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內洛蕾視角
——故事開始後八年
以掃用劍撥開蠶絲。我向他放了一大片的火，他也很輕鬆地跳出火域範圍，甚至他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手指上還在孕育的綠色葉片。
我和莫蘭莎對視一眼，同時發動進攻。
以掃用劍拍開火焰，並用左手空閒的幾根手指纏繞蠶絲，蠶絲卻連葉片的邊緣都沒碰到。
還想繼續發動進攻，以掃用蠶絲將莫蘭莎拉到我面前，擋住我進攻的方向。
我被迫停下手中的火焰。
莫蘭莎放棄蠶絲回到我身側，一片成型的綠色葉片飛向天空。
身後有什麼東西悄聲向我走來。
還沒來得及回頭，以掃對我身後的生物喊：“住手！”
我側過身，為了可以同時看清以掃和原先在我身後的那只吸血鬼獵人，但是備戰姿態完全不能放鬆下來。
“都給我住手！”以掃對著森林大喊一聲。
緊接著，以掃對我恭敬地說：“王后，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您。不過你們合起來，也打不贏我。趁現在還沒有吸血鬼死亡；要不，這一仗就此勾銷吧。”
我依然沒有放棄備戰姿態，只是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以掃把蠶絲扔回給莫蘭莎，也把劍重新插回劍鞘，空空的掌心對向我：“這樣可以嗎？冒犯王后不是我的本意，這是您可以接受的和談嗎？”
我對森林也喊了一聲：“停手！”
問回以掃：“那今天這件事，你打算給我什麼樣的解釋。”
“我接到的命令是剿滅在在森林中殺生的吸血鬼。我不知道是您，也不打算觸犯禁令。”
“開什麼玩笑？治安問題有公爵負責，輪不到男爵。而且男爵在典獄中，怎麼使喚你來森林殺吸血鬼？”
“您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我知道您和男爵有些誤會，不過就算給我們十個膽子，我們也不敢違反禁令刺殺王后。您能不能看在我們接錯了命令的情況下，放過我們。”
以掃聳了聳肩，指向森林深處，
“再不濟，您也可以把跟我一起來的妖精和吸血鬼獵人都殺了洩憤，我是真的不想再跟您起衝突了。”
這個以掃語氣恭敬，話裡的內容卻囂張得不成樣子。
但是就這麼幾招對下來，他根本不怕我和莫蘭莎的合力進攻，還輕輕鬆松發了消息出去，確實很大可能我們合在一起也打不贏他。
只要能安全回到薦語宮殿，我再想怎麼收拾他都不遲。
剛想開口答應他的要求，德溫突然瞬移到我面前：“王后，我看到一大片妖精飛過來。為首的，好像是男爵。”
這個以掃，說什麼不想打了，就是在拖延時間。
以掃聽到德溫的話，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居然還在不遺餘力地騙我：“王后您快走，我會幫您拖住男爵。”
我面朝莫蘭莎指向一側的吸血鬼獵人，同時高喊一聲：“全體迎戰。”
急速飛起，掌心噴射出火焰的同時，用自己還完整的左手長甲向以掃刺過去。
以掃迅速後退的過程中，我看到前方飛過來一大片妖精，有四五百隻那麼多，像大片蝗蟲壓境一樣的飛翔聲傳了過來。
以掃轉身，揮動他那一樣的妖精翅膀，融入一大片蝗蟲之中。
無數的綠色光韻照射過來。
一道道微光凝結在一起，散出彩虹般的色調，比煙花盛世那夜變換得更急速更多彩，晃得我越來越難看清眼前的一切。
好像有很多個劍身靠近我，大部分被我的火焰彈開，卻還是有些劃過我的身體。
沒有任何陌生的慘叫，反倒是莫蘭莎痛苦的呻吟傳過來。
可是不用火，我不可能逃得出去。
我向上飛起來，朝天空放著火焰，又急速收回。
以防落火焰到地面。
彩虹的映照中，有些模糊的身影被火焰打中，更多的只是翻滾著躲過攻擊，彩虹的光芒愈加炙熱。
很快，除了彩虹，我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彩虹中，無數虛幻割斷絢爛，攪起層層幻影，連琊柏的臉都被刻畫出來，好像還在對我招手。
一大片火焰從我的身體裡溢出來，托著我，向琊柏的方向飄去。
我哭喊著“等我”，可琊柏離我好近，又好遠。
怎麼飄，都夠不著。
不知道什麼從我和琊柏之間攪起，把彩虹攪得一團亂，我都看不清了。
我吐出一小團火焰，和眼前的彩虹融彙聚合。
亂糟糟的彩虹打在我身上。
混亂慢慢平息，琊柏還在對我笑。
琊柏的笑臉慢慢裂開來。
我體內的力量幾乎被抽空了，整個身體癱軟無比；甚至支撐我的這一片火，又開始燃燒我的身體，還產生微微的疼痛。
世界急速降落，不知道沉到哪裡，像是無盡的夜。
這次，沒有誰伸手拉我了。
除了和火焰糾纏的彩虹，還有頭頂琊柏不甚清晰的面容，世界沉寂在黑暗中；好像地獄之火中不停焚燒的那一千年，不遠處茫茫然出現那張頂著公羊角的臉。
幾聲急切的呼喚從黑暗的邊緣滲進來，有誰在喊“王后”，我好像知道他們在喊誰，又好像不知道。
漫天的彩虹消散，琊柏的臉完全碎裂開來。
回到地獄了嗎？
這一次，琊柏還是沒能救得了我。
“父親，”隱隱約約的公羊角越來越近，我閉上眼，不再掙扎，“殺了我吧。”
“王后不想活了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徹底打破無盡的黑暗，語氣卻絲毫不見友好，“你們幾個何苦為了一個一心求死的吸血鬼，搭上自己的命。”
男爵的聲音。
我睜開眼，已經躺在了地上，身體四周沒有火，只有漸漸流出的血。
攻擊我的沒有鍍銀劍刃，可能是刺了太久，還是造成我的體力不支，傷痕癒合的能力越來越弱。
他們五個圍著我，都不同程度地掛了彩，同樣沒辦法瞬間癒合。
拉米婭險些支撐不住，被身旁的歐菲斯扶著勉強站立。
“你們走吧，”我望著蔚藍的天空，突然覺得一了百了也不是個壞的選擇，“他們要殺的是我。”
沒有誰回話，慢慢圍成一個圈，背對著把我護在中間。
想起四千年前，我說想要洗澡的時候，琊柏也是這樣背對著，用他的方式保護我。
“別管我。”
重申了一次，希望他們能夠聽話。
死一個，總比被殺光的好，以他們五個的身份，對方下死手的時候，連後果都不需要考慮一下。
一片安靜。
過了一小會，莫蘭莎終於肯出聲：“我們認您為主，就不會離棄。而且我們現在……對方數量太大魔法能力也超出我們太多，逃不掉。”
德溫微微把頭扭向她，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別說了，保護王后要緊。”
我勉強支撐起自己，看到上百的妖精落在地面上，我猜也包括男爵。
因為我怎麼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男爵隱在眾多妖精中，聲音清晰無比：“王后，如果你還姑息你自己，和你身邊這幾隻吸血鬼，那麼告訴我，國王為什麼會失蹤？”
我掙扎著站不起來，最後還是莫蘭莎扶起我。
“你問我？”
我冷笑一聲，
“是想搞清楚我知道多少，再來決定有沒有違反禁令的必要吧。”
男爵的語氣隱隱傳遞出憤怒：“你現在的處境，並不能給你談判的籌碼。你也不要以為，天譴，我就一定會怕。”
“你不怕？”
我幾乎要給這個妖精的勇敢豎個大拇指，“讓他們五個安全回去，你過來聽。”
幾聲“王后”重疊在一起，我都分不太清誰在喊我，只有拉米婭比其他吸血鬼更慢而且微弱的聲音反倒最明顯了。
但是接下來，無論是我和他們五個的對話，還是和男爵的，都沒能很好地進行下去。
因為遠處，又傳來什麼聲音，而且越來越近。
（《薦語神性之國度》 連載中）
白鹿青涯 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