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遲到的新生

替身葉薇的喪禮在寂靜的告別式上舉行，張易操辦了整個儀式，試圖給她一個安靜的道別。而同一天傳出的李哲病故的消息，讓這場告別不僅是替身的終點，也成了李哲的最後一程。

同學們紛紛到場祭悼，低聲交流著關於李哲和替身葉薇的點滴，感慨不已。張易孤身站在靈堂前，神色茫然地看著賓客們送上致意的花籃，心中卻瀰漫著一種深深的孤寂與困惑。幾名同學竊竊私語著：「一場同學會後竟走了兩個人……再見面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了。」

這樣的話語讓張易心底的疑惑更加深重，他回顧著那場同學會、替身葉薇和李哲的重逢，內心彷彿籠罩著一層無法剝開的霧氣，讓他無法確定這一切究竟意欲何為。他渴望解答，渴望揭開這場圍繞著「永生」的錯綜謎團。

儀式接近尾聲，賓客逐漸離去，張易獨自一人伫立在靈堂，陷入沉思。就在他準備離開之際，一位老人遞給他一封信，聲音平靜地說道：「李哲臨終前特意囑託我交給你，希望你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張易驚訝地接過信件，退到靈堂外的走廊，深吸一口氣，輕輕地拆開了信封。

李哲的字跡流暢卻蒼勁，字裡行間帶著一絲掙扎與哀痛。

「張易，當你讀到這封信時，我已不在人世。或許你現在對一切充滿疑惑和不解，而這一切，從我們還未出生時就已註定。作為李家的一員，我的生活被家族掌控，從未選擇過自己的路。如今，我要告訴你一個關於永生的真相——一個讓人難以承受的真相。」

張易的視線微微顫動，順著字行向下閱讀，李哲的信中逐步揭開了永生計畫的內幕。

「李家為了追求永生，投入了數十年的實驗，代價是無數生命的凋零。所有受試者，包括我的父親和我在內，都因藥劑的副作用遭到折磨。所謂的‘永生’只是透過實驗獲取一種短暫的延壽方式，真正不朽的唯一條件，是必須從擁有特殊基因的人身上提取活性成分，並注入其他人身體。」

張易的眉頭越皺越緊，思緒隨著信中的描述逐漸清晰起來。

「只有真正的葉薇，具備能耐受藥劑的血液，而她被家族選中成為了這場永生計畫的‘標本’，不得不承受著這份枷鎖。至於替身葉薇，只是李家找到的‘備選’，並且成了永生計畫中的一個實驗品。然而，她的身體無法承受藥劑的副作用，最終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李哲在信中陳述了他的無奈，也流露出一絲悲哀和悔恨。「我知道，我是家族中的受害者，卻也同樣成了這場殘忍遊戲的共謀。當年葉薇的心不屬於我，然而家族將她捆綁在這場試驗中，只是為了達成那虛幻的永生夢想。如今，隨著替身葉薇的離世，藥劑失去了基材，永生計畫也將隨之崩潰。」

張易讀到這裡，深吸一口氣，震驚與痛苦在內心不斷翻湧。這些年來，他追隨的愛情究竟是什麼？他所羨慕的「永生」竟然是如此殘忍的一場計劃，葉薇的身份、替身的悲劇，所有的一切都被李家緊緊掌控、操控在無數個謊言之中。

李哲信中的最後幾行字清晰而決絕，彷彿帶著無限的悔意：「張易，當一切真相都浮現時，我希望你能回到自己的生活，過一個屬於你的日子，而不再被這些虛假的夢所束縛。願你能比我更清醒。」

張易呆站在走廊，望著信上的字跡，心中有一種難以承受的沉重與失落。他愛過的人竟然只是替身，而真正的葉薇，則成了永生夢想的犧牲品。他對永生的嚮往在這一刻徹底崩解，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迷茫，人生似乎成了別人手中的棋局，他無法確定哪一段是真實的「日子」。

就在此時，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他的沉思。他接起電話，何晴在那頭，語氣中帶著驚恐：「張易……葉薇自殺了！警方要我們去協助認屍，快來醫院。」

張易掛斷電話，心底像被一記重拳擊中，空白一片。他匆匆趕往醫院，腦海中反覆回蕩著李哲信中提到的真相——真正的葉薇為了掙脫家族的枷鎖，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抵達醫院的太平間時，冰冷的走廊顯得格外漫長。警方將葉薇的遺體安置在屍檯上，等候他們確認身份。張易和何晴一同站在遺體前，凝視著葉薇那冰冷的面容，這張熟悉的臉龐曾是他無數次的回憶，如今卻靜默無聲，彷彿一場過往的夢境。

「一切……都結束了。」何晴輕聲喃喃，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她知道，隨著葉薇的離去，李家最後的永生計劃也已無望。

警方讓他們代替葉薇簽署確認書，並通知遺體將會安排在公立墓園中安葬。當葉薇的靈柩被推過張易身旁時，他發現自己竟然毫無感覺，甚至覺得空虛無比。他默默地注視著靈柩遠去，內心猶如一片荒蕪，彷彿這段愛情、這場永生的夢想，終究是一場空洞的幻影。

當他與何晴一同走出醫院時，冷風撲面，夜色深沉如墨。張易深深吸了一口氣，腦中還是充滿了那些殘忍的真相。他從大學以來的追求，從頭到尾都不過是他人虛構的夢境，而他的生活，成了他人設計的場景。

他靜靜地轉過身，望著遠處的城市燈火，心中充滿了說不出的困惑與失落。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究竟是什麼，過去、現在、未來，究竟還有什麼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