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兩個麻煩蟲之後,我也跟著出了門。
就是因為剛才蕭亦辰臨時的一通電話,只能說這個大佬做事太隨心所欲了。
不過我也不可能反抗他,更不用說拒絕了,只好默默接受。
隨手招了輛計程車之後,按照蕭亦辰後面傳來的通知訊息,到了一家開設在郊區的高檔茶室。
我認真的對照著地址與門牌號碼,甚至還往周圍鄰居的地址也看了看,反覆來回確認了六、七次之後,我這才確定了自己的目的地。
不能怪我為什麼這麼神經質,因為眼前所謂的茶室……他媽的竟然開在水面上。
就表面看上去占地之廣闊,目測應該跟一座大型體育館差不多,而這麼遼闊的土地上,竟然全被拿來挖空,打造成了一座仿中式園林造景的人工湖。
那間茶室,就建在湖中心的樓閣上,這間茶樓也不知道是在湖中間預留了建設用的土地還是依水而建,看起來特別豪華高檔,向著入口延伸而來的九曲橋更添加了幾分風雅的意境。
「這個該死的有錢人……」走在九曲橋上,精美的雕刻跟濃郁的檜木香一直在刺激著我的感官,害我忍不住的罵了一句。
一進到湖心茶樓,馬上就有一位打扮精緻的侍者前來領人,又是一通的七拐八繞,這才見到正主。
此時的蕭亦辰正舉著鑲著金線,看上去就貴的不得了的茶杯輕抿著,然後又裝模作樣的聞了聞杯子,樣子十分愜意,令人意外的是,他的身旁還多了一個意外的陪坐,正是我原本想去聯絡的齊邵奇。
「反了吧?」看著舉止做作的蕭亦辰,我忍不住出聲調侃道。
與我輕鬆的態度不同,齊邵奇此刻額頭上都是汗珠,整個人正襟危坐的,就像個等待聽訓的乖寶寶,我想這多半是被蕭亦辰嚇的。
「嗯?」蕭亦辰有些後知後覺的看向我,懶洋洋的朝我舉了舉茶杯,然後又喝了一口茶水,這才開口反問:「什麼反了?」
看著他這副不是很在意的態度,我多少也知道了他的心思,嘆了口氣後,便走到他座位對面就座,然後隨意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就這麼喝了起來。
茶水入口,一股濃郁的清香馬上就在口腔內擴散,瞬間讓人感到神清氣爽,接著就是後實的口感,最後是有些返甘的尾韻,絲絲的甜味完成最後的收尾。
雖然我不是很懂茶葉,不過就剛剛這一口也多少可以猜得出來,這茶多半也是珍貴到暴的寶貝,不只東西本身珍貴,價值多半也真貴。
放下茶杯後,我才徐徐的回答:「雖然我對品茶不是很了解,但也在書上看過,一般不是都先聞再品嗎?」
說完後,我意味深長的又端起茶杯,故意放在鼻尖用力的聞了一下。
也不是我想故意抬槓,而是每次都要被這樣強迫的話,我也是很不願意的,這樣的頂撞就算是抗議吧,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收斂點就是了。
同時也是試探蕭亦辰底線的意思,畢竟每個人所能忍受的界線都不一樣,雖然我知道蕭亦辰有事情需要我的幫忙,可也不能都把主動權都交到對方手上,只要知道了他的底線,就能推測得出在這個範圍內我所能做到的事情,對掌握主動權也會有幫助。
不過,我的預想落空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大笑過後,蕭亦辰對於我剛才的冒犯絲毫沒有丁點在意,反而開心的又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後仰頭乾杯。
啪的一聲,輕脆的瓷器砸在木質桌面,在茶室裡形成回響。
蕭亦辰的動作豪放不羈,喝完了茶後直接把杯子重重砸下,這突然的舉動反而把我跟一邊的齊邵奇都嚇了一大跳。
「觀茶、聞香、品茗、觸茶……對吧?」玩味的把玩著手中的杯子,蕭亦辰緩緩開口。
我沒有回應,而是皺著眉頭看向對方。
聽著蕭亦辰說的這些內容,我感到有些熟悉,這是品茶的基本,也是我之前在某本介紹品茶文化的書裡看到過的品茶順序。
他知道?我好奇的不是指品茶的規矩,而是她這麼座的理由。
身為一個大佬,懂茶是很正常的,我沒有因此感到意外,而是對此有些狐疑,如果他知道的話,那剛剛那樣又是在幹嘛?這才是我所詫異的事情,故意裝新手?為什麼?有什麼意義?如果是做給我看的話,又何必搞這一齣多於的手段?
每每接觸蕭亦辰,他天馬行空的行事風格讓我無法勾勒出他的性格,這也是我會處於被動的原因之一,這傢伙太令人捉摸不透了。
對於接觸到的每一個人,或多或少我都能在腦海裡模擬出相對應的性格,從而在平常交流時,模擬出對方的反應,從而提前預判甚至可以精準的預測出對方的反應。
可是蕭亦辰卻讓我連一點影子都沒辦法抓住,看似玩世不恭,可是又常常會在你預想不到的地方忽然來個反轉,所以面對他的時候,我每次都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以免在不知不覺間,落入他的操弄中。
「對……」我點點頭,觀察他反應的同時,也在好奇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嗯~那……誰說一定得這樣的?」他慵懶的攤開雙手,擺出一副無賴的模樣反問道。
「啊?」我愣了一下,腦子忽然有些轉不過來。
「噗哧。」一旁傳來齊邵奇的憋笑聲。
我有些不爽的朝他瞪了一眼,不知怎麼的,就是感覺有被污辱到。
「抱歉抱歉,一時忍不住,你們繼續。」齊邵奇摀著嘴,歉意的抬起手示意,雖然嘴上說著賠罪,不過還是能看出他上下起伏的肩膀,還有那根本掩蓋不住的偷笑聲。
蕭亦辰對此倒是不怎麼在意,而是自顧自地給自己跟我的茶杯又斟滿了茶水,才幽幽地重複了一遍:「我說,誰規定必須這樣不可的?有硬性規定嗎?為什麼這麼規定?我如果不聽規定又能怎麼樣?」
「呃……」我愣了一下,這說的都是什麼鬼,根本就是歪理。
但想了想,雖然是歪理,可是又好像沒說錯什麼,畢竟,即使沒有按照正常的順序,一樣可以喝茶,也正如蕭亦辰後面說的,不聽規定好像也沒人可以拿他怎樣。
真要說的話,頂多就是被懂行的人嘲笑或是鄙視一下,其餘的就沒了,可以說不痛不癢。
「如何?」蕭亦辰又是玩味的笑了笑。
「你說的有些道理,可這也不能代表什麼吧?」我無奈的繼續爭論著,說實話,此時的我已經搞不懂我究竟是在據理力爭,還是單純的在狡辯。
總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又覺得認同了他說的鬼話我就輸了,感覺很複雜就是了。
「有這份認知就夠了。」蕭亦辰笑了笑,然後重新擺好茶具,接著開始燒水。
我饒有興致的看著蕭亦辰的動作,慢慢的我驚呆了。
蕭亦辰的動作就如同畫作一般,舉止優美、神態自然,我的視線跟著他的動作,漸漸的被吸引住。
很快的我就發現他這是在以正規的順序、按步驟煮茶,直到他把聞香杯遞過來之後,我才有了反應,急急忙忙的要去接杯子。
啪!他沒好氣的拿起身邊的木棒朝我手背甩去,感受到了從手背上傳來的疼意,我這才吃痛的收回手,有些無辜的朝著被打過的地方吹了吹。
「沒規矩,這是聞香杯,還很燙的,旁邊有紙巾,墊著杯子再拿起來。」
他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無奈,又有些想笑的情緒,一邊叮囑著一邊指了指我身邊的小木盒,盒中擺放的就是他剛才說過的厚紙巾。
按照他的方式,我一步一步的正是參與了所謂的茶道,又或者該說是品茶,雖然有些動作讓我感覺有些多餘,或是根本沒意義,不過也算是個不錯的經驗。
最後,當我飲下茶水時,講認真的,還是一樣的感想,只是在經歷了這一番折騰之後,覺得這樣喝茶超級不值得的。
可能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蕭亦辰那帶著玩味的聲音也適時地響起。
「怎麼樣?感覺如何?」他昂著頭,一臉的戲謔。
「感覺……」我遲疑了一下,看了眼他臉上的表情後,先是嘆了口氣,這才坦承的回答:「很沒必要,雖然感覺很講究,不過跟我剛才過來時喝茶的感想也沒有多少變化。」
「所以,我那麼做,有什麼關係呢?」他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語氣中聽不出情緒。
雖然聽上去有些離經叛道,不過不像是抱怨,比較像是在陳述事實,只是這話說得太中肯,導致有些刺耳。
「別誤會,我這麼說不是為了改變你什麼。」忽然,他起身坐到我的身邊,一邊拍著我的背一邊解釋道。
我好奇的反問:「那你這是?」
「這就像是世俗的規矩,大家都照著做,有些是因為懂規矩,有些則是盲目跟從。」
他緩緩的解釋,又或者說是說明,而我也點頭附和,同時靜靜的聽著。
「我們做的很多事情跳脫出規矩之外,不一定是好事,也不見得是壞事。」
他搖著茶杯,一邊笑一邊說,眼中隱藏著說不出的深意。
聽著他的話,我感覺自己好像觸摸到了什麼,很隱晦,讓人捉摸不透,可是這種感覺稍縱即逝,思考的同時,又有些迷茫。
「這……這話包括我嗎?」我猶豫著開口道。
「嗯~」他認同般的點點頭,張口承認:「你我都是。」
聞言,我沉默的低下了頭,認真地思考著他想傳達給我的訊息是什麼。
「你要明白的是,我們不照規矩走的底氣,是你凌駕在規矩之上,而不是藐視或忽略它,不然,你就是個暴徒,注定毀滅。」他修長的手指重重的戳在我的胸口上,語氣也比平時還要嚴肅不少。
「凌駕在規矩之上……」我重複著他說的內容,心中還是有些不解。
這話跟我說又有什麼用?是在指引我嗎?還是說他在警告我?
我認真的看著他,好奇的朝蕭亦辰詢問:「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我覺得你最近有亂來的趨勢。」他喝了口茶,淡淡的回道。
就在我思考著他這番話的用意時,蕭亦辰又朝著齊邵奇那邊指了指:「這件事情齊家跟小齊也會參與其中,我希望你收斂點,不要等我來給你擦屁股。」
我眨眨眼,這才搞清楚蕭亦辰的想法,這是在警告我,順便給我栓條狗鍊呢,靠!
「你就是想要我聽他的?」我指了指齊邵奇,有些煩燥的頂嘴道。
「怎麼可能。」蕭亦辰聳了聳肩,毫不留情地拆臺:「這傢伙的腦子又沒你的好使,我瘋了才讓你聽他的。」
聞言,我愣了一下,這不對呀,跟我預期中的回答不一樣耶,那他剛剛又是怎麼回事?警告我的同時又給我放權?腦子燒壞了?
「很意外嗎?」他笑著又起身開始往杯子裡倒滿茶水,這一次,他倒了三杯。
「我只是監督的。」齊邵奇很自覺的起身接過茶杯,然後一臉無奈的坦白。
「監督?監督什麼?不是監督我吧?」我臉色難看的反問。
「你也是其中之一。」齊邵奇尷尬的喝著嘴,有些避重就輕的回了句。
「所以,你是叫我來立規矩的?」我這才明白了大概,轉頭朝著蕭亦辰確認。
「不衝動、不亂來、不出面,就這樣,我想你應該可以明白的。」蕭亦辰抬起茶杯,悠悠的報了一串,也不管我接不接受,那態度就是硬逼的。
「我覺得我我一點也不衝動、更沒有亂來過呀。」我試著為自己找回清白。
「某人的手一直都很癢。」他吹了吹茶水,有些心不在焉的提了一嘴。
「……」我低著頭,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某人前不久才衝動的跟人打起來,好像還中槍了……」他又繼續喃喃道:「好像還是我去擦的屁股。」
「……」我的頭壓的更低了,但又覺得有些不服氣。
突然,我抓住了重點,猛得抬頭:「那出面又是怎麼回事?」
然後就迎上蕭亦辰拍來的巴掌,力道雖輕,可是極具羞辱的打在我的頭上。
「那是大毒梟呀,別以為我看不起他你就一樣可以,別想像之前一樣把頭露在外面,我他媽是讓你對付他,不是讓他對付你,搞清楚情況,乖乖出謀劃策,其他的讓別人來,知道沒有,你小子最好是乖乖聽話,不然等事情結束之後,我第一個弄死你呀。」喊完一句之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