦回去的那個。請問王后,這麼巧?這件事,森林守護者也早都知道了吧,為何隱忍不發?”
森林守護者低聲回答:“只是穿著相似的斗篷,連鐮刀都沒有佩戴,而且臉上還有鷹嘴面具。並不清楚是誰,也看不清那個生物在做什麼。”
“哦?”男爵繼續追問,“那個生物從薦語宮殿走出來,遮著臉,使用了王后專屬出入紋章。森林守護者,你說是不是從薦語宮殿出來的?”
森林守護者悶哼一聲,不再說話。
男爵轉向我:“王后,你居然自己畫符文把撒旦招來;對對對,你們都是吸血鬼。聽說撒旦是你的父親呢。”
最後一句,是標準的陳述句,沒有疑問的意思。
“伊里亞德!”侯爵小聲呵斥男爵。
“不可能是王后做的。”好爾德的聲音,不輕不重地出現在大廳中。
“哼……”男爵的輕蔑愈加明顯,“公爵幫王后作保,何必呢。就算你們昨天有什麼,你也沒必要幫撒旦的女兒作保,畢竟你不知道她包藏的什麼心。派自己的女兒潛入薦語神性之國度做內應,還做到了王后,真不愧是撒旦。”
“我沒有!”我氣得站起來,一時卻想不到如何證明自己的話。
“你可以看不起我。”好爾德繼續說,“可是王后是國王選的,就算國王失蹤,你也不可以這樣侮辱國王。”
男爵啞然。
琊柏就算失蹤了,薦語神性之國度也無生物敢對琊柏的決定造次。
男爵咬牙切齒,哼了半晌還想開口,侯爵更用力地把男爵往後拉,還在男爵耳邊小聲說些什麼。
男爵圓瞪著眼睛推開侯爵,對好爾德冒出來一句:“你怎麼知道國王不是王后殺的?”
“夠了!”我心頭的怒火竄出來。直飛向男爵,右手鮮紅色的指甲暴長,掐住男爵脖頸。
指甲尖端劃過皮肉,指甲側邊卻深深嵌入其中。
粘稠的綠色液體從我的指甲邊緣滲出來,滴滴答答落到地面上,還泛著光,與男爵嗯嗯呀呀試圖發出的聲音一同清晰地迴響在整個大廳中。
除了好爾德和略顯呆滯的森林守護者,其他臣子一個個跪下,包括距離最近的侯爵和稍微遠的國師。
魅藍也來到我身邊,拽住我僵硬的手臂。
我逐漸放鬆,指甲慢慢縮回來,男爵終於獲得喘息的機會,跑遠了跟我保持好一段距離。
我的手對著正門方向一揮,一道火光把門撞開來:“都給我滾!”
男爵最先跑出正門。
好爾德一直給我遞眼色。
我沒有回應,所以他只能悻悻然跟著其他生物走出去。
森林守護者也準備跟大家離開,隨著魅藍幫我拭擦手指的動作,我放出一小團虛火攔住他。
森林守護者神情怪異,看了眼正門,還是轉回我的方向。
侯爵停了片刻。
他回頭看了幾眼,沒有什麼表情,也跟著離開了。
晨會大廳就剩下我們三個,門從外側緩緩關上。
我收回虛火,微微頷首表示尊重:“森林守護者,第一次見面,希望不會嚇到你。我沒想到你會願意留下,畢竟我找了你很久你都不肯見我。另外我怕你認為我會殺你。”
“您……應該不會。”
“嗯?”我好奇地看向他,不明白這個第一次見的林地侏為什麼信我不殺他。
“我不用來開晨會,但是王后會陪國王出席重要場合;我見過您一次,跟國王很是恩愛。另外……好友擔保,雖然我曾經懷疑過。您的事也不是我告訴男爵的,我只是被要求來晨會做個證。來之前,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好友?”我有點好奇。
森林守護者低下頭,不太想告訴我好友是誰。
“不想說也沒關係,這畢竟是你的私事。不過你能告訴我,國王失蹤當日,都去過哪裡?”
聽到我的問題,森林守護者抬起頭戒備地看了眼魅藍。
魅藍恭敬地低下頭準備退開。
我抬手:“不用避諱。”
森林守護者想了想,開口回答:“這個問題不僅您問過,很多貴族和國王近衛隊都問過我。不過國王很早就有命令,不可以洩露他的行蹤。請您理解。”
“國王失蹤當日神殿祭台進出情況呢?”
“之前闖入吸血鬼,隔離魔法陣被加固,外層又加了幻影魔法,想要破壞魔法陣的生物會因為集中不了精力而無法使出毀滅魔法。”
森林守護者歎了口氣,無奈極了,
“可惜的是,廣場雖然有不多的植被,原本是可以提供神殿出入資訊的,卻因為這層幻影魔法看向神殿的時候無法集中精力。”
“我並沒有覺得看向神殿的時候無法集中精力。”
“您是王后,擁有靠近神殿的權利,幻影魔法自然不會攻擊您。”
“……”我噎住了,一時不知道怎麼將談話進行下去,於是等等又問,“那神殿祭台的花呢。”
“我猜王后不知道,至少十年以上的植物我才能夠與之交談。太過年幼的生靈,同樣是無法集中精力的。神殿守護者的花,應該沒這麼久的生命。另外……”
森林守護者頓了一下,繼續說,
“金克木,神殿祭台的花草生靈只會更難集中精力。如果王后真的需要,可以讓神殿守護者打開禁制,我去試試。不過我並不認為會有什麼結果。”
“那男爵說的侍女……”
“您是指地獄之王出現前離開薦語宮殿的侍女?基本情況,跟男爵說的差不多。不過那個生物穿著死神斗篷戴著鷹嘴面具,看不清。至於是不是用了您的出入紋章,這個恐怕要問宮殿侍衛。”
聽完森林守護者的話,我沉默半晌,才繼續說:“還是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些。你的身體怎麼樣了,是否需要幫助?”
“只是最近比較累,王后不必費心。”
我點點頭,放森林守護者離開。
森林守護者走後,我站了好久,魅藍小心地拉著我的袖子。
我呆呆地說:“還是沒線索,我要去哪找琊柏呢?他們可以不理解我的傷心,可以不理解我為這個國度做的一切,甚至可以懷疑我引父親來。但是怎麼,都不應該懷疑我殺了琊柏啊。”
魅藍“嗯”了一聲,什麼都沒說,從身後抱住我。
我低頭輕輕淺淺地哭泣,儘量把聲音降到最低,還是有鮮紅色的液體落在魅藍手背上,發出輕輕淺淺的聲響。
(《薦語神性之國度》 連載中)
白鹿青涯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