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番外）亞蒂琳柏蒂（四）

前情提要：

阿速卡眉頭一挑。

惡魔繼續反問：「妳才要告訴大爺我在哪裡！是吠陀？是古丁平原？還是他媽的鬼陸橋？」

「妳在妳的葬身之地。」阿速卡拉緊手上的繩索，令惡魔雙手不得不緊貼在胸口上，並繼續拷問：「魔鬼，說，妳的真名是什麼？」

「不是跟妳說了嗎？妳大爺啊！」

阿速卡一刀輕劃過她左肩頭，一抹鮮紅迸出，惡魔吃痛驚呼。

「再廢話，下一刀就是心臟。」她的語氣冰冷無情，

「停停停，」惡魔急道：「剛剛一切都是誤會，大家都是明理人，不需要什麼事都這樣動刀動槍的。小女子保證知無不言。」

「好，」阿速卡再問：「妳的真名？」

「亞蒂琳⋯⋯亞蒂琳柏蒂。」自稱是亞蒂琳的惡魔回答地吞吞吐吐。

「又騙我。」

阿速卡提刀作勢要砍，亞蒂琳嚇得花容失色：「沒騙妳啊！妳怎麼以為我騙妳啊！」

「沒聽過惡魔吃了點小傷就講實話的。」

亞蒂琳氣憤大喊：「給妳隨便唬弄一個名字，妳要殺我；我都說真名了，妳這瘋女人還是要殺我！」

「惡魔，跟我好好合作，我保證最後給妳一個痛快，讓妳回去的路上少受點皮肉痛。」

「妳聽不懂人話嗎？我都說我什麼都說了！」

「很好，」阿速卡將刀鋒輕輕抵在亞蒂琳後頸，冰涼的觸感讓她寒毛直豎。阿速卡沉聲問：「被召喚之前，妳在哪裡？怎麼過來的？」

「我⋯⋯」亞蒂琳縮起肩，思索記憶：「我記得我原本是在遮旁哈爾那邊找地方紮營，結果看到一個石穴洞口，然後在裡面有一團黑霧，我⋯⋯」亞蒂琳頭一偏眉頭皺了起來：「我記得那團黑霧在叫我的名，要我摸它，穿過去，來到、來到這個⋯⋯」

「來到新世界（MVNDVS NOVVS）？」

「新大陸（New Continent）？妳說那個越過西海的新大陸？」

「大概吧，」阿速卡語氣遲疑地接話：「妳果然被混沌之氣吸引，應了召喚來到這裡，惡魔。」

「我⋯⋯我是邪靈？」亞蒂琳不解道。

「對，妳長得這麼好看，說話像唱歌一樣好聽，一定是從充滿魅魔的世界過來的。但是言辭粗鄙下流，位階大概不怎麼樣。」阿速卡交代完，俐落提起戰刀，說：「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是時候一刀送妳回去了。」

「什麼！」亞蒂琳扭頭回望，看到流瀉死冷藍光的戰刀，秀目猛睜：「等一下，妳要做什麼？」

「吾，阿瑪萊家宗主阿速卡。天地七百萬神靈見證，將一刀梟首低階魅魔亞蒂琳柏蒂，以揚吾屠魔之志！」

「喂喂喂！妳別開玩笑啊，一刀下去我會死的！」

「別擔心，我一刀砍下去妳只是化身毀滅，妳會被放逐回原世界，不會痛的。」

「他媽的聽妳在放屁！」亞蒂琳激動地破口大罵：「妳這個瘋女人！哪有人被砍頭還不痛的！諸神祝福妳被梭魚吃了再拉出來！」

阿速卡懶得回嘴，雙手執刀猛力揮下。

亞蒂琳驚叫一聲，兩眼一閉，咬牙等死。

戰刀穩穩止在亞蒂琳後頸上，銳利刀刃削下她一兩根酒紅色亂髮。亞蒂琳微睜一目，見刀刃差點砍了她頭，一聲小小驚呼終究壓抑不住，從咽喉擠了出來。

「很好，我找到最佳角度了。」

亞蒂琳婉轉如歌的異國語言終於露出濃濃的不安，在阿速卡耳中譯成了一句疑問：「妳什麼意思？」

「從這個位置、角度全力斬下，保證切口平整，脖子剩一層皮連著，讓妳的頭不會落在地上滾來滾去，那太失禮了。」阿速卡耐著性子解釋。

亞蒂琳鼻子一吸，眼眶蓄滿淚水看著阿速卡，眼內燃燒憎恨。

她突然狗喘兩聲，縮起身子嚎啕大哭。

「什麼鬼東西，什麼鬼地方，什麼瘋女人啊！新大陸的人都這樣玩人？」她說的話又快又急，語調像極哀歌：「我還不知道我老媽是誰啊，臭老爸說找到哥哥，哥哥就會告訴我的！」

阿速卡疑惑地將刀尖抬起三寸，看著亞蒂琳哭得鼻涕流得像兩條小溝：「臭老爸說好不容易才把我救回來，怎麼現在又要死了！」

阿速卡看亞蒂琳哭了一陣，只見亞蒂琳哀了最後兩聲，低頭用手背抹去滿臉眼淚鼻涕，認命俯首，露出大段白皙後頸。她用足全力大叫：「瘋女人，讓妳看看海盜子嗣的骨氣。來啊，砍準一點！」

阿速卡倒是遲疑了，她的刀懸在亞蒂琳頭頂不動。

亞蒂琳等得不耐煩，抱怨：「說要砍的是妳，沒砍的也是妳，現在是要怎麼樣？」

阿速卡哼了一聲，冷道：「有聽過死前奮戰的，有聽過死前怒罵不止的，我倒是第一次看見哭成一團鼻涕的惡魔。真的惡魔才不怕死⋯⋯」

說罷，阿速卡收刀入鞘，雙手一揚，縛在亞蒂琳雙手雙腳上的繩索便隨她的命令解開，咻咻兩聲如飛蛇鑽回她衣袖內。

「既然真不是惡魔，那就滾吧。」阿速卡失望地轉身就走，留下滿臉疑問與震驚的亞蒂琳呆坐原處。

「喂！妳，等一下！」亞蒂琳見阿速卡越走越遠，戒指的光明也隨之而去，黑暗緊緊從四面八方重新湧上，她趕忙爬起，兩三步越過阿速卡，轉身兩手一張將人攔下。

「等一下，妳要去哪裡？」

「追擊小惡鬼⋯⋯不對，這關妳什麼事？」阿速卡說完，往旁踏一步要繞過亞蒂琳。

亞蒂琳跟著往旁移步，繼續擋著阿速卡，眉頭緊皺：「當然跟我有關！我一個人好好地在吠陀旅行，莫名其妙被怪聲音叫進洞穴，莫名其妙摸了黑霧，莫名其妙突然跑到怪地方，然後妳這個瘋女人突然在我面前出現，拿刀要殺我，妳還說我聽不懂的語言，更奇怪的是，有一個老人的聲音莫名其妙在我耳裡翻譯妳的話！」

「所以，這關我什麼事？」

亞蒂琳嘴巴張得老開，卻回不了話。

「我是傭兵，我收錢辦事。」阿速卡撇頭不耐道：「妳怎麼來的我沒興趣知道，妳要怎麼回去我也管不著。現在讓開，我還有一批逃竄的強盜要收拾。」

「可是，我該怎麼做？」亞蒂琳臉上堆滿疑惑。

「妳愛去哪就去哪，愛吃什麼就吃什麼，我怎麼知道？」說完，阿速卡再次繞過亞蒂琳。

這次亞蒂琳沒有攔阻，任她離去。

不料她才走沒幾步，突然感覺身後一陣詭譎。她馬上手握刀柄回身，卻發現亞蒂琳雙手掐著心口，身子一晃跪在地上。

「我——」話說到一半，亞蒂琳乾嘔一聲，在發光戒指的照耀下，阿速卡見她張嘴嘔出一股黑煙，煙中充斥扭曲變換的驚駭形體。

亞蒂琳驚愕地看著黑煙在地上盤旋兩圈後上竄，從她襯衫的肚臍位置再次鑽入體內。她兩眼一直，呻吟一聲，往一旁倒下，無力身軀重重砸在洞穴淺泥地上，濺起小小水花。

「搞什麼——」阿速卡發現亞蒂琳身子開始顫抖抽搐、兩眼全白，趕緊三步併作兩步衝回她身邊，將手按在她額頭上，展開精密探測結界。

結界甫一伸展開，就被亞蒂琳的意志所察覺，她的生存意識立刻出力抵抗魔法入侵物，阿速卡的結界一下子被壓回掌心。

「不要抵抗我的結界！要不然妳會死！」

「我妳媽的——噁。」亞蒂琳正要開口反駁，卻不爭氣地又嘔出一股黑煙。

「聽話，少耍嘴皮！叫妳的意志讓開，不要阻擋我的路！」阿速卡再次伸展結界，這次亞蒂琳乖乖聽話，讓結界順著她的血脈、筋骨從頭向下延展。

阿速卡的知覺在亞蒂琳體內到處巡行，甫一下到心臟，立刻碰上那股紊亂尖銳的混沌之氣。

混沌之氣緊緊裹住亞蒂琳的心房，幾乎要擠扁它，而她的身體也在激烈抵抗，拼命從五臟六腑擠出如樹根盤踞的黑氣，匯聚在嘴上猛吐，但黑氣出體後又從她的肚臍竄入身體。

她快死了，情況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