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之心」第十二章，她拋棄你了（二）

斯摩泰聳肩，轉頭跟身旁的阿秋士換個話題繼續聊：「小子，我好像看過你？」

「在下阿秋士，最近才加入史卡拉貝傭兵公會綠樹分區。」

斯摩泰點點頭，問史卡特：「你們的分站站長就派你們兩個？這樣就想馴服那女人？」

「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我自有分寸。」史卡特反問的語調，在謹慎中帶著挑釁：「倒是你們，區區十個人就想對付她？會不會太看得起自己？」

「你忘了，我們這可有個法師獵手，還有個專職弓箭手。」斯摩泰笑著回應。

「你的弓箭手流星箭還沒練到家；你的法師獵手只能克制尋常法師，但阿速卡可是個『戰巫』。公會認證的『戰巫』還沒掉價到這種程度。」史卡特把手中的磨刀石扔掉，嚴肅地提醒他。

「你到底想說什麼？」斯摩泰提高聲量，在一旁自顧自聊天休息的浮華之塔幫眾紛紛轉頭看來，手悄悄停在腰帶上。只要老大一聲令下，就能馬上拔劍殺人。

「聽我的勸，你們不用全賠在這裡，」史卡特苦口婆心地說：「繞個圈，迷個路，打個哈哈。再回去跟古德溫交待，也是交待。」

「哈、哈！」斯摩泰笑聲消停後厲聲反諷：「你他媽的當我們在郊遊嗎？黑色追殺令可不是在鬧著玩的！更何況我們已經答應古德溫先生開的條件，沒可能反悔。」

斯摩泰前傾上半身，神情嚴肅：「只要事成，剩下沒死的逃奴就歸我們大玩三天，沒玩死的，賣價歸我們。你懂這是什麼意思嗎？」

「意思是，你們用下半身決定腦袋的命運。」

「呿，我愛的是錢，不是那群雌蟲的穴。」斯摩泰朝旁吐了口濃痰。

還騙我這狼頭人啊！那，前幾天是誰輪姦那名咬傷古德溫的綠樹小精靈時，居然興沖沖排在第一個，還不滿足地搞了好幾次？興奮的嗬嗬喘息聲連他睡在幾百步之外的木屋都聽得到？

隔天九個人累到虛脫，古德溫還體恤他們徹夜賣力工作，特地放他們一天假，直接在第二驛站修整，不用跟著運奴隊伍到第一驛站。

難道人類都沒有鼻子，聞不出這些味道嗎？史卡特內心吐槽。

「就算這樣，錢跟玩弄逃奴有比自己的命重要嗎？」史卡特問。

「錢只是次要的，是承諾！承諾比命還重要！你們這些拿錢辦事的傭兵不會懂。」

「斯摩泰先生，」阿秋士此時插嘴：「在下覺得雙方的想法極難達成共識，但我覺得史卡特先生確實言之有理。如果您的隊伍可以重新考量一下與紅隼女士對決的危險性，或許這樣的報酬並不能——」

「你算了吧！我們在狩獵！狩獵吃人畜生！」斯摩泰反問：「那個叫阿秋士的，我問你，如果一頭野熊吃了人，該怎麼處置？」

阿秋士突然被問，嗯嗯啊啊結巴一陣之後才回：「應當組隊去獵殺那頭食人熊，根除後患。」

「那，如果一個人破壞江湖規矩，殺我們的人、劫我們的貨，該怎麼處置？」

阿秋士只能苦笑。

「我們組他媽的獵殺隊！」斯摩泰替他回答：「除滅！梟首！殺雞儆猴！沒有人可以挑戰江湖規矩！沒人可以挑戰浮華之塔的權威！」

「什麼殺人劫貨的，那也先是古德溫的錯。」史卡特直接插話，讓阿秋士鬆了一口氣。

「說到古德溫，他或許先言語冒犯了紅隼，可是他有對紅隼毛手毛腳嗎？沒有啊！」斯摩泰兩手一攤，回答自己的問題後又說：「但紅隼就這樣閹了他，還把他的寶貝蛋塞進他嘴裡，太扯了！你覺得合理嗎？男人被女人這樣羞辱，能忍嗎？」

斯摩泰皺眉舉起手指指向史卡特，警告他：「古德溫明確命令我，為了討回他失去的東西，只要一搞定紅隼，我們都得排隊輪流給她送行，填滿她所有的洞，不管那時候她是死是活——別這樣看我！你想聽我講實話，再醜我也得講。」

「阿速卡救過你的命！」史卡特氣得低吼咆哮：「一年前我們一起到該死的第三捕獵區出任務，靈藥被綠樹第二軍團偷了，你還記得阿速卡替你們做了什麼事嗎？」

舊帳一翻，斯摩泰的頓時氣勢萎了下來。

那時，當獵捕隊伍的後勤官慌張尖叫「抗瘴氣靈藥」被偷光時，斯摩泰立刻下令撤退，但他們的撤退路徑被綠樹第二軍團沿路封堵騷擾，大大拖慢撤退速度。

綠樹第二軍團直到入夜才撤走，因為綠樹森林致命的恐怖瘴氣即將接替他們，無聲無息奪取入侵者的性命。

那天，當夜幕降臨時，大家都以為完蛋了。

阿速卡身為隊伍中唯一的結界法師，她收集了所有可用的魔水晶，雙手一揚，隻身張起了移動式的推離結界，從地上緩緩湧出的劇毒瘴氣被她的結界推出數十步，創造了安全區。

她隻身保護了所有傭兵、幫眾與獵捕隊的工作人員。

「你！」史卡特指著旁邊一個白髮幫眾，說：「那時候阿速卡邊張開結界，還邊拿刀替你打掉飛過來的暗箭跟火球，你忘了嗎？」

那名白髮幫眾羞愧地別開臉。

「至於你，」史卡特看向另一名光頭且一身肌肉發達的幫眾，說：「你那時候來不及撤退回結界，吸了瘴氣暈倒，還是阿速卡堅持不能放棄任何人，斯摩泰才帶人衝出去把你撈回來，她還用法術把你體內的毒氣吸出來，你還記得嗎？」

不等那名光頭幫眾回應，史卡特快速掃過所有人的面容，怒叫：「她撐了整整一晚，一個人開闢了安全區，把毒瘴隔絕在外。你們還結成圓陣把她護在中心，靠我在毒霧裡一路聞出回第七驛站的路，拖磨了一整夜，最後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我們之間的過往情誼都是屁嗎？」

史卡特記得清清楚楚，當阿速卡護著眾人踏出毒瘴地帶時，油盡燈枯的她立刻身子一軟、跪倒在地。

史卡特看著斯摩泰的臉說：「最後她軟在我懷裡，被我一路抱回驛站，你們都看到她為你們付出多少，這一切都沒有意義嗎？」

史卡特還記得那觸感，阿速卡躺在他懷中，身體軟癱如同棉絮，臉色慘白如死人，聲音細如微風。

「阿速卡救過你們每個人的命。每個人！」史卡特高聲責問：「而你們想對她做什麼？你們要圍殺她，還要上她？浮華之塔都是這樣報恩的嗎？在我的營地、我的地盤、我的面前說要輪姦我最重要的夥伴？」

幫眾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紛紛低頭躲開史卡特金黃雙瞳灼灼的責問眼光。

除了尖牙巴克。

「她早就不是你的夥伴！她拋棄你了。」尖牙巴克悠哉地從空地邊緣走回營火旁，對著史卡特的臉輕蔑地說。

「她沒有拋棄我。」史卡特抬頭直面尖牙巴克。

「別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你先拋棄她，她再拋棄你。你們鬧翻的事，古德溫他把事情經過全都告訴我們了。」尖牙巴克收起一臉嘲笑，正色怒道：「而且，我可沒欠那女人任何東西，狼頭人。」

史卡特無法反駁。那次阿速卡施展全副本事的失敗獵奴行動，尖牙巴克與塌鼻大衛並沒有參與其中。

「那婊子砍了大衛的頭。真不巧，大衛是我死黨。」尖牙巴克前傾身子直直瞪著史卡特，說：「我跟你保證，老子我會連大衛的份，好好肏死那賤貨——」

「夠了！」斯摩泰高聲斥退尖牙巴克，險險遏止了史卡特即將再度爆發的怒氣，說：「古德溫不懂追殺令的規矩，我可不能跟著亂搞。史卡特，我跟你說，只要我還活著，我保證會給她一個乾淨利落的結尾！砍頭，然後把她的遺體燒掉，沒人能碰它。畢竟紅隼救過我們的命，這是我的底線，但饒她一命是不可能的。有些事情，我只能公事公辦。很抱歉。」

只要講出「公事公辦」這個詞，就代表事情已無轉圜的餘地。

史卡特沈默不語，知道再勸下去也沒有用，事已成定局，若不是阿速卡死，就是他們亡。

他在心中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