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週二、週五發表的短篇文藝/科幻故事)
一頁過文藝小說,都市裡的小故事,兩人邂逅的經歷,平凡的電器技工遇上薄有名氣的女歌手,看來他們要戀愛了。
我是一家國際知名五星級飯店的「電器技工」,平日穿著「連身工程服」工作,飯店雖然有鍋爐洗衣房,但長期的洗滌效應使每個人的工作服失掉了那種「光鮮」,看出來是十分乾淨卻一點也不「簇新」。負責管理我們這些技工的,無論日夜都有兩位值班工程師,他們很多時候要面對抱怨的客人,所以穿著仿如「機師」的軍官式制服,帥氣十足。
夜裡九時至十時半,夜總會餐廳有一位外騁的臨時歌手演唱,她們來自海外的五湖四海,算不上大明星,也非全不入流的無名之輩,最通常的表演合約大概是十天,飯店也供應她們住宿和膳食,除非是極旺季節,一般她們所入住的房間都是挺好的。
我們負責「電器」的那組有六個人,由於我最年青,他們這些「老餅」都近半百之齡,夜總會演出前後總由我去負責所有音響器材,當然穿上跟值班工程師一模一樣的制服。
說實在話,我穿上這制服後不知怎的會信心滿滿,也自覺「英俊潚灑」,縱然沒有自戀,但卻不自覺地用清爽和笑容去「電死」看見我的女生。
國際級飯店都會提供員工不錯的免費膳食,用過晚餐後還有甜品,是西餅房那邊的同事賣不完送過來的,今夜心情特別愉快,在更衣室脫掉難看的深藍色連身工程服,換上機師般的「軍官形西裝」,跟自己開了一個玩笑,對著鏡子露齒一笑,「牙齒潔白,信心滿滿,又可以參與夜總會的衣香鬢影.........。」
看看工作程序表,今夜是新加坡來的女歌手,我笑著迎向她:「艾薇小姐,我是妳今夜的音響技術員,需要特別的燈光效果或其他要求麼。」顯然地,感受得到她的瞳孔稍為放大:「依照你日常的習慣就可以了,但請替我錄製一個 MP3 拷貝。」「需要加強貝斯音效麼?」
「聽起來不錯。」
一個半小時後:「妳真的唱得不錯,這是妳的隨身碟。」她放在手袋內然後說:「可以陪我到我的房間嗎?」「當然可以。」她挽著我的手離去,在房間門前,我告訴她:「妳真的人漂亮,歌聲也動聽。」
艾薇笑了一笑:「你要進來嗎?」
「不方便,我還要回夜總會執拾器材,十五分鐘後才下班。」她眼光一亮:「等一下來陪我喝酒好麼?」「我當然樂意,十五分鐘後我再來。」
艾薇面前已有一個冰酒桶,兩個杯子:「我第一次來高雄,跟飯店的演出合約是十天,你可以帶我到處走走,到處看看嗎?」「當然樂意。..........」我們談了一些家人情況,知道她怎樣成為歌手,以及一些個別喜好等等...........我說:「噢!快兩點了,我要回家了,明天十一時在大堂接妳,讓妳見識見識高雄的美吧。」
請了幾天的大假陪伴她,我們真的很像情侶,我牽她的手不放,她也很大方任由我拖挽,我們談的很投契,卻沒有做過甚麼。她說:「你想吻我嗎?」
「還不是時候。」沉默了一會,她說:「我喜歡你,因為你是老實人,。」我學著她的口吻:「妳想我吻妳嗎?」「不想,還不是時候!」「好得很。」
知道她黃昏時會離開飯店,然後直接往機場返新加坡,我特意到她房間道別,房門打開時,她好像受驚「嚇了一跳」似的;「為甚麼你穿成這個樣子?」「我本來工作時就是這個模樣,要到夜總會打點影音響材才會穿西裝。她皺眉說:「你不是經理或工程師級別的人嗎?」看到她一副嫌棄的模樣,我笑笑:「我只是電器技工,知道妳今夜要走了,特別向妳道別,我要趕著去工作了,希望妳旅途平安。」
為了尊嚴吧,我頭也不回離去,為免讓她趕上來,我走太平梯。
食堂內我看著週遭的同事,作木工的、油漆的、泥水的、空調的,我們穿的一樣,本質上有點像公務員,伙食好,平定安穩,外面經濟起跌,失業盛衰都與我們無關,很多人很年青便到來,一生人就待在這裡「享福」,沒有甚麼升職,到了白頭當了組長便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為了減低月復月,日日如是的無聊,我報讀了夜間大學的機電課程,三年後終於畢業了,在我看來,上學只是一種興趣,同事們對我卻有不同的看法:「唸書這麼累,你要往外闖嗎?」「幹點不平凡的事,人生沒有那麼沈悶吧!」「這兒是自暴自棄天堂,平淡也是一種福份。」「好小子,還這麼上進唸大學哦.........」
沒想到有一天老總(全工程部的總經理)找我:「黃伯要退休了,我也懶得告訴人力資源部招騁,由你頂替他的值班工程師好麼?明天給我大學畢業證書及填一些表格,下個月升職。」
我在懷疑:「我有這個資格麼?」「你不是每天在工作麼,每日如是,工作死板毫無新意,亦沒有甚麼難度。值班工程師只要求水、電、空調等其中一科的大學畢業履歷,你不是手上就有麼,這已經符合了明文規定,我可不要這麼累還要接見陌生人的面試,不要嘮叨了,就這樣吧!」
事情來得又突然又快速,有點喜出望外:「謝謝老總!」「噢!還有,替我去問問西餅房那邊,今天有沒有賣不去的黑森林(蛋糕)!」「好的,老總。」
三個月了,同事們沒有人對我的新身份有異議,因為平日我跟他們都是和平相處,很多時候我不怕吃虧,對他們的要求都會盡力而為。
有一天我看到夜總會的日程表,我緊張地在飯店大堂守候,一個帶墨鏡的女生款步走向服務台,途中我截住了她:「艾薇小姐,我是值班工程師羅力,歡迎妳的到臨,有甚麼要求盡管吩咐,妳的房間是頂層B室總統套房,我為妳安排的。」她脫下了墨鏡:「你甚麼時候升職了,那要大學學歷的,你發生了甚麼事?」「沒有甚麼,只是苦辛地讀了三年夜間大學。」
艾薇笑了一笑:「你有女友麼?」「還沒有!」「好極了,明天陪我遊高雄港好麼?闊別了三年多,實在很懷念。」「當然好,今夜音響安排,要音響技術員先準備甚麼嗎?」「我不要別的人,我要你。」「好的,我會給妳錄製 MP3 隨身碟,加重貝斯音效的。」
「當然好,但還有。」「甚麼事呢?」「夜總會演唱後,到我房間陪我喝酒好麼?」「樂於奉陪。」
我懷著複雜的心情敲門,門開了,艾薇是如許地明媚動人,她第一句說話卻是:「你想吻我麼?」我沒有回答,我的行動代表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