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豔風和,公路兩旁,禾野青綠,
暮色蒼茫,轉輪承載顫慄的沉重,
孤獨的去孤獨的返,我毫無招架與抵抗的餘地。豎起在心淨國土之大旗,
已像頹唐萎敗夾著尾巴逃竄的喪家之犬,
乞討一絲絲相知聊慰,
而縮在斷垣殘壁的角落抖嗦,
早已成習慣性的歸依。
我不是人世間的孤兒,是一直存在著的風,
眾皆無視於吹過巷衖荒野的一陣風。
我的浪跡歷史,僅是別人的耳邊風,
一份可有可無的點綴或消遣,
其中的心酸,狗吠火車,
因為我只是無影無形的一陣弱不禁風。
雨落黃昏後,寂惶深宵鎖,魂體無依之際,
飄遊不出的大千世界之界。
我已老朽,夢亦鏽斑,吉他早已弦斷腐化;不能常醉,五斗米難炊,情亦支離,
無人聽懂的信仰,只好勇敢坦白的戳破自己的謊言。
霪雨暫歇,日出薄陽,江河依舊,寂路漠寞。
多日累積的水氣,釀成一罈汪汪慵懶迷離的醉意。何須趕路?
前前後後的風景,
自在胸壑,也在日月昇沉。蕭條的公路,靜寂的大道,紅燈矗立睥睨的權威,
我破例的懶得闖過去,灰的心需要暫停的衝動,前路是曲折的看不到轉彎處,
就且端視這午後雨後的心情轉折。
綠燈總會和藹謙卑的亮起,順勢渡過,而警車正好迎面會過,
這就是「對」的偶遇?而人世卻有太多「錯」的相逢。
我像貓,輕躡著腳步,不想驚擾午休的野牡丹,在庭前的十公尺,
便關閉了機車滑行。
然後,帶著足夠隱居半日一宵的糧食,是神秘是萎縮是躲藏是自囚,
不想再非自願性的開口言論。
在陰陰的斗室角落,我究竟在害怕什麼?
人傷我我傷人,相信那絕對是無心無意的。
不說話?天知道那有多麼寂寞難耐,可每當一閉口,又有諸多懊悔,
總覺得似赤身裸體的在人前眼目下展覽,羞的是,說完了方知自己是如此裸露,
又悲的是,控制不了也不得不說話,自身的淺薄,愧的無地自容。
原來,我躲避害怕的是人,那些千百種心態的
人。一直對人間多情,也懷抱淑世之理想,因為人是最美麗的動物,而動物的獸性,
演繹著歷史多采多姿多風騷,立德立功立言,無一可恃。而我在行將就木之際,
獨對空樽,仍然相信,最美麗的故事與最醉心的回顧便是人的倩影,
而我於今卻如此怕著躲著藏著。
是不潔與邪惡,自慚形穢恨不得如足下螻蟻,即滅於后土。
離苦得樂,人之欲想,苦樂因人而有不同的詮釋;我的苦日漸淡然,而我的樂,
似乎還在獸性間掙扎。
人性本為鬼,進化為人,超脫為仙。
我根本就分不清自己是人是鬼。
20140524