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內洛蕾番外
——故事開始前約四千五百年至四千三百年
我叫安內洛蕾,地獄之王撒旦流浪的二女兒。
遇見他以後,我看到那些從前沒見過的世界,
不盡相同,卻各有風景。
只是他從來都不知道,對我來說世間最美的風景已經在眼前,存心間。
路過一段水之境,星光倒映在夜晚的山泉水上,幽幽地閃著靈光,讓我驚歎這裡的美麗,久久不願離開。
水是他的能力,也是他最常見的東西,對他來說必然不出奇。
在那個幽暗陰森的地獄,水卻是出奇的珍貴,雖然不似光明來得少。
我扭扭捏捏地小聲說著想洗澡。
他白皙的臉龐居然紅起一片,看起來真的好可愛。
他低著頭,略顯害羞地說:“對不起。像我們常年征戰,不太會在意這些。”
儘管他這麼說,這一路我們在山野林間,也都是他用魔法紅著臉閉著眼幫我做清潔和整理,在我衣服沒脫的情況下。
所以這一件衣服,一直沒換過。
即使不髒,作為女孩子我還是不那麼適應。
其實很多時候,洗澡不只是為了清潔,而是為了更好地放鬆身心。
我找了一處遮蔽性強的山泉,地處山谷,只有一個很小的出入口。
他在穀外的平地上升起火,然後在週邊設起一圈隔離魔法陣,面對篝火背對我守在出入口。
我進入山谷,找到一處高出水面的石台;回頭看著他的背影,安心地脫下衣服,疊好放在石臺上,跳入山泉水中。
泉水微熱,溫溫柔柔地在我身體表面流過,就像一隻溫暖的手。
我一邊洗,一邊偷偷看他的背影,暗暗想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能過多久。
低頭看向自己胸前白花花的一片,想起姐姐和蛇女說過我的美麗……還有,蛇女教過我但我沒有認真學習的那些事情。
越想這些,我的心越顫抖得厲害,突然想知道他會不會就這樣喜歡上我。
伸出手,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好像撫摸在他背上。
可是這些哪裡夠。
我的心渴望他,如同鹿渴望溪水。
我咬咬牙,眼一閉,心一橫,大喊一聲“啊”,整個身體向後倒下去。
像我預料的,沒有完全落入水中,一隻強健的手臂橫在我背後,另一隻手拿起衣服把我蓋起來,然後架到我的大腿下面。
一陣呼吸聲越來越近,炙熱而濃烈。
我想睜開眼看看他,卻被水珠滴進眼睛睜都睜不開。
他終於開了口,語氣中滿是焦急:“你怎麼了,有沒有受傷?”
隨著一陣巨大的空氣流動的聲音,我被騰空抱起,然後又落在地上,赤裸的後腰靠到一隻腿。
我大膽地往懷抱裡更舒服的位置挪了挪,睜開眼睛沒有再被水滴到。
但是眼前出現一雙水霧銀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我,眼白處絲絲血絲顯現了出來。
短髮粘成一縷一縷,瘋狂滴著水,比他之前的樣子更誘惑。
嘴唇越靠越近,我的大腦幾乎要停止思考,好在碰到我之前他停了下來,但是滴著水的頭髮還是微微刮到我。
水滴沿著我的皮膚流向胸口,弄得我的臉癢癢的。
心,也癢癢的。
我的右手死死摁在自己心口,沒有回他的話,卻顫顫巍巍開口問了他另一個問題:“你……你娶妻了嗎?”
問完就把頭完全埋進他懷中,期待著,卻也想好了這份期待慘死的下場。
抱著我的他怔了一下。
他把我平放在地面,整個身體伏在我上方,卻絲毫沒有壓到我。
靠近我的右耳,聲音比之前的呼吸更加炙熱:“為什麼這樣問,想嫁給我?”
我心頭一驚,睜開眼,頭往右轉想看看他,卻險些撞上他。
他把身體離遠了一些,直到能讓我看清他整張臉,依然喘著粗氣對我說:“回答我。”
我咽著口水,也看著他的喉結一進一出,還帶著微微顫抖,整個眼白幾乎要被赤紅的血絲完全占滿。
赤裸的背脊被草地惹得瘙癢,我的右手也跟著他的喉結一起顫抖了一下。
我不想讓自己後悔。
看著那張讓我魂牽夢縈的臉,一下子把胸前的衣服完全推開。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胸前,瞳孔迅速擴張,
充滿了他整個好看的銀色眼眸。
我看著他的理智消失殆盡,揉進我胸前這一片春光中。
他的吻暴風驟雨般落下來,一路跌宕起伏,綿延不絕。
這過程,有痛苦,也有歡愉。
有慌亂,也有安心。
有生澀,也有溫柔。
他帶著我,好像走到世界空靈,只剩下我們。
可我的目光,仿佛透過那漫天的星星,又可以去向不同的世界,和那些世界誰也不知道的角落。
我咬著嘴唇,血腥的味道充滿整個唇腔。
兩隻手想要向下抓住些什麼,空嘮嘮的什麼也抓不住。
我抓向他寬厚有力的背脊。
指甲插入肌膚,掐到他的背流出血來我都不知道。
這一夜,幕天席地,幻夢旖迷,我顫抖著奉獻了自己的第一次,一身一心,不曾保留。
哪怕一切只是個夢,哪怕夢醒他還是要走,哪怕我的愛只是他繁華路上信手撚的一朵花,哪怕枯萎後還要嫁給那個醜陋的龍族王子,好像都值得了。
畢竟這麼平凡的我,在這一刻,擁有過那麼完美的他。
情潮久久才退去,他戀戀不捨地抱著我,在我胸口烙下一個吻,口中喃喃地說“你是我的”。
我的嘴唇有溫溫熱熱的感覺,好像娟娟泉水流過。
嘴唇不痛了,血腥味也淡了下去。
我看到他背上斑駁的血痕,一陣心疼。
但他只說著沒關係,掌心一陣水流對向自己後背,絲絲水花濺起,和傷口一起轉瞬消失不見。
四周一片狼藉,我們未著寸縷,衣服都濕透了。
他把唯一還幹的白羽披風裹在我身上,然後看我看得都愣了。
可能是發現我不好意思,他溫柔地說我穿白色很美;我看著有些破爛的紫色外裙,開始擔心之後怎麼辦。
他把我抱起來,一面說到了城鎮再給我買新衣服,一面讓濕透的衣服都飛到篝火上方烤幹。
他把我抱到篝火附近,找了個乾淨的石台坐下。
我坐在他腿上,右手手指不老實地在他結實而有型的胸膛滑來滑去。
“安內洛蕾,”他突然開口,“跟著我可能不會安定,需要到處征戰。而且……”
“嗯?”
他說跟著他?
我順勢整個身體滑進他懷裡,嬌聲嬌氣地說,“你還沒告訴我你娶妻了沒有。”
假裝了一個生氣的表情。
他用手指捅捅我的臉:
“傻瓜,想什麼呢?我娶不娶,要看你願不願意嫁。”
說完抓起我不安分的手,平放在胸口,讓我感受他的心跳,“如果要你成為神的子民,從此宣佈效忠神。你……願意嗎?”
我把手心轉了個方向,指尖摩挲過掌心糾結的紋路,插入他的指縫:
“我以為這個問題,早就表達清楚了。你往哪裡去,我也往那裡去。你在哪裡住宿,我也在那裡住宿。你的國就是我的國,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那你……都不問我,是誰?”
“我信你,想說的時候會說。無論你是誰,無論你去哪,我都會等你,等你到可以告訴我。”
他低頭吻了吻我的頭髮,言語中滿是寵溺:
“信我,會對你負責。我願意以神的名義起誓,必聘你永遠歸我為妻。不會再讓你顛沛流離,也不會再讓你回到那個陰暗幽深的地獄。如果我不能把你帶到陽光下,就陪你委身黑暗,永永遠遠都不離開你。”
“我願從撒旦的權勢下歸向神,”我把額頭靠上他的鎖骨,“從黑暗歸向光明,請求生來之罪得免。就算走不到陽光下,我也要在黑夜看星星,心向光明。”
“好,做什麼我都陪著你。”
他陪了我近兩百年,每夜每夜地陪我看天上的繁星,我們交扣的十指再也不放開。
期間有來來去去不同顏色的蝴蝶,落上他的指尖,也從指尖離開。
有的時候,什麼都沒有,他還是抬起他的手;但是他指尖上看不到的那團,我總覺得是聖光一樣的純淨、溫暖。
兩百年後,就是這團聖光帶走了他。
我們走到一片花海,簇擁在花團錦簇中,我貪婪地聞著空氣中的香味。
他左手一用力,我就被他拉進懷裡。
我左看右看想看花,他卻不讓我看,右手揪著我的下巴。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他又抬起我的下巴,整張臉近得幾乎要貼上我:“你要去哪?”
“我……我哪都不去,我就是來看看花。”
“看花?確定不是想跑?”他幾乎要貼上我的唇。
我害羞地想撇過臉,他已經吻過來。
經久不息。
許久,他才放開我,一邊摸我的臉一邊嘀嘀咕咕:“我的。”
我心神紊亂,差點摔到他身上。他摸摸我空著的左手:“有消息,先等我一下。”
抬起頭,我仿佛看見一道近在咫尺的聖光。
他接著收發了幾條資訊,然後轉回頭看我:“有新的任務,需要離開。”
“不能帶上我?”
他搖搖頭。
“沒關係。”我笑了笑。
“我一定會儘快回來。”
“我會站在原地等你,多久都會等。”
他摸著我的頭,一臉捨不得。
“走前能陪我再看看星星嗎?”花海裡看星星,星花相映,別有一番滋味。
他點點頭。
我們坐在花叢中,看著滿天揮灑的光輝,這是我現在能要求的不多的光明。
我靠在他肩膀上,抬起他拉著的右手,到處亂指:“你看這顆星星好漂亮,那顆也好漂亮,我都很喜歡。你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星星?”
他舉起被我晃在半空中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南方遙遠的星空:“那裡有顆白色的星星,南魚座的守衛者,北落師門。想我的時候,看它;這是我告訴過你的,我最喜歡的星星。”
這一夜我們什麼都沒做,看了一夜的星空。
天亮前他把我藏回最近居住的巨形白色曼陀羅花蕊中,才捨得放開我的手。
我以為他就這麼走了,結果沒一會他又找來夠我吃幾年的食物和一些可以解毒甚至幫助傷口癒合的草藥。
我笑他這麼緊張,我又不是不能吃花,而且只要不曬太陽我通常也很難中毒或者受傷。
他想了想,把白羽披風解開,輕輕撫摸,直到披風上出現一片透明無色的光韻,他才鄭重交到我手裡。
他在披風上下了魔法,脫下來也不可以離我太遠,不得已要在白日下走動的話,披風蓋過頭可以短時間阻擋陽光傷害。
他還要看著我系好披風,才能放心離開。
他又不知道想什麼想了一會,把我背後那個我聽過沒見過的水滴形胎記移到胸前,重新點亮。
胎記周圍也有著透明無色的水樣光韻。
“它可以一定程度內抵抗高強魔法傷害,順便幫我盯著有沒有其他生物想勾引我的安內洛蕾。”
我看著他心裡暖暖的,但還是擔心他來不及完成任務:“你再不走,神要著急了。”
他愣了一下,然後對著我點點頭:“乖,別亂跑。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
“嗯,我等你回來。”我一邊回他的話,一邊在心裡默默地說:我等你,娶我,告訴我你的名字。
(《薦語神性之國度》 連載中)
白鹿青涯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