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與愛情

小時候家裡有隻暹羅貓

灰灰白的身體，伴著臉和四肢是黑色

每次貓走過舊公寓灰白色的牆壁

都覺得他的臉和腳在空中漂浮著

很美

只是，在我還沒讀幼稚園的時候

貓咪就過世了

在我兩三歲蒙太奇片段式的記憶碎片中

貓咪總是用淺淺藍色的眼睛盯著我看

印象中這隻貓聽得懂我們在說什麼

在大人準備要睡覺的時候

貓會跳起來去上廁所撥貓砂，然後自己也跑去躺在床上

這時候大人總是會說：「 貓咪知道我們要睡覺了 」

然後貓會把頭枕在我舅舅的手臂上睡覺

覺得這貓就像人類一樣

後來長大了一點

比較知道什麼是貓，還有養寵物是什麼意思

就問阿嬤說：「 阿嬤，爲什麼家裡沒有再養貓了？ 」

阿嬤對我說：「 貓咪過世之後大家都太難過了，不敢再養 」

當時我不太明白，

但也沒再問下去

後來讀了高中上了大學

談了幾場學生戀愛

直到最近的交往對象，問了我一個問題：

「 你覺得什麼是愛 」

什麼是愛？

這個問題，讓我突然想起貓咪的臉和淺淺藍色眼睛

寵物，要養或是不養

可以選

但是身為人，卻是沒得選

我們一出生就是會有媽媽爸爸

成長的過程，就是會有一群親友

這些人的喜怒哀樂也會伴隨著我們

那，愛情呢

可以選擇要或是不要嗎？

當決定要愛一個人的時候

註定要為了對方的喜憂而緊緊牽動

因為對方的喜悅而一起笑

因為對方的痛苦而一起擔憂

尤其如果有天走到分離的時候

那被連根拔起的重心

只剩下一個巨大的洞

能夠收拾說再見之後的自己嗎

每想到這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

要愛，還是不要愛？

或著

更好的問題是

敢，還是不敢？

貓走了之後

家裡再也沒養過貓

我的家人不敢再愛另一隻貓了

愛是什麼

我時常問自己這些問題

時常思考這一切的意義是什麼

難道，就只是來體驗一回

關於貓、關於愛情

關於給出去的自己

體會義無反顧的勇敢的樣子

難道就只是這樣嗎？

我不知道

多年以後

我回到當年那隻暹羅貓曾經最喜歡待著的窗邊

現在的我長高了

看得到小時候的我看不到的角度

心裡想著「 原來這就是貓看著我們的樣子 」

貓

淺淺藍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