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辦公室內,汎重複看著玄源與鼎賢在練習場測試的影片,但汎則有點生著氣。
雖然經過鼎賢的同意,但在身體剛痊癒的狀況下就進行甲級測驗,還有包括甲級測驗之後的那不合常理的測試,這些都讓汎感到生氣,生氣玄源怎麼可以這麼不愛護鼎賢,生氣鼎賢怎麼會這麼不照顧自己身體就同意進行如此困難的測驗,生氣自己為何不給予玄源多點建議,讓甲級測驗延後到鼎賢適應自己能力後,甚至至少有標準武具後再進行也可以…這些生氣,都在汎的內心裡反覆的奔騰著,但想想,事情已經發生,鼎賢也通過測驗,也沒有受傷,比起生氣,應該要高興鼎賢通過這些難題吧,因此汎也慢慢將生氣的情緒消化掉,轉而多看看這些測驗對鼎賢與玄源帶來的好處。
而回到汎看著的影像,鼎賢的能力,已經超過汎所能理解的範圍了,沒有哪種單一屬性能量是可以做如此多用途,還可以隨使用者的指定更換能量種類,而非屬性,鼎賢用的還是所謂的能量嗎?亦或已經是超出能量範疇之外的某種神祕力量?汎在腦中不斷地想著。
「…如果鼎賢…」
汎碎嘴念著,並同時思考,若鼎賢能夠有治癒的能力,或許會是個大能手,但在測試的影片中卻沒有發現,令汎有些失望。
「可能,不是凡事都能如願吧…」
汎默默的碎念著,有些失望的用手抵著下巴。
「汎,我們進來了」
門外的聲音,是玄源的聲音,與鼎賢一起進來了汎的辦公室。
「啊喔,好」
汎將影片關掉,看向兩人,玄源有些憂鬱,鼎賢則是一直瞄著玄源,想關心玄源的樣子。
「我看了你們在訓練場的影片,很棒,在那麼短時間內就讓鼎賢通過甲級測驗,還發現鼎賢那麼多用途的能力」
汎靜靜的說道。
「…我以為你會唸我,說讓鼎賢作這麼危險的事情」
玄源看起來有些不對勁,似乎是在某種情緒下吧,汎看到了後,也不想多說甚麼,只是靜靜的面對著玄源。
「…我原本是想唸的,但是你都做好了那麼萬全的支援了,鼎賢也全力以赴通過了,我也沒甚麼好說的了,早點多發現鼎賢的能量的用途對鼎賢也好…所以,與其生氣你們做這樣的事,我覺得為你們高興會比較好,你們做的很好喔…」
汎說道,並對鼎賢與玄源微笑著。
「………」
玄源不語,眼神飄移,手緊緊的握著拳頭。
「玄源,你還好嗎…」
鼎賢不安的問道,玄源則是本能似的將鼎賢摟在自己的身體旁邊,手緊緊的貼著鼎賢。
「………」
玄源不語,令汎不解。
「玄源,發生甚麼事了,你怎麼…」
汎看到玄源不太對勁,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玄源與鼎賢身旁。
「…哇,院長叔叔你比玄源還高大…」
鼎賢往上看向汎而有些愣住,心裡想著,原來還有人比玄源還要高。
「啊啊,我是獸人族嘛,比大多數種族高大是正常的」
汎回答著鼎賢,並摸摸鼎賢的頭。
「………」
玄源則是繼續沉默,似乎有甚麼事情令玄源恐懼般,玄源有些冒著冷汗,表情也不太舒服,意識也有些朦朧起來。
「玄源?玄源!」
汎一看就知道玄源此時的意識不在這,因此直接喊著玄源,將玄源拉回現實。
「啊,抱歉…我是想問」
玄源想回答汎的問題,但被汎的手溫柔的擦著臉的冷汗,汎的另一隻手則測量著玄源的脈搏。
「心跳很快…表情凝重…肌肉嚴重繃緊…加上還在流冷汗…我們坐著講,好嗎?」
汎說道,似乎透過脈象與外顯特徵的觀察發現玄源不太舒服,就示意玄源與鼎賢坐到辦公室的沙發上,並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
玄源不說話,坐在了沙發上,仍然呈現不舒服的狀態,一旁的鼎賢則是繼續擔心著玄源。
「…玄源…」
鼎賢說道,並用手撫慰著玄源的背後。
「是甚麼事情讓你這麼…」
汎試探性的問道,畢竟汎也無法完全知道玄源的狀況。
「嗯…是……我是想問,鼎賢能出院了嗎?」
玄源問道,但頭卻低著。
「出院?應該是可以了吧,我這邊評估一下」
汎說道。
接著汎走向鼎賢,單腳跪下往鼎賢身上摸了摸,往鼎賢右手與身體做了觸診。
「應該都不會痛了吧?」
汎溫柔的問道。
「嗯,已經不會痛了」
鼎賢回答道,並對汎微笑著。
「嗯嗯,很好,乖孩子」
汎回應著鼎賢的微笑,同樣也回給予微笑。
「………」
玄源繼續不語。
「那,這邊這位大孩子,你的問題是甚麼呢?」
汎站起來,往玄源的方向彎下腰,試探性的問道,手也摸向玄源的頭髮。
但這一摸,玄源像是全身神經被觸動般,似乎有甚麼『不明?』的回憶流出並浮現在玄源的大腦中,玄源像是眼前走起人生的跑馬燈般,無數的畫面閃過了玄源的腦內,但說是跑馬燈,更多的畫面是黑暗、未知、無法被想起、不認識的畫面,玄源感到非常不適,就算不認識這接記憶畫面,但這些畫面仍然高速且大力的啃蝕著玄源的精神,玄源受不了的用手摀住了臉,開始喘著氣,表情更加的痛苦與不舒服,身體也開始顫抖著。
「玄源!你還好嗎!?」
汎停止了撫摸玄源的頭部動作,嚇到彎直了腰的問著玄源。
「…唔…!」
玄源從身體的口袋拿出菸,機械式的,緩慢的用自己的能力點燃後放到嘴裡吸了起來,面露痛苦,雙手環抱起自起。
「………」
汎靜靜的看著玄源做了如此緩慢的動作,心中則感到不捨與歉疚。
「玄源…」
鼎賢則是有點被嚇傻般,有點恍神的看著玄源。
「讓藥效先發揮作用吧,我們等一下,鼎賢」
汎溫柔的對鼎賢說道,並拍著鼎賢的肩膀,示意鼎賢將沙發讓出來給玄源,鼎賢則是回魂般,點著頭,將沙發讓出來給玄源躺後,坐在了玄源旁邊的地板上,並繼續看向玄源。
「看來是恐慌症發作了」
汎說道,並看向躺在沙發上的玄源。
「…恐慌症…嗎?…我看過網路的資料,恐慌症是創傷的一種急性反應症狀…代表有遇到過往創傷的重複場景或是想起以前無法承受的痛苦記憶…所以…玄源過去有甚麼創傷…被我們引發了嗎…?」
鼎賢默默的說道。
「…鼎賢你很特別呢,你竟然會去研究心理學的東西…而不是其他『有趣』的事物,但…鼎賢,玄源的『創傷』…這個可能就不是你目前適合知道的事情了…因為這裡面包含了太多大量的,玄源的個人機密資訊…所以…嗯…抱歉,我沒辦法告訴你實情,鼎賢…」
汎驚訝著鼎賢所知道的資訊,但是卻感到歉疚的對著鼎賢說道,並繼續觀察玄源,玄源在吸過菸後仍然不適。
「…對不起,讓你們看到我這個樣子…」
玄源躺在沙發上,雙手環抱著雙臂,眼睛緊閉著說道。
「…玄源」
鼎賢則是不解,為什麼玄源需要如此的勉強自己,展現出堅強的自己。
「…抱歉讓你們…」
當玄源正想要道歉時,被汎給打斷。
「現在的你不需要道歉,你需要的是休息,等恐慌症過了再說話」
汎靜靜的,卻也嚴格的說著。
「………嗯」
玄源聽見汎的話後,讓自己安靜,只能跟自己的恐慌症相處,旁邊鼎賢手碰著玄源的手臂,希望能夠給玄源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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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點了嗎?所以,鼎賢能不能出院為什麼對你來說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汎問道。
「……我,必須安排鼎賢的住所,因為…我決定要跟鼎賢一起住…所以…」
玄源緩慢的說著。
「…一起住…?…啊…!」
汎雖然想繼續問道,但心中卻有明顯的訊息浮出,讓自己已經可以確定答案了,因而不小心驚呼了一聲出來,眼睛瞪大看著玄源。
「…我……」
玄源再次的語頓,讓鼎賢胡思亂想了起來。
「玄源,你不喜歡跟我在一起住嗎?跟我住在一起,會讓你產生還是想起不好的回憶嗎?…那為什麼玄源你還要強迫自己跟我住在一起…?」
鼎賢說道,並十分認真的看著玄源。
「不!…不…不是你的問題,鼎賢,你很棒,所以…我不管怎麼樣都要跟你住在一起」
玄源回答道,但仍然核心的問題還沒被玄源給提出。
「………」
汎在一旁默默地看著玄源,已經知道了答案的汎,有些…不,已經是非常的悲傷又極度不捨的看著玄源,並且汎自己也同樣強烈的忍受著自己的情緒。
「…如果…我要跟鼎賢住在一起,勢必需要在住宅區的公寓住…」
玄源慢慢地吐出話來。
「嗯…然後…你想起了『他』…對吧?」
汎問道,但與其說是用問的,汎因為早就知道答案了,只是在跟著玄源的話語回應著玄源罷了,自身也忍耐著大量的情緒,憂傷的看著玄源。
「對…如果回到家…我…就得見到…『爺』…」
玄源用盡力氣與勇氣說道。
「…嗯…你就得見到泰澤總管…」
汎說道,語氣間透露出強烈的不捨。
「………」
玄源不語,輕閉著眼睛,輕微的點點頭。
「…而且你也已經…很久沒回家了啊…真的很久了…」
汎說道,並用手輕微的摀著自己的嘴,流露出悲傷與疲憊。
「………」
玄源不語,微張著眼睛,看向汎。
似乎就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群眾扔石頭的犯人般,玄源的內心充滿罪惡與歉意。
「玄源…」
鼎賢加強握住玄源的手臂說道。
「詳細幾年我不記得了,但…好像不曉得發生甚麼事…我就…沒有再見過爺了…」
玄源說道。
「………嗯,我知道…」
汎將手輕輕放下,用沉重的語氣回答著玄源,彷彿自己也是共犯一般。
玄源稍微急促的呼吸聲,在這等待著,等待著,有人能扔出那個打擊罪惡感的石頭,狠狠的丟向自己,丟向這個,幾十年不去見那重要的家人,的犯人。
「…但玄源,這不是你的錯…」
汎堅定的慢慢說著,但卻被玄源打斷,因為這似乎不是玄源所要的,指責與謾罵。
「…可是!幾十年…!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不敢…回到那個『家』…!我…!我到底…都做了甚麼…!…爺…我…!」
玄源有些激動的說著,但此時就算激動,也擺脫不了此時玄源的虛弱與脆弱。
「我們知情的人,都知道你的狀況,所以我們絕對不會,也絕對不想指責你」
汎安靜地說著,語氣間仍然透露著悲傷。
「…汎…可是…爺…我讓他…一個人…!空等了…那麼久…!」
玄源用力擠出字句,眼睛緊閉著,並用手摀住自己的臉,那些回憶斷斷續續的浮現在玄源腦中,但仍然,想不起來的事情就是想不起來,空虛與罪惡持續充斥在玄源的內心。
「…玄源」
汎看著玄源如此自責,對只能默默地陪在一旁的自己感到無比罪惡…並且汎自己現在『此刻』對甚麼忙都幫不上的自己也感到無力與羞恥…無力在於無法幫助玄源,羞恥在於自己也是個治療者,但對此時玄源的創傷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幫助他。
「玄源…為什麼…你必須這麼痛苦…」
一旁的鼎賢,則像是內心被刀割一樣,那股內心的疼痛讓鼎賢流下了淚,吸了吸自己的鼻子,發出鼻塞聲。
「……鼎賢…不要…為了我這種人哭…捨棄了家人…連一眼也不敢去看自己家人的人…不值得…你為我這種人哭…」
玄源說道,慢慢的轉過頭看著鼎賢,手用緩慢的速度擦去鼎賢臉上的眼淚。
「…玄源,不要把自己叫成『我這種人』…為什麼你要把話說得那麼重…!不要自己一個人難過,不要自己一個人承受傷痛,我…我不喜歡…這樣…」
鼎賢說道,眼淚止不住的繼續流出來。
「……唉…對不起,又讓你哭了,我好像不太容易遵守約定…又傷害到你了…我真是…沒用啊…連這種簡單的守護也做不到…」
玄源說道,又對自己的心割上一刀,如果不這樣就沒辦法止住自己的罪惡般。
「…」
汎默默的看著玄源與鼎賢的互動,只能默默地陪在一旁,同樣忍著過量的憂鬱與悲傷看著玄源與鼎賢。
「不要,我要止住你的傷,我也不想看玄源你自己一個人那麼難過!」
鼎賢語畢,使用起自己的能量。
「…?!鼎賢,你想做甚麼?」
汎被鼎賢的動作嚇到,瞪大了眼睛看向鼎賢,而鼎賢轉而握住了玄源的手,面色堅定。
『新生之聖銀白,發動』
無聲的言語從鼎賢的身體散發出來。
『理解之蔚藍,強化』
鼎賢露出堅決的眼神,將右手食指與中指合併著,對著自己的太陽穴灌輸著蔚藍色的能量,強烈的能量瞬間灌入到鼎賢腦中,強力的且強迫的提升自己的腦力中,強化好後鼎賢將雙手握著玄源的雙手,接著正準備要開始將自己的『蔚藍』灌入到玄源的身體中時,汎看到了這一切…
「鼎賢!不可以!!!」
汎急速且驚恐的吼著,彷彿看到有人即將踩到地雷般,用著自己大量的力道嘶吼著,但這語句裡的情感,彷彿是在哀求鼎賢一般…哀求著鼎賢不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